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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一对上那双眼睛,卞之离就知道,自己那半生不熟的障眼法早被人识破了,当下她还算冷静,没被那只白鹤手里勾着的一袋金叶子勾了去。

      她试着从栏杆缝中出来,却不想,刚一缩脖子,脑袋便磕在了木柱子上,撞得她满眼冒金星。

      卞之离不信邪,换了个角度,又一缩脖子,发现还是出不来。

      什么鬼?难道真的卡住了?那她之前是怎么钻进来的???

      卞之离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试了几次,木头蹭的她脖子都开始疼,娇生惯养的皮肤受不了她这么造,颈间划出一道红,但她那颗明显不大的脑袋就是出不来。

      倒是可以用火把木头烧掉一部分,但边上那人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颇有兴致的在一边观望,卞之离不太敢冒险,这人能在一众侍卫甚至赤卫军中上二楼堂而皇之地看她笑话,想必来历不浅,万一她身份暴露,自己死了不要紧,若是连累卞府......

      卞之离在心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弯,最后干脆放弃,一咬牙,决定就这么待着看表演,也不管边上那只白鹤了。

      一楼的花魁已经退下,卞之离也不知花魁是被哪家公子哥花大价钱请去了,而后便是一群女子齐舞,顿时没了方才的韵味,她也没了原来的兴致,正打算跟那人熬,待那只碍事的白鹤一走,她便烧了这破木头。

      谁料山不转水转,她不搭理人家,人家反而凑了过来。

      那人在她边上蹲下身,问道:“姑娘看戏看的如何?”

      卞之离这些年虽然疏于锻炼,身体素质不比从前,但嘴皮子还算利索,立马讥讽回去:“不比你有雅兴。”在这里看她卡栏杆还看半天。

      那人也不恼,手里仍勾着那个小荷包,侧头看了看她。

      约莫是方才挣扎得用力了些,她耳朵被弄得通红,脖子上也是一片红,看着惹人怜爱。

      只是这位不比寻常女子,似乎不太喜欢示弱于他人,嗯,简单地说就是有点死鸭子嘴硬。

      “若是姑娘不介意,我可帮你一把。”

      卞之离冷笑一声,“不必。”

      她这两个字刚说出口,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眼珠一转便看见自己的左边脖子与木头之间多了只指骨修长的大手,右边脸颊又是一凉,卞之离发现自己蹭到了他另一只手的手背,再然后,“咔”的一声,她的脑袋就出来了。

      而刚刚卡着她的那两根木头,右边那根如同被人硬生生掰断一样成了个朝右的锐角,木刺狰狞地从断裂处窜出,在一排整齐的栏杆中很是突兀。

      “不必谢。”他说。

      重获自由的卞之离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一听他这话想到的不是感激不尽感恩戴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词,反而是立马倒打一耙。

      这丫的绝对是故意的,她上一秒还说不必,下一秒就非得帮她。

      “今日湛王殿下在此,梧桐院守卫森严,你说我若是叫一声,会不会有人来?”卞之离偷偷看了看周围,传说中的侍卫和赤卫军一个都没见着,连小丫头都没一个,也不知跑哪去了,她想叫人都叫不来。

      那人也不介意自己身上衣服有多昂贵稀有,席地而坐,与她平齐,捡了个不重要的重点,“守卫森严?”他轻笑,“那姑娘是如何进来的?”

      刚刚被卡在栏杆里好像把她智商也卡住了,这会听这人的声音,七分柔情三分冷意,还意外的淡定,卞之离这才觉着自己威胁错了,他既然能上来,说明至少是与湛王关系匪浅的人。

      抬眼再次对上这双眼,一肚子话还没开头,就发现这人眼神变了。

      似乎......有一丢丢讶异,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

      卞之离想到了自己死前眼睛里莫名跑出来的火焰,这是她这十来年的阴影,因此也习惯格外注意别人的表情,怕一不对劲它就又变了。卞之离立马偏过头看向别处,还装模作样地掐了掐眉心。

      该死,这里又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眼睛有没有异常。

      正在这时,一楼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卞之离耳朵尖,听见有人说了句,“火!快灭火!”

      没等她有什么反应,那只白鹤忽然动了,卞之离一转过头他就没了身影。

      她愣了愣,卡壳的脑袋终于运转起来。

      某次父亲上朝归来后曾吐槽过说湛王看起来很是瘦弱,身上还有股药气,很是熏人,怕是个药罐子。

      方才那人身上半分药味都没有,况且他看着手脚灵活,绝不可能是湛王那个皮包骨的药罐子。卞之离想了会,耳朵一动,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担心是湛王的侍卫过来,于是带上自己的小板凳回了屋子。

      今夜红玉姑娘也不在,卞之离兴致缺缺,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打算等阿瑶回来便打道回府。

      外边似乎安静下来了,卞之离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只是听见了楼下男男女女互相调戏的声音,仿佛方才闹成一团的不是他们,嗑完一盘瓜子,她拍拍衣裳,阿瑶还没回来,她便叫了个小丫头,让她去跟花妈妈说一声。

      时候已经不早,这个点,跟朋友喝酒的她爹都要回了。

      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卞之离越发对自己这双眼睛感到好奇。

      他们这种修习控火术的半妖,血统一般会比普通半妖要更纯正些,体内藏着多大的力量谁也不清楚,但她活了两世,出现这种火焰不可控的情况总共不超过三次。

      第一次是她四岁那年,被自己体内的火烧的神志不清的时候,第二次便是她死之前,再然后,就是今天了。

      老大曾经说过,火会失控,要么是遇到了更强大的火,要么就是她自己能力不行。

      小时候她的确是不太行,但如今都多少年了?她血液里的火陪着她流淌了将近四十年的时光,再说她能力不行,她都想去撞墙死了算了。

      卞之离冥思苦想,脑袋开始发晕,待到阿瑶回来,两人便起身回去。

      两人走楼梯下去,阿瑶一边给她打手势,“后院有一具烧焦的尸体,看不清面貌,焦糊味很重,可能是刚被烧死的。”

      卞之离想起方才楼下的骚动,目光一沉。

      刚下楼,花妈妈便迎了过来,夏夜清凉,她却满头大汗,着急地带着卞之离往侧门走。

      “小主子快走罢,又死了一个!还好客人都喝多没注意,那人自己跑去后院了,趁这会赤卫军还未发现,待他们发现尸体这里都得围起来,谁也出不得的。”

      卞之离停下脚步,问道:“尸体在何处?”

      花妈妈看向她,眼里带着一丝惊讶,踌躇起来。

      卞之离曾经救过他们梧桐院一次,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女娃,却轻而易举地止住了那场大火,活人自燃这事刚出的时候她便向主子提过去找她帮忙,奈何小主子成天待在卞将军府内,那地方谁也进不得,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

      花妈妈一咬牙,一跺脚,“您跟我来。”

      现在把尸体弄出梧桐院太过冒险,很可能会惊动暗中的赤卫军,若是任由它待在那也不是个办法,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把这位小主子请过去看看。

      梧桐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三人走了好一会才到后院,比起方才那般纸醉金迷的热闹,这后院位置偏,还栽了许多槐树,夜里看起来阴森森的,比他们卞府更甚。

      卞之离刚走了一会,就觉得胳膊有些冷。

      又走了几步,快到长廊尽头,卞之离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长廊尽头躺着一具尸体,血液燃尽,皮肉焦糊,已经看不清面貌,骨架像医院的标本一样完整,唯有惨白的指骨从一片焦黑中露出一尖刺骨的白,看着像一道冷光。那一团黑乎乎的人影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却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就像他还在喘气一样。

      卞之离尽头脑袋不太好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卡的太久的原因,她竟然有种这把火是自己放的感觉。

      那股熟悉感不知从何而来,她莫名地觉得烧死这人的火与她的火同根同源,这让卞之离有些不爽。

      她手里的火从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将人活活烧死?这种事她做不来,也不会做,这世界挺好的,有什么不能好好讲道理,非得打打杀杀的呢?

      进半妖司之前,老大就曾跟她说过,天地之内亦有法,便是我们常说的因果轮回,卞之离虽然偶尔有些叛逆,但她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时候碰上事了,能救的她都会救,跟她搭档过的好几个半妖甚至都夸她不惜命乐于奉献来着。

      卞之离又凑近看看,眼睛眯起,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具尸体上好像包裹着几根金丝,乍一看看不出来,换个角度就着月光才能看到,那些横横竖竖的金丝搭在尸体上,像一张网,把人裹在了里头,只是这张网织的不密,反正鱼是捉不了的。

      而方才她觉得这人有“生命力”大概就是这些金丝搞的鬼。

      花妈妈站在离尸体一步路远的位置,拿手帕捂着鼻子,整个人身上的汗就没停过,抖得跟筛子一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具尸体,面色惨白,哆嗦着说:“这人......怎么还在动呢?”

      卞之离起身拍了拍手,“啊,没什么,尸体上有一层金线,看起来还是活的,实际上死的透透的。”

      花妈妈抖得更厉害了,她颤悠悠地抬起拍呼呼的手指,指向那具尸体。

      “不是......他手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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