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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番外九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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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疯血谷。
这里是一处饲养血妖的地方,这种血妖长相可怕,身如瘦猴,四肢修长,爪牙锋利无比,没有嘴唇而利齿横生的嘴就占了脸的一半,它们嗜血成性,战力超强,认定主人后就会终生侍奉一位主人。
这里的血妖有一半认定妖君宠为主,有一半则认定自己为主。
夙三娘站在一处空地,冷眼瞧着一群血妖撕扯着一个女人的身体,女人的痛苦的厮喊响彻山谷,直到将她身上所有的血肉和五脏六腑都撕扯干净,又舔干净她骨架上的血而散开:也得到了自己豢养妖毛传回的消息:天帝不是瑢霁,只是容貌相似,却根本不是他……果然是瑢霁,竟然在苍芜帝的眼皮底下玩了花招,其实若没有那些恩怨,他真的算得上是良人,龙儿没看走眼,只是他们之间因为谎言和误会引起的恩怨太多,而后子衿公主为了断绝他们之间的一点可能将事情推入了绝境,她恨主上,想杀也是真的,但杀主上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要断了儿子与龙儿之间所有的可能,因为她很清楚瑢霁对另一位妖女已经爱入骨髓,这点她怎么都无法容忍,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男子都爱上了她曾经最鄙夷的妖女。
那具只剩头颅完整的女性骨架就躺在原地,那些血妖只是撕扯她的肉,丝毫没有损害骨架的完整,也不碰她的脑袋,说来也怪,被干净血的骨架又慢慢泛出血色来,然后长出了细微的血管。
这具骨架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子衿公主,如今不过是血妖的血食,她会被血妖吃掉身上所有的血肉后慢慢再长回那些肉,直等她的皮肉再次覆盖骨头,血妖们便会再次蜂拥而上,将她身上长好的肉撕咬吃下,吃到只剩骨架,长肉,吃肉,再长肉,再吃,周而复始……
这是夙三娘这两万年里想出新的折磨办法,这种惩罚会一直存在到她想出下一个折磨方法。
子衿公主的头颅还完好无缺。
夙三娘一下子狠狠的踩踏她的头颅,碾压着“怎么样?这些日子,滋味如何?”
“好!”如今早以沦为尘土的子衿本来犹如黄鹂鸟的嗓子如同是比破铜还不如,她也已经疯癫,但妖界有得是法子让她清醒着,她早已没有骄傲了,不过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中一种奇怪的骄傲和卑微此消彼长着,而现在是‘骄傲’抬头。
“好就好。”夙三娘微笑,故意这般说“我来告诉你一声,瑢霁转世了,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他们知道不是,但子衿不知道啊。
有时清醒有时疯癫的子衿眼珠动了下。
“他又喜欢上了我家丫头。”夙三娘看着这位发枯如草、面容却依然姣好的天界前公主“知道为何我要留着你的脸吗?就是为了这个,我猜地下那老头子不会轻易放过瑢霁的,而我也一直在等,没想到真的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带女婿来看你,毕竟当初可是他亲手把你送来的。”
一声破鼓的叫哑响出,那副骨架也跟着动了一动。
夙三娘哈哈大笑。
……
入夜后。
妖君宠约了姬少卿喝茶。
姬少卿来到醴泉院,看见了主屋外的朱色结界,撩袍坐在了外面的木桌边“怎的大半夜的找我喝茶?该喝酒,喝茶心冷。”
妖君宠抬手一展,展出了梅花紫砂壶与两只紫砂茶盏,斟满一杯,放到他面前“因为我不知如何暖你那份贪心。”所以喝这个正合适。
姬少卿看着杯中清茶:果然是瞒不过她。
“喝吧,团团爹推荐的,我喝着不错。”妖君宠先喝了一口。
姬少卿没有喝“你在怪我。”
“我在夸你。”妖君宠放下茶盏“也觉得自己有你这般能干的左膀右臂很欣慰。”
“也开始胆寒了,被自己的重臣暗中捅了一刀。”姬少卿自嘲笑起“只差一步,我虽未见过瑢霁,但如今真觉得他该死!”该死的他在她最好的年华伤了她,该死的他在最后都摆了所有人一道。
“少卿,这世上的羁绊不是只有男女之情,且比起容易崩裂的男欢女爱,兄弟情谊更牢固。”妖君宠语重心长“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少卿,你我同过袍、喝过一碗酒,吃过一锅肉,姐姐对你虽无男女之情,但感情至深,哪怕你要妖帝之位,说一声就是了。”
“你别想心无旁骛的去天界做天后!我绝不会答应!”少卿一拍桌,桌上的茶盏被拍成了齑粉,茶水蒸发,厉色“我会拿妖帝之位困你一辈子。”
“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你和邝露小仙女谁会影响谁?”妖君宠托腮“是红染黑,还是黑变红?好期待哦。”
姬少卿收回手:这个都没有瞒住她?
“这很好猜。”妖君宠似笑非笑“李韬很清楚女儿对天帝的感情,也清楚也许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他有摆脱困境的需求,而你正好可以投其所好,与你密谋对他真的太有好处,一来可以全了女儿的心,第二成为天帝的老丈人他也就有了依凭,你则太清楚我,若天帝和邝露有了夫妻之实,以我小气的性子肯定就要与他闹得桥归桥、路归路,而李韬也告诉了你,天帝因为其母之事,对这种事份外介意,他不会容自己也成了太微那般辱女而不负责的无耻之徒。”
“这不是你猜的,是天帝告诉你的。”姬少卿轻笑“没想到他连自己的近臣都派暗探监视着。”
“是猜的,不过有凭有据,我和他一起泡汤时突然有个人无视‘不准打扰’之令,他出来后多少有些不高兴,随即下了一道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明升暗降,剥夺了李韬现在手里所有的权力,并且命其女‘看守’,更是令其无诏不得出“少卿,你若能把这些心思放到正事上,雅牧或许能有更多时间陪伴惊鸿。”
“主上,你何必如此践踏我对你的心?”非要把一起泡汤一事说出,自己人是不在她身边,可自己豢养的妖毛一直都在,她的一举一动自己也清楚。
妖君宠轻叹一声“你还当我是你主上啊,真觉得自己已经是任你摆弄的傀儡了。”
姬少卿知道妖君宠现在很不高兴“我不过是……”
妖君宠挑动柳眉“从背后捅了我一刀。”这也是你自己说的。
姬少卿被她抢话不过还是继续补完了这句话“……想要劝阻你。”
“少卿,你从小我就纵着你护着你也以姐姐的身份疼爱你,而今也一直苦心婆心,因为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兄弟,妖界损失不起你,我在闭关中你所付出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因为你也是我的家人。”妖君宠依然温和“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这次我因为你很痛,痛的不是跪了一天一夜的膝盖,而是我身为妖帝的自尊心,你不要说‘这种痛’是我自找,你不是爱我吗?怎么舍得我身痛又心痛?你可以容不下我喜欢的人,可怎能伤害到我?你怎么下得去手?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因为我做不到与你两情相悦,所以就从伤害我开始?那个溱宓够卑鄙无耻,她都没有伤过翾武,一次都没有,她是想杀我,但我承认她对翾武是真的好,这点,你不如她,太让我失望了。”
姬少卿腮绷的很紧“你怎么能知道那个天帝不会伤你?”
“那你又如何知道他不会对我好?”妖君宠反问“难道是我不够好,还是我不配让润玉对我好?”
“他爱花神,现在也爱着!”姬少卿叫了出来。
妖君宠淡然“那你的意思是我妖君宠不如锦觅吗?”
姬少卿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腿跪下“主上,不,君宠,我对你真的是一心一意,我,这么多年我只喜欢着你,我是看起来纨绔风流,可实则不曾与任何女子有过肌肤之亲,这次的事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说你不如花神,她根本无法与你相比,我担心你,君宠,男人爱过之后心里始终会有一丝痕迹,更何况花神是天帝的初恋,对男人来说初恋是不同的。”
妖君宠转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儿:姬少卿真的很优秀“谢谢少卿这么喜欢我,谢谢。”
姬少卿的失望呼之欲出“龙儿……”
“我喜欢润玉。”五个字说的清晰无比“我已经也将此事告知了你的父母,少卿,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妖君宠伸手抱住他“是我的亲人,仅此而已。”而你不要自绝这份亲情。
……妖君宠正视着姬少卿失魂落魄离开。
润玉打开门,从屋里走出,走到她身边“他是真的喜欢你。”她的话没有激烈,但字字句句都是刀。
“和你当初对花神一样,不过是占有欲作祟。”妖君宠面淡话冷“可我不希望他被这份‘喜欢’毁了,只剩下仇恨,嫉妒,胜负心,扭曲到丑陋恶心的的地步。”
润玉看了她一眼,她很冷静,冷静到残忍,细品中这份残忍又何尝不是怜惜,不斩断沉重的过去如何前行“何时回妖界?”看这情形姬少卿会要沉沦一段时间,他那里的事务必会有损影响,所以她必会坐镇妖界,且要看姬少卿往后的表现,是找人暂时替代他,还是她直接接手处理,这些都关系重大,必须谨慎处理。
妖君宠沉声“就这几日。”
“谢谢你。”润玉真心说了句感谢。
妖君宠侧眸瞥了他眼“这是曾经感同身受的感言?他父母也因此事上书过几回,我闭关时久以为他会因此淡了,如今看来感动之外还有一丝困扰,不想让这份困扰变成妖界的隐患。”姬少卿的长情是很感动人,然并无其他情意生出,就如翾武所言,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
润玉轻叹一声。
“这都快安寝了,随便叹什么气,嫌我还不够烦吗?”妖君宠瞧着他未戴峨冠的发髻“那支葡萄藤别起来应该挺好看,我也要。”又开始搞事情了。
“我不戴就是(了)……”润玉下意识抬手:但是也突然想到自己今天戴的根本不是葡萄藤,葡萄藤一事已经被苍芜帝在她面前说过,他怎敢在她面前再用。
“要一枝藤的,且告儿你,草木上的事别想蒙骗我。”妖君宠抢话“我、也、要。”一字顿一字的问他讨要。
润玉瞧着她刁蛮的样子“我无法保证,草木上的事我不熟。”
“我不管,就是要,离开妖界前你必须给我。”妖君宠刁钻古怪又无理取闹“要是不一样,我就毁了你的宝贝发簪,我妖君宠得不到旁人也别想得到,也等着天帝你因为一支前未婚妻假真身的发簪和我妖界宣战。”看你敢不敢,哼!转身回屋。
润玉叹口气:她就是心里不舒坦找别的方式折腾……
‘我喜欢润玉。’
五个字说的干净利落,在处理姬少卿的事上她有些瞻前顾后,拖泥带水,但在承认自己心意上坦诚的这般果断。
他当然知道邝露对自己的心意,但她从未表示,自己因无法回应也愿意她一直隐藏。
但有些事就这么奇怪,虽然彼此心照不宣,真的说出来时又是另一番滋味。
原来被喜欢的人喜欢,如此之甜……仰头看着满天的星:原来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她啊,没有缘由的喜欢上了。
‘我喜欢润玉。’
他,弯起嘴角:我亦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