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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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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画舫夜游过后,谢茗堂居然一次也没来过芙蕖院。
玲珑摸不清那男人的心思,若说他不在意自己,那夜的温情可就显得多余了。
午后正是日光最为猛烈的时候,院子里一丝凉风也无,屋子里就更别说了,狭小闷热。
"姑娘,咱们院子这边的月例可少了些,宋姨娘她们又使坏了!"
丝丝嘴嘟得都可以吊油瓶了,她不满意扳着指头"原该送的冰也没送来,还有那些份例都打了折扣。"
丝丝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玲珑虽不喜她这个毛病,但也知道丝丝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姑娘,依奴婢看,你还是该小意讨好侯爷,让侯爷给咱们主持公道。"
小绿自打被玲珑训过后,就鲜少再说什么,此次也是她再度给玲珑提意见。
玲珑懒散地躺在摇椅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蹙眉。
丝丝听了小绿的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以前只有小绿是大丫鬟时,常常越俎代庖,带姑娘做决定。
现在她被提拔上来,姑娘明着没说什么,可显然也是不耐烦小绿那套,而现在明显又故态复萌。
丝丝扯了扯小绿的衣袖,示意她别在这个关头给姑娘添赌。
小绿不耐地瞥了一眼丝丝,她根本不理会丝丝的好意"姑娘,你若不得宠,这府里哪个下人看的起咱们屋的啊!"
话是明理,可玲珑偏偏不爱听这人嘀嘀咕咕,凭的心烦。
"若是如此,也正好。"
玲珑眼角弯弯,美人痣在芙蓉面上极其显眼。
"侯爷不来,我可没办法呢,毕竟那边那位身子金贵着。"
"可不是,宋姨娘就这个借口说自己那屋需要更多份例,郡主娘娘都没管呢。"
丝丝站在一旁,手执小扇,勤勤恳恳给玲珑驱散热意。
丝丝说的是头头是道,她不顾自己额上冒的汗宽慰玲珑"姑娘别怕,这几日也只是秋老虎呢,过去了就好了。"
玲珑点点头,捻起桌上摆好的龙眼"倒是为难你们了。"
丝丝连忙摇头"这本就是姑娘应得的,虽减了份例,但那些老婆子也不敢太得罪姑娘。"
"也是,万一侯爷又记起我了呢。你说是吧,小绿"
小绿觉得自己就像局外人,明明自己才应该是姑娘身边的体己人,如今自己跟姑娘倒生分了。
全让那个下等奴婢抢去了功劳。
小绿脸上写了显而易见的不满,玲珑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自然的,姑娘姿容一等一的好,性子也比那位强,怎么会讨不了侯爷欢心呢。
定是,侯爷今日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才没来芙蕖院……"
小绿的说辞不过是为了哄一哄玲珑,要说起来,玲珑只会比她更了解谢茗堂是一个什么人。
困意来袭,玲珑合上眼,无端端地又想起了锦绣和迎月。
那天的事,她全程都没有看到,只是充当了一块吸引众人视线的背景板。
现在想来,那次事件,谢茗堂想让她充当的是什么角色呢。
显而易见,锦绣没有来,那么上台的就会是她。
牺牲品,对,他缺的是一个牺牲品。
原本她就该放到那个位置,后来他又改变了想法,所以才会有了锦绣的出场和众人的惊艳。
那天晚上,那个男人的情绪始终平稳,没有一丝起伏,一环扣着一环,怕是连刚开始胡家那位的挑衅也在他的预计之中。
她闻到的那个味道应该也能解释了。
说不清心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似钦佩似同情,玲珑不觉得自己会在这样一个男人心里占有多大的位置。
"她这次又睡了"
小绿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谢茗堂是谁。
"侯爷,我们姑娘也才睡下。"
谢茗堂说不清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思,明明不该来这里的,可还是来了。
"她睡下的样子倒比平时乖。”
谢茗堂一时起了玩心,俯下身,一下一下逗弄玲珑纤长的眼睫毛。
女子的脸颊微微泛粉,睡得很香。
"你们家姑娘近来可有发生什么事"
小绿刚想说没有,丝丝就忍不住抢着说了"侯爷,宋姨娘好大的架势,把我们院月例克扣了不说,还少了姑娘应得的份例。
如今姑娘想吃个新鲜果子还得自己掏银子,真真是太欺负人了!"
谢茗堂果不其然皱起眉头,小绿暗叫不好,怪起了丝丝的多嘴。
挑在这个时间点,莫不是直白惹人烦,要是等姑娘自个儿牢牢抓住侯爷欢心后再说,才能有用吧。
让小绿大跌眼镜的是,谢茗堂眼睛都没眨就对身边小厮说"去,补齐芙蕖院的份例。往后若让我发现还有这种事,他们就不要待在淮南候府了。"
丝丝连忙跪谢道"谢谢侯爷,姑娘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谢茗堂有些复杂地看着女子的脸"也罢,她高兴就好。"
***
次日,天光微亮,隐约可见天上还挂着一轮镰刀月。
玲珑端坐在铜镜前,她实在不爱太繁琐的装扮,可按规矩,服饰不能太素。
身着蜜荷色绛纹妆花裙,脚上踩着金丝缠边的绣花鞋,小绿还嫌这不够艳,还硬生生塞了个猫儿眼扳指。
“姑娘可受着吧,可是忘了吴妈说了什么吗。”
小绿似是怕玲珑忘了这件事,刻意又在嘴边提起了。
"姑娘,此次去郡主那,可务必小心那吴妈找茬。”
“对啊姑娘,正院里我瞧着也就郡主娘娘是个和气的。”
丝丝小绿两人这次统一了步调,一块提醒她。
玲珑自己也知道,身在王侯将相之家,规矩可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这个府里还是有不少人想看她出丑,盼着她被淮南候谢茗堂休弃。
描眉的时候,最忌心不静。
偏偏,玲珑还犯了这毛病,手微微一颤。
“哎哟,我的好姑娘,今日可是迷糊了!”
丝丝是个急性子,一把冲上前,替她上妆“姑娘平日不是很紧张吗,今儿个怎的如此慌张。”
玲珑今日也不知为何心悸,可她一想到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有那个她最琢磨不透的男人,心里就乱成一团麻。
“我也不知怎的,兴许是昨夜没睡好吧。”
玲珑强打起精神,脸色异样的苍白,站起身,整个人还微微颤栗。
小绿也瞧出了玲珑的异样,她和丝丝连忙一人一边,扶住了玲珑。
“额头不烫呀,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丝丝先伸手试了试玲珑的体温,和往常并无差别。
“也许是被魇着了,”玲珑勉强笑了笑“昨夜确实做了一宿噩梦。”
丝丝担忧地望着玲珑“那咱们还去不去主院啊?”
“去,不去不就白打扮了?也有些时日没见郡主娘娘了。”
玲珑定下心神,不似刚刚神思恍惚,眼中一派坚定。
丝丝,小绿两人见玲珑拿定了主意,便不再插嘴。
***
“当真,昨日侯爷去了她那?”
宋乐琦粉拳紧握,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小贱人还真真是狐媚子。”
苗芋连忙端上刚熬好的安胎药放在一旁“姨娘,侯爷不过一时新鲜,那人现在都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身份。
亏他们院子里还一口一个姑娘喊着。”
听了苗芋的话,宋乐琦舒展了眉头,缓缓拿起小碗,轻轻放到嘴边吹“也是,要是侯爷在意她的话,哪能不给她身份呢。”
苗芋自然奉承自家主子的话“姨娘也不想想,自那天起,那边那位也就受了冷遇,侯爷一直宿在您这。
她想熬出头,还不知道要多久呢,而姨娘您还怀着侯爷的亲生骨肉。
若是生了男孩,那姨娘脸面都可比得上郡主了,那边那位更是拍马都拍不上。”
“咯咯咯,”宋乐琦这么一想,笑得嘴都合不拢“苗芋,你这话我可爱听得很。
也对,我这么一个有身份的人,何必和一个下贱.妓.子去比。”
宋乐琦喝药喝得痛快极了,苗芋眼见碗底都空了,这才松了口气。
平日里这位主可都是娇纵得很,药也要说尽好话才肯喝,如今倒是好哄得多了。
宋乐琦只是不知道苗芋打着什么算盘,她倒是突然想起另个事情来“苗芋,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
苗芋会意“自然是妥帖的,主子吩咐的哪件事苗芋没有做好过。”
宋乐琦勾勾手指,苗芋连忙跪在地上爬到她脚下,眼里闪过异样的神色。
“很好啊,苗芋,我就欣赏你这样的。
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如我所愿 。
对了,芙蕖院的份例银钱就照平常来,既然侯爷插手了,那我肯定不能辜负他。”
宋乐琦说完话也微微有些累了,她闭上眼养神,鬼使神差她居然又想到一个人。
那个和玲珑长得相差无几的女子,一个宋乐琦恨惨了的人。
“要怪就怪你长得和宋婉儿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宋乐琦口中的喃喃自语落在苗芋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宋乐琦一遍一遍的念着,苗芋也就一次次的轻声宽慰着她。
“主子又做噩梦了,世界上早就没有宋婉儿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