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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实天命也 ...

  •   入目是一个高大的宫殿,因为它太大,所以在没有燃灯的情况下,那高台上一片阴影。这座宫殿的装潢穷奢极欲,富丽堂皇,满目都是华贵的器具,那高大的殿门敞开,一阵阵的风吹进来,吹响了音器,此刻一片低沉的乐声。
      “陛下,皇宫外……全是反贼!”陈盛昌弯着腰向高台之上端坐王座的人汇报着,他的声音颤抖着,不仅如此,他也极力克制着身体颤动的频率。
      “嗯。”有一个声音漫不经心的应着,那王座之上,一个一身褚色王袍的人不禁冷笑:“不知对上龙战军,他们是以三杀一还是以十杀一?”
      这声音恍若寒冰,震得这片大殿都泛起寒意,明明这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的嗓音,可听见她的话语,下方的陈盛昌的头垂的愈发低,不敢有言语。
      那端坐王座的人目光深远,望着殿外的火光冲天,她又低低的说着,似是自言自语,也像质问陈盛昌,或者质问这个天下:“朕以一己之力,合七分天下,力挽狂澜,救黎民于战火,免百姓之流离;统御四海,横扫八荒,始天下之大定,修万世之伟业。然,天下遍地愚民,不见城墙之险要,不见筑城之必要,不见集天下精华于一园的定要!尔等安敢如此放肆!”
      话到最后,她已怒吼,她咬牙切齿气的拿手去砸龙座扶手,那扶手被她盛怒之下砸出裂痕。明明修筑时它用了天下最好的玉石花了数十个工匠精心制成。
      “他们何来勇气、何来脑子来谋反!鼠目寸光!朕的长远所见在他们口中竟全是劳民伤财、百姓嗟怨之事!古往今来,朕从未见过有如此愚昧无知者!”那人怒极反笑,笑声阴冷,极尽讽刺。
      “陛下一统天下,免生灵涂炭,苍生闻此,应当大庆。今不复平静,实…实天命也。”陈盛昌泯然叹息,他仍长久的躬身低头,冰冷的石板落下泪滴。
      “好一个实天命也,呵。”女帝冷笑着,不复原先的满腔气愤,现已有落寞凄然之感。“原来这世间一切事皆有定数,苍生愚昧,实…天命难违。”
      她下了高台,走出殿外,走出她如城市一般的皇城,这是天下最高贵的地方,是万民的心之所向,如今已经被望不尽的民军军队围住,那些军队的黑色战甲连成绵延的黑色土地,就像天上挥散不去的黑云一般。
      她的大昭属火德,她下令全国各地推崇红色。不知几时,现如今的人们都以穿戴水德的黑色而高兴了。
      是从什么时候她失了这天下的民心?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天下再如何,依旧无人能够敌过她的龙战军。
      她提着长剑,一身暗红王袍,这上面的繁复花纹已经被数不清的血给染成深红色,原本就不轻的衣袍已浸满了血,因而显得愈发的重。
      身后只有数十名龙战军将士,他们身上的战甲已残破不堪。
      她走到了那个为首的人面前,那个男人因为恐惧而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面前的尸山和冲天的火光,看着眼前血红的女人挑起长剑抵在他的脖间。他还有十多万人的,此刻距离不远,正在赶来。现在他身后还有百来人,却不敢与这数十人迎战。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想起那个女人是杀伐征战数年,一统这江山的铁血帝王,不只是那个高居王座,只知压迫百姓贪图自己功名享受的暴君。
      “栾以川…不不,陛下,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别杀我,对不起,贱民对不起您,竟然妄图起兵,陛下,求求您别杀我,陛下,别杀我……”那个男人喉咙发哑,又是哭又是笑,声音变得很奇怪,一点也不像他原本的声音。
      栾以川笑了,她淡淡的说:“我不杀你。你可是要做这天下的下一个主人的。”
      那男人痛哭流涕,不顾剑刃,跪了下去抱着栾以川的脚:“求求您了,不要杀我,陛下,王上,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想死啊。”
      “我不杀你。”栾以川看着他的丑态,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未等他惊疑狂喜的抬头,她又说着:“我杀遍你的士兵,是因为我是栾以川,是因为这是龙战军。我不杀你,是因为我已失了天下民心,我虽得了这天下,能以武平定所有,可我失了人心所向。这是天命所归耶。”
      她忽然惨然一笑,剑刃在手中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脖颈。
      “我栾以川,自幼习武学文,十四岁通古今之事,十八岁任大梁国君,二十五岁一统天下,今二十九岁得天下人心向背,将死于长安。我自刎,是因为天下人除了我没有人能杀我。我得此局,实天命也。”她的声音越发低缓,到最后竟露出笑容来。从来没有人看见他们大昭的君主露出这么璀璨的笑容,衬着暗红的衣袍,她的面容此刻夺目炫彩,天地失色。
      可惜,今大昭明和四年,皇帝栾以川自尽,再也无人能见那抹颜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实天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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