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蝴蝶效应》水深二十米

5、Chapter5 菜鸟

　　一觉醒来，安娜只觉神清气爽。
　　忽略了昨晚的奇怪梦境，简单洗漱后，她同早早起来的弗兰克一家打过招呼，便饿着肚子赶往报社。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首先要按部就班地工作，毕竟“劳动创造自由”嘛。安娜无奈地想。

　　迈进这栋不起眼的建筑，一层走廊右侧传来持续不断的隆隆响声。循声走去，原来是印刷车间。铺天盖地的黑白报纸上，文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眼花；机器滚动，纸张翻飞，工人们大声交谈的话语也难以分辨。车间中部，数台巨大的印刷机正飞速运转，浓重的油墨气息扑面而来，在空气中几乎凝成一团实体。
　　一个好心的印刷女工走上前来： “小姐，您来找谁？编辑部和记者部在楼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女工皱起脸：“您不是来通知改版的编辑吧？我们可都印好了……”
　　“不，不是，谢谢您！”安娜连连摆手，捂着鼻子逃离了这个文字地狱。
　　忐忑地走进二楼的记者部，办公间的静谧和楼下的喧嚣形成巨大反差，可见这栋建筑隔音很好。安娜对于眼前的空旷有些不敢置信，转念一想，记者们经常出外勤，办公室里没人是正常的。她突然紧张起来：不会错过了什么重要任务吧？
　　“你还要像个呆头鹅一样站多久？”略显严厉的问话传入耳朵。办公室的尽头，一张大号办公桌正对着所有人的位置，桌后坐着个五十多岁的瘦削男人，脸部线条硬朗，一双眼如鹰隼般犀利。
　　“先生！”安娜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快步上前，“我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面对少女突兀的问题，男人眯起眼睛，其中的寒光几乎把她穿透。安娜只觉背上冒起一层冷汗。
　　太鬼畜了。
　　“你的工作安排就贴在你自己的座位上。”他向安娜身后的方向虚指了一下，见对方“哦”了一声后灰溜溜地转身，又出声叫住：“对了，8月15号戈培尔博士会在宣传部召开记者大会，你代表咱们报社参加，记得准备一下。”
　　安娜如遭雷击地看向他。
　　似乎是被她那副撞鬼的表情取悦了，鬼畜领导脸上泛起微笑：“不用那么害怕，又不是叫你发言。你如此年轻，又是德国人，戈培尔博士不会为难你——总不能让咱们部的外国记者去吧？随机应变，你没问题的。”
　　我是混血啊老大！安娜在心里咆哮，又不敢真的发作（毕竟用德语吵架还不熟练），只得干瞪着眼睛退回了座位。
　　看一眼日期——8月3号，还好还好，距离记者大会还有近两周时间。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工作日程，安娜惊喜地发现自己在未来一星期内只需完成一篇关于某个庭审的报道就可以了。
　　悄悄伸了个懒腰，安娜“咸鱼”地想：毕竟我只是入行不到半年的新手，没必要承担那么多……余光瞄到隔壁工位上贴着的日程表，密集得简直不像话。整个办公室就她一个人这么闲也太不正常了！
　　感受到前方男人的目光始终逡巡在侧，安娜突然胆怯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响起脚步声。 “最近行业实在是不景气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熟人霍斯顿叹着气走进来，递给鬼畜领导和安娜一人一份新出的《法兰克福报》。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第三者”，安娜不知怎的舒了口气，感觉轻松不少。
　　“怎么，编辑部也遇到瓶颈了？”鬼畜大叔笑眯眯地开启闲聊模式。
　　霍斯顿坐到安娜身边，无精打采道：“我们主编要求继续削减版面。确实没必要做那么多，毕竟人们都去看观察家报①了——居然连我爸都在看！”说到最后一句，他拍案而起，吓得安娜差点把刚入口的咖啡喷出去。
　　“冷静，霍斯顿，这是全行业的困境。《编辑法》②都通过多少年了，我们的处境只会更糟——谁能争得过‘官报’呢？何况他们那套理论真的很吸引人。”
　　“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算了，你总是这样明哲保身。”
　　……
　　接着，话题逐渐走向无关痛痒的家常。听着身旁闷闷不乐的声线，安娜将视线投向窗外。
　　楼下宽阔的马路和来时一样繁忙。穿着西装、制服与工装的人们络绎不绝，长长的货车队满载着钢材消失在街角，不知要驶往哪个工厂。
　　也许，工业繁荣的背后，文化在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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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人民观察家报》，1923-1945年间作为纳.粹.党.机关报在全国发行
②《编辑法》，1933年10月4日纳.粹党通过的法案，该法案要求编辑对报纸内容绝对负责，所有报道材料须交纳.粹党宣传部审核报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