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听过沈安》韩北继

34、# 34

　　最近沈安给林迢发微信的频率明显增高，高到林迢都有点怀疑每次回复他的是不是本人。

　　他们每天除了上学的时候不聊，其他时候都是在微信语音里面度过的。平时在家休息就开视频互相督促学习，双休就一起相约图书馆补习之前学过的东西。

　　这次林迢是铁了心要好好学习的，王阿姨看他的状态都是满心欣慰。林迢一直以来都被家里人安排的很好，从来没有自己的主意，可是有天吃饭的时候却主动说要去首都的学校上学，这还是头一回。

　　王阿姨一直有再向林里报告林迢的日常情况，这次也是在林里那里好好表扬了林迢一番。

　　林里在那头表现得有点平淡，只说了句“知道了”，就没有后续。

　　除了沈安和林迢聊天密切以外，从那天医院之后白翡也常常会给林迢分享些生活上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她那天去暮江市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是感觉她整个人更沉稳了些，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大的小孩一样。

　　林迢对他身边的变化察觉灵敏，虽然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可他也没什么心思管这些，只管安心学习。

　　不过在这群人之中变化最大的还是左辉了。自从高三以来，他和林迢基本没怎么说过话。

　　林迢顾着上课专心听讲，左辉一直趴那睡觉。课间了他俩偶尔聊上一句之后又各自忙各自的。放学林迢直接背书包回家，左辉则继续找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

　　用左辉的话说是，林迢已经是个无趣的人了，和他在一起没意思。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安没有了打工，剩下的日子就是学校，医院，图书馆，咖啡厅的四点一线。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咖啡店帮忙，总是在晚上仅剩几位借酒消愁的顾客在的时候收拾店里。

　　虽然沈安帮不上多少，但老先生确实省了不少力气。偶尔报社姐姐也会线上联系沈安帮她写些稿子，给他点报酬。沈安完成的效率很高，姐姐和报社都很满意，后来也想方设法找到同行一起帮助沈安，这些沈安都记在心里的。

　　不知怎么的，左辉明明好友也很多，再加上和林迢穿同一条裤子，可是装了一筐的心事却无人诉说。

　　他又将头发染回原来的银灰色，耳朵上的耳洞逐渐往上叠加，最后几乎整个耳外轮廓外没有完整的地方。

　　他开始厌食，开始疯狂酗酒，到后来甚至连学校也不好好去，总是和别人一起泡在酒吧浑浑噩噩的度过一整天。

　　再来他开始胃痛，每喝一次酒胃痛到几乎要整个穿透一样。可是他却觉得这样一直度过的生活终于有了效果，所以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现在他整个人面色苍白如老人，眼窝子底下的黑眼圈深到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小鬼一般无精打采，好像风轻轻一吹他就会直接倒地一样。

　　左辉一直这样疯狂的叛逆，他的心里面按耐已久的野兽像是终于找到机会冲破牢笼，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它横冲直撞的力气。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当然不是好意义上的，而是所有人看见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跟他对上眼被缠住。

　　在咖啡厅的一天营业结束后，沈安会把垃圾全部收拾起来扔到后门的垃圾桶。那时时间已经差不多快要12点左右，他也要回去之后关门休息。

　　后门的垃圾桶在咖啡厅的小巷子里，感觉这地方对林迢来说是个黑历史，虽然沈安倒是无所谓。

　　后门是装修之前没有整改过的，还是铁质，未涂任何保护漆，经过多年的雨水冲刷早就已经破损不堪，不太容易打开，和沈安家差不多。沈安对这门已经习惯了，但开起来还是有点吃力。又是大晚上，门摩擦着地面的声音格外渗人，就是沈安都不自觉的打个冷颤。

　　正当他卖力的拖拽垃圾时，忽然从黑暗中的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有点像是老鼠翻垃圾桶的声音，或者是衣服摩擦留下的。

　　看来是后门的声音惊动了对方，莫非是有人在？沈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姜水街向来人少，夜店酒吧也都集中在最西边。更何况是晚上，是不会有人出现在早就已经没有店铺开门的东边，此人非奸即盗啊。

　　沈安停下动作，反手从旁边握起用来支撑后门的木棍。他觉得自己身手不至于连一个小偷都打不过，但是万一对方也拿着武器呢。

　　沈安踮起脚尖，手机拨通到110放进口袋，心跳出乎意料的平稳。这是他的天性，越是应该惊慌的时候就越会保持冷静判断。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没任何声响的接近刚刚声音的来源。来源来自于拐弯处墙后面。接着微弱的月光，沈安在不太明显的地上似乎看见是一条腿落在那里，而腿的主人瘫坐在原地只给他留下个背景，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沈安离他有些距离，弯腰伸手用木棍戳了戳那人的腿，可那人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厌烦的挥挥手让沈安不要碰他。

　　沈安无言，看来这人是哪里混过来的酒鬼，害他虚惊一场。

　　沈安收起木棍不想理他，正要回头继续扔垃圾的时候，那人忽然发出来了痛苦的□□。

　　沈安的脚步瞬间停下，只觉得这人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心里想着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可还是两步过去看了一眼，正看见那人倚着墙边低头捂住腹部看上去有点痛苦。而他一头惹眼的银发凌乱不堪，映着月光散发出令人有些寒意的冷白。
　　从头中心新长出来的黑发有半根手指那样长，上面粘着叶子不知道这人刚刚是从哪爬出来的。

　　“左辉？”沈安疑惑的喊了一句。

　　左辉朦胧抬头，视野里的人模样不太清晰，单凭声音能变认出来是谁。

　　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因为腹痛没能发出声音，只好有气无力的将脑袋耷拉回去。

　　沈安见他情况不对，立马蹲下伸手探向他的脖颈处，发现他身体烫的如同火球。而且一靠近就能嗅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浓浓酒气。

　　都已经发烧成这样了没想到还能醉成这样？！
　　沈安心惊，赶紧跑回屋里拿了条冰凉的毛巾，叠好捂在左辉额头上。

　　多亏了毛巾，左辉顿时清醒不少，刚刚一直反胃的恶心感也退下去很多。

　　正因如此，左辉心里的羞愧感也更加强烈几分。

　　他是知道的，沈安那些打工的地方以及住的地方都是他透露给了林里，唯独咖啡店是林里不知情的，算是左辉留给沈安的最后一条退路。

　　他今天跑到姜水街喝酒，恍惚之间来到这里想向沈安道歉，可还没走到就因为腹痛倒地了，没想到又是沈安帮了自己。

　　“拿走，我不要……。”左辉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沈安推开。

　　沈安叹气，把毛巾转了个面又贴在他头上，“能起来吗，进屋再说。”

　　左辉撑撑身子几次无果，沈安便直接将他一条胳膊架在肩上，扶住他艰难的进到屋里。

　　咖啡店里温暖，灯光昏暗但很惬意。沈安把他扶到沙发上让他躺下，给他放了一杯热水，就掏出手机准备打120。他看左辉的腹痛应该不是一般的毛病，他害怕耽误下去会出事情。

　　左辉伸手拦住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瓶药，“老……老毛病。”

　　沈安看他坚持，只好放下电话，看说明书倒出几粒让左辉吃了，这才见他脸色好转。

　　沈安，“明知道有病就不要喝酒了。”

　　左辉摇头，“不喝我心里难受。”

　　沈安，“你难受什么？林迢知道吗？”

　　左辉，“要是没有你他肯定知道。他现在顾不了我了。”

　　沈安，“……那你主动说啊。”

　　左辉，“说不出来。”

　　沈安不解，“为什么？”

　　左辉叹气，看向玻璃外的月亮，“……我们虽然是朋友，可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和他当朋友。开学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林总的儿子，我故意接近他，总有一天林总会知道我的存在然后给我好处。
　　……果然在高一下学期，林总托人带我去见他，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还给我做金融的父母填了漏洞。就是需要我随时向他汇报林迢的情况。
　　我以为只要我爸妈有了林氏就会改好不再沾这些，没想到他们有了后盾又染上赌博。
　　是我告诉林总关于你的事情，你失业也是因为我。我很后悔，我不想在做了。我想和林迢当真正的朋友，可是我爸妈知道了硬生生的把我赶出家门。我只能和其他人泡在酒吧才不会被发现。”

　　沈安默默听着左辉的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清楚自己失业是和左辉脱不了关系的，也知道左辉是有苦衷，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左辉处境这么艰难。不仅回不了家还要做出卖良心的事情。

　　“沈安，我很抱歉，” 左辉双手掩面，看不出来他是什么表情可哽咽的声音已经将他出卖，“可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沈安语气平淡，只是单纯的出了个主意一样，没有过多的情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被林迢发现你变得一无所有，不如直接全部告诉他，当面向他道歉。”

　　“……那你，能和我去吗？我怕我临阵脱逃。”

　　“可以。”

　　今天双更哦（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