《天道她狂暴无情》士宵

5、第 5 章

　　在钟游星过来，黑线切开墙壁和妙情时，芜小鱼惊慌的施法，保护她身后修为更低的灶头帮工，别被伤到。

　　她虽像勇士一样挡在众人之前，但其实胆子还是特别小。后来，众人都跪下行礼了，她却被钟游星吓坏，一直僵在当时的施法姿势，没跪。

　　也没人拉着她跪。

　　直到现在，钟游星面向她好几秒了，她还掐着法诀呆站着。

　　钟游星说：“芜小鱼，见我不跪，构成不敬。”

　　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清泠的冰水：“根据侍奉规约第二条第二款，你被开除了。”

　　“啊啊啊！”芜小鱼终于如梦初醒，发出惨叫。她快到像摔倒一样，重重的跪下，“砰砰”的连连磕头全礼。

　　众人心中也仿佛被这声响连连重锤，刚为妙情离开而松下的一口气，紧张的又提到了极处：

　　——小尊上刚才不是救了芜小鱼吗？还帮她做主，狠狠的惩治了要害她的妙情。现在又要为一个小小的，情有可原的跪礼，毫不容情的开除自己刚费那么多功夫帮的人？小尊上到底是什么立场？

　　此时，芜小鱼已慌得泪流满面。

　　用不少时间才咽下眼泪到能说话的程度，少女伏在地上呜咽道：“小尊上！我……我没有对您不敬！是我当时太害怕了，怕您的威压伤到身后的帮工，才，才站着施法……”

　　除了她的声音，场上一片死寂，被她救的人缩在地上，一言不发。

　　只有钟游星认真听，答道：“嗯嗯，你是本能的施法要保护人。”

　　就像刚才读到妙情的记忆，她能听出芜小鱼的心声。

　　芜小鱼继续哭诉：“求求您开恩，不要开除我！只要让我继续侍奉您，给我什么处罚都可以……”

　　钟游星说：“不行。”

　　芜小鱼反复哀求。

　　钟游星都说：“不行。”

　　芜小鱼脸上已是绝望的惨白，却还在不停磕头，满头是血都不停下。

　　平日就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如此惨状，不少人心疼得都要碎了。

　　实在太不忍心，他们悄悄的施法，隔开了她的声音。

　　钟游星完全不心疼。

　　她只认真的听芜小鱼说话。

　　过了一会，似乎崩溃超出极限，芜小鱼突然抬起头来，对钟游星哭喊道：

　　“小尊上，实不相瞒！我出身芜海郡芜原村，有恶霸要霸占全村的田地，还要把村人捉去做奴工，他上头有很大的人物，衙门偏帮他。要保住村子，必要比他更大的背景。我为此拜入仙门，参加侍从选拔，经过两百轮考验，终于得到在小尊上您座下侍奉的尊荣！现在全村的活路就指望在我身上啊！

　　二十天后，官司打完，这事就定局了，求求小尊上开恩，再留我二十天，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钟游星一字不漏的听完，点头：“嗯嗯，是有此事。”

　　她对芜小鱼说：“只是你已是修士，不需要田地，不会做奴工，村里的事影响不到你。决定已下，你立刻走。”

　　这话还是冰冷的维持原判，但芜小鱼却一时愣住了。

　　钟游星何等尊贵，竟一直正眼看她，与她说话，没有因为她是卑贱的村民出身而轻蔑，芜小鱼惊讶极了。

　　她从村民到宗门亲传弟子，再到赢得侍奉钟游星的资格，一路艰险的破格升级，却也一路饱尝了对她出身的嘲笑和欺凌。

　　她养成了一被拒绝就退缩道歉的卑微性格，无人理解。她有一肚子辛酸的家乡事，但没有一个人，会像钟游星那样认真的听她说。

　　更没有人会像钟游星那样，给她回答。

　　于是，冰冷的反驳下，芜小鱼反而向钟游星膝行几步：“回禀小尊上，我小时候家穷，不少乡亲接济过我。如今村里有难，我自当涌泉相报……”

　　钟游星神情温和，始终认真的听着。

　　芜小鱼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她不再哭泣，只专注的仰望着面前高贵美丽的小小女孩，眼里有无比崇敬的光。

　　仿佛钟游星是青天大老爷。

　　“不……”恍惚间，芜小鱼想：“她就是青天吧。”

　　心中更加被宽慰占满，芜小鱼继续道：“而且更重要的，身为修士，就要匡扶正道，哪怕是——”

　　话音响到一半，忽然停了。

　　众人看到，有一个光滑漆黑的圆洞突兀的显现在芜小鱼的额头上。

　　那是和黑线同样的，物质湮灭后露出的虚空，只不过这次钟游星把它做成了圆形。

　　脑袋开了个洞的芜小鱼瞬间就死了。

　　她的表情还停留在宽慰与感动，最后的眼神还在对她的小尊上充满崇敬的，真心的倾诉。

　　黑洞周围法则紊乱，时空扭曲，把芜小鱼身体其他部分也吸了进去。

　　她形神俱灭，一丝痕迹也没有留在世上。

　　黑洞很快消失了，本界天道的自愈机制使环境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有人的表情却仍然僵硬，冷汗不停浸湿衣服。

　　他们甚至害怕到压住了本能的战栗，像雕像一样静止。因为显然，要是发抖被钟游星判为不敬，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对着一地僵硬的脊背，钟游星说：“我不杀你们。不要害怕。”

　　杀死芜小鱼，原因再简单不过。

　　侍奉规约写着，开除命令下达起，仆人就要在一刻钟内退出工作场所，一个时辰内离开钟府地界。

　　一刻钟没到时，主仆关系仍然存续，钟游星仍会和芜小鱼对话。

　　仆人有求告，她都垂听。仆人有诉求，她都回答。

　　一刻钟到了，芜小鱼不应该存在于膳房内。

　　她存在。

　　错误。

　　让她消失了。

　　钟游星回忆芜小鱼最后的话：“而且更重要的，身为修士，就要匡扶正道，哪怕是——”

　　这话没说完，对她自己也麻烦，下文要自己脑补。

　　钟游星猜：“哪怕是——陌生人遇到苦难，她也会拼命帮？”

　　大英雄是不是这个思路。

　　噩梦里的片段缺失太多，钟游星其实不了解大英雄。

　　虽然大英雄很讨厌。

　　但要找回那个最重要的约定内容，要更了解他来获得线索。

　　此时，膳房里剩余的几位侍从开始工作，把因为这风波凉了的点心重新加热。

　　没有人再把害怕写在脸上，实在做不到的，就用法术调整脸色表情。

　　因为他们都清楚，钟游星说“不要害怕”，不是安慰，是命令。

　　“禀小尊上，点心热好了。”终于赶到的近侍春雨等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餐盘高举过头顶，听候钟游星定夺。

　　现在，钟游星身上因为进食而被世界攻击的伤口早已全好了，按平时的做法，是明智的不再撕开伤口，放弃吃这份点心，没全饱也只能算了，最多早两天气力耗尽，进入下一次昏迷。

　　但现在，钟游星很有干劲的，立即把自己的脸变成七鳃鳗，三两下吃掉了点心，还再加了一盘。

　　“不想体会大英雄的思路呢。”女孩尖利的牙齿狠狠碾碎食物。

　　为什么明明都有规定了，还要越过它去宽恕，去拯救？

　　钟游星只会向该得苦难的人赐予苦难。

　　让不该存在的人立刻灭亡。

　　这回按自己的思路一连处置了两个人，身心都一时舒畅，让钟游星比平时更能承受损伤。她捕捉了更多的物资，更快的让自己变强。

　　***
　　入夜，钟游星睡着了。

　　她梦见了一片金色的光幕。

　　圣洁玄奥的金光，有着和她白天毁掉的，妙情脑子里那个“系统”一样的气息。

　　本界天道的气息。

　　下一刻，这金色的光幕碎了。

　　原本被它遮挡的场景，现在完全暴露在钟游星眼前。

　　钟游星看到了大英雄。

　　和昏迷时的噩梦里那些重复片段不同，睡梦中碎散的金色障壁后面，竟是从未见过的全新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