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异闻录I》林格啾

23、愤怒爆发

　　“可恶……”
　　“身体完全……动不了……”

　　实验室内，数方混战，碎屑横飞。

　　地面震动频频，似乎随时都有塌陷的风险，甚至于时不时还有些碎石砖块飞溅过来、痛击角落里某人的后脑勺。

　　“痛痛痛……”

　　而卡罗一边呼痛，整个人却仍然瘫软在地。

　　全身上下，只有手指还能动，不停地抠动着地板试图挣扎，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僵硬着。他满头大汗，用尽全力才勉强侧过头，观察青和那少女的战局：

　　两人转瞬间已然拆了十数个回合。

　　青找准时间逼向那少女面前，整只右手都被火炎缠绕——似乎试图以此驱退那怪异少女身边的水系防护罩。

　　然而一击下去，蒸汽如云雾四散，那少女反而如水蛇一般，眨眼间绕至他身后，下一秒，竟无视火焰而攥紧青的右手，随即一脚踹向他跛足的右腿。

　　直将他逼到不得不半跪下去，她另一只手便“轻”按住他肩——

　　那是一个撕扯的姿势。

　　果不其然，青的表情随她双手用力而瞬间痛苦起来，回身一个肘击，又被弹回。

　　卡罗看在眼里，在旁急得大喊：“青！用你的无牙啊！”

　　青本就跛足，不擅近身格斗，这女孩却是个和外表十足不符的力士，这样下去劣势只会越来越明显。

　　卡罗恨不能冲上前去帮忙，却不料他一喊，反而引来了那少女的注意，湛蓝却无神的眼珠轻轻转动，转向角落里一动不动却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卡罗。

　　她忽然撤开对青的钳制。

　　手指轻轻一指，一滴水自指尖飘出。

　　水珠施施然落地。

　　卡罗眼见得那水渍在自己面前土地晕开，只一眨眼，水渍上方，白裙赤足的少女便现出身形。他甚至来不及——也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右手紧攥成拳，随即一拳落下——

　　土地发出痛苦的震颤，地板开裂，崩碎。

　　卡罗的脸犹如面团，被重击得“凹”进去一块。鼻骨生生折断，脸上的肉亦被外力挤压到一起，混着血液而变成血肉模糊的可怖形状，唯有嘴唇还在轻轻翕动着，发出无法辨认的细声。

　　“卡罗！！！！”
　　青的表情在一瞬间褪去血色。

　　那少女却似还嫌不够，无神的眼瞳映出残忍的冷光，忽然，她双手平举，以自己为中心划出一道圆弧，手指所到之处，污泥状的灰色水滴争先恐后从她指尖涌出，而卡罗被“浇筑”其中：起先是右腿，之后逐渐蔓延到小腹、胸口，他的身体彻底被封闭其中，如一尊活灵活现的青铜像。

　　生命力被抽离身体的过程何其可怕。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卡罗挣扎着仰起头，落入他眼底的，是那少女立在他身前，无风自动、衣袂飘飘的身影——

　　他却只怔怔看向她的袖口下，手腕处，

　　那里有一只，时针和秒针永远定格在九点的表。

　　准确来说——是用莱尔翻遍整艘船才找出来的油彩笔，由他亲手，在慕德手腕上画下的手表。

　　*

　　被他们捡回来的慕德似乎是个怪孩子。

　　这一点，从卡罗他们第一天认识慕德，并决定照顾她，就已经了然于心。

　　她不认识字，不太会说话，更不理解他们说的话，像一个才开始牙牙学语的孩子；
　　她年纪不大，骨瘦如柴，看起来“轻飘飘”，却力大无比；
　　她不用睡觉，不用休息，经常在奇怪的时间点游荡在船上——一开始，为了防止她跳船，几个人甚至轮流值夜，暗地里轮换着守着她的房间，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于是，等到好不容易混熟了，卡罗学着莉莉安的样子给小孩“立规矩”，头一件事，就是教她“时间观念”。

　　船上的物资珍贵，他便用油彩笔在她的手腕上画表，教她和房间里的钟表对照时间。

　　【等到晚上，这个点的时候，就要躺在床上休息了，闭着眼睛休息，】卡罗说，【那，早上这个点的时候，就可以‘起床’，可以睁开眼睛，洗脸刷牙。】

　　慕德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腕上丑不拉几的表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卡罗，你的画功很差诶！】
　　莱尔却忍不住在旁边吐槽，【你看这个针都歪掉了、不是直角了！慕德，快，擦掉好了。我来给你重画一个超级精细超级准确的……】

　　他说着，便拿过卡罗手里的油彩笔，准备“大展拳脚”。

　　【不要。】
　　慕德却吓了一跳，随即宝贝地捂住那只“手表”，躲到一旁的青身后。

　　连她也知道莱尔最怕的就是青。

　　莱尔僵在原地，而小姑娘左手捂右手，打开看一眼，又捂住，看一眼又捂住，手臂紧紧抱住青的腿，只露出小小的半张脸。

　　【很喜欢。】她低声说。

　　她看了半天，发现莱尔低着头，一脸沮丧。
　　又怯生生地伸出另一只手，说：【画在，这里，好不好？】

　　于是，慕德很快有了两只不一样的手表。
　　一只画得很精致，一只画得很潦草。

　　而青——他闷声不吭地修好了慕德房间里，那只不准时的钟表。

　　于是，慕德有了三个哥哥。
　　一个很顽皮，一个很较真，一个很严肃。

　　但他们都很疼爱她。

　　“慕德……”

　　卡罗的喉口漫出痛苦的□□——似乎一瞬之间，他读懂了青坚持不用“无牙”伤害对方的原因。

　　然而那泥水已然渐渐蔓延至他的脸庞，淹没口鼻和呼吸，他无法再说话——

　　“慕德……！！”

　　而最后传到他耳边的，亦只有青愤怒的声音。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