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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印 ...


  •   H中的晚自修时间很宁静,只有试卷翻动,笔盖开合的窸窸窣窣声。祝园和老师报告去上厕所,被铁皮门划了一个大口子。他慌忙着向办公室方向去,准备说明一下去医务室,而在这时,他受伤的手被轻柔地牵住了。
      是个男人,头发乌黑,服服帖帖地束在发冠里,衣服和发冠一样繁复奢华。
      祝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撞鬼了?鬼?真的是鬼?是有人在cosplay?
      祝园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拉着,小心翼翼避开了伤口的位置,但无法移动分毫,就像接触的皮肤被牢牢地凝固在一起。那人的眼珠慢慢地从拉在一起的手转移到祝园的脸上——祝园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形到底该怎么行动,只是僵硬地、呆呆地望着瞳孔里的自己。
      他之间的血珠马上升起了,形成一片迷蒙的血雾,马上的被眼前的男人吞噬了——融进了皮肤里。原先有些浑浊的瞳孔清明起来。祝园感觉自己的手被攥紧了,不停摩挲着。祝园还来不及询问,突然感觉嘴唇被一片软绵绵的东西盖住了。
      祝园才十七岁,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年纪亲吻,做任何被禁止的举动,更不要说面前的是个男人,是个……是个未知的东西,是个……好像是鬼一样的东西。
      而这也不是一个很罗曼蒂克的亲吻,很快的,祝园感觉自己的嘴唇破开了。那大鬼还似很怜惜一般轻轻就这起皮的边缘撕开,像猫咪一样舔舐,一点儿血腥味都没让给祝园的舌头,全都进入了大鬼的身体。舔了几口,祝园被松开了,摸摸嘴唇——完全愈合了,手也愈合了,只是这个场景实在魔幻。
      害羞?生气?恐惧?不知道哪个情绪先做一番表现。
      祝园迷迷糊糊地想,是自己遭报应了?
      祝园是个乖孩子。他不爱说话,不爱玩闹,能自己独立完成的都不会找爸爸妈妈。他那么沉默,在大多数人记忆中就像一个浅浅淡淡的黑色墨点,有些模糊。于是除了乖,也没什么褒义词可以形容他了。
      谁都不知道,祝园偷偷藏着个大秘密。只有他知道,他是个不一般的小孩儿,他有不一般的特殊能力。
      祝园不羡慕艾尔莎女王有冰雪能力,只羡慕她能控制自己。祝园就不可以。
      很小很小的时候,祝园还是很乐意和小朋友打一架的。那个时候他不算矮,也不算瘦弱,可以和小朋友滚着打在一起而不会受伤。那个时候的祝园应该可以感受到打架的快乐的,但她不能,因为他的特殊能力。
      如果小朋友抓破了祝园的脸,或者拔头发,抠破皮肤,只要伤到了一分一毫,他们都会得一种怪病:胸闷,时间根据他的“伤势”而定。小到几个小时,大也不过两三天。有的小朋友哭着去找爸爸妈妈,但没有医生能搞得懂病情由来。
      除了身体不适,他们的脖颈上会出现一个小小的红印子。小朋友内部对比过,他们都说,是祝园的食指大小。于是就没人和祝园玩了,就算是打架,也没有人乐意找祝园。他就像一个悄悄藏在小孩子堆里的大坏蛋,伺机伤害这些爸爸妈妈的小宝贝儿。
      于是祝园安安静静,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祝园长大了一点点,到了小学。大家都笑他是个女孩子,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像女孩子,而是因为他太干净了,他的衬衫白净,他的头发整洁,他的脸、脖子、耳朵背擦得没有一丝污垢,他不疯跑瞎玩儿,不打滚吐口水,他把铅笔摆得整整齐齐,连长短都保持得几乎一模一样。老师说到他,也只好说,祝园乖,但是,唉,不像小孩子呀。
      开始有女孩儿喜欢他,祝园偷偷地开心。
      喜欢,喜欢,被人喜欢!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滋味,因为喜欢,祝园就不再是“祝园”而已。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挺不一般的存在,有人会为他的存在感到快乐,有人的情绪为他而生,他一直盼望着玩儿,也有人会偷偷在梦想着和他一起,尽管祝园从来没学会过游戏。
      转念一想,祝园又难过了。如果没有他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换一个人喜欢。
      情绪这种东西是很奇怪的,好像你就随着它生长。渐渐的,没有人再喜欢祝园了。祝园很落寞,他开始总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不好看
      初中体育课,祝园在太阳底下晕倒了。
      他没出事,但让同学们跑了七圈的体育老师出事了。她被从篮球架上滚下来的铅球砸出了脑震荡,谁也不知道这个铅球是谁放上去的。
      祝园去看望女老师的时候,无意看到她微微倾过的后颈上有一个红色的指印。
      祝园颤抖着,不敢伸出手去确认。
      原来自己真的是个悄悄潜伏在人类里面的大坏蛋,伺机报复一切欺负过自己的人。可是不想当大坏蛋。
      初中就这样过去了,祝园习惯于藏起自己的手。在每一个夜间,他静静凝望着自己的手指,希望看见他爆出电光、火花,任何一点不同的事情——他才能有一点点的线索去控制这样的能力。
      可这是一双很普通的手,放松时骨节不怎么分明,有错误的握笔习惯带来的、在奇怪位置的薄茧,和任何人一样温暖,上帝在上面雕刻了清晰的指纹,呼吸的血肉中藏着跳动的脉搏。擦伤了一样会冒出小血珠,割破了一样会流出带有腥气的鲜红血液。
      一怒之下和他打架的同学右手摔断,用铁尺打他手心的班主任在公开课上突然失声,绊倒他的同学说是一不小心划伤了脸。祝园偷偷比对过,当他们脖子后的红印和食指完美吻合时,他只是不断地起鸡皮疙瘩。他想安慰自己,但他又知道,也许自己才是所有错误的来源。
      祝园是个乖孩子,但他又是一个有些可怕的孩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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