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听过沈安》韩北继

12、# 12

　　没人算时间，林迢只觉得握着手把的双手生疼，在麻木失去知觉之前，已然已经到达姜水街的咖啡厅。

　　事实上，隔得老远他就已经听见从咖啡厅里传来的喧闹。不只是声音在提醒着他大事不妙，姜水街其他铺面的人也纷纷探出头来看看咖啡厅那边发生了什么。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砸碎的只剩下一扇，而由于外景的玻璃上全是涂鸦看不清里面的状况。林迢也就顾不得将车停好，直接扔下车和头盔冲进咖啡厅。

　　在外面听那些吵闹就已经足够骇人，进入里面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的呼吸停止。

　　咖啡厅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被老先生布置的整洁规矩，若不是林迢知道这咖啡厅原来是什么模样，否则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好似旧房拆迁过的废墟竟是原来那家咖啡厅。

　　他一脚踩在地上随处可见的玻璃渣子上，所以没有扎透林迢的鞋子可却让他觉得无法立足的疼痛难忍，是心疼的那种。

　　放眼望去墙皮脱落，吧台上的所有酒水全部摔碎被人踩踏的泥泞一滩，地板色浅，地上的污浊甚至透出了令人窒息的红色，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其他还是血液。

　　沈安左辉没事吧？！

　　林迢慌张的在人群中找寻，总算是在吧台后面发现了他俩，不只是他俩还有老先生。

　　他们两个的意识清醒身上没有明显外伤，老先生就显然不是那般幸运，已经倒地昏迷，一处头上淌着鲜血，一边圆框眼镜破碎看起来何其惨烈。

　　平常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到关键时候总是派不上用场，没事的时候周末和他们一起镇场子吵的人心慌，碰到麻烦跑的比谁都快，其他认识的面孔早就已经不见踪影，剩下来站着和他们两个对峙的只剩下五六个手拿棍棒面目狰狞的男人们。

　　看起来这群人就是开发商雇的混混了。

　　林迢从来不会畏惧这些，尤其是他现在已经神经崩塌。
　　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跟左辉混的久了力气也有长进，打过架的次数也不少，懂得打人哪里是软肋。

　　这群男人们没有发现林迢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而他也不给其他人回头的余地，直接抬腿猛地横扫踹在了离他最近男人的腰部。

　　他鞋底粘上的玻璃渣也精准的全部刺在了那人身上，再加上他用力过狠使得那男人面目扭曲的摔倒在地上惨叫着扭动。

　　其他男人被吓了一跳，但定睛仔细看过发现来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随即露出加倍可恶的凶光，挥舞手中棍棒，朝着林迢汹涌而去。

　　只见林迢成为众矢之的，左辉立马来了精神，轻轻一翻从吧台翻出，又是学着林迢那套把戏将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掀翻在地，用脚狠狠地碾过他的脖颈，直到这男人面色青紫才收脚。

　　左辉不愧是左辉向来心狠手辣。

　　沈安见身边情况安全，便一边安置老先生一边立马打了110和120。姜水街临街就是警察局，警察赶来很快所以只要拖住这群男人就好了。

　　做完这一切，沈安也跟着从吧台翻出加入战场。

　　他自小是被奶奶带大，而身边的圈子也都是些邻居和中老年人。因为就他们祖孙两人生活实在是不安全，所以沈安自愿跟着邻居开武场的爷爷学习武术，手脚有力的很，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能一拳就把左辉打昏的原因。

　　虽说他功夫厉害，但是等他出来的时候这些男人基本上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而左辉也和刚刚截然不同，跟打了鸡血一样打的双眼通红，看起来是林迢来了给了他足够的信心才让他突然发疯。

　　林迢解决完那边快速跑到沈安旁边，“你没事儿吧？！”

　　听着林迢语气焦急但眼神却是意外镇静，沈安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涌现出来左辉的那种情绪，看来林迢确实很靠谱。

　　“没事。”
　　沈安一边揉着手一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和林迢在电话那头听见的声音别无两样。

　　“你手受伤了！？”林迢无视了沈安的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手背微微泛红。

　　“没事。”沈安有耐心的又重复一遍，一抬眼注意到一个男人挥着棒子冲林迢后脑勺砍去。

　　他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林迢胳膊将他轻轻松松的拽到身后，随后另一只手精准无误的接住那男人的棒子，反手一别，只见男人手腕肉眼可见的扭曲着，同时也将吃痛的将棒子松开。
　　沈安吸气，抬腿踹到男人胸口，男人便立马长啸一声倒地不起。

　　林迢看着沈安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由得在旁边惊叹。没想到沈安还真的有两把刷子，以为他们师中的都是一群书呆子，原来也有沈安这样的人。

　　从林迢到咖啡厅，没一会儿的功夫五六个男人已经全部倒地。

　　直到看见他们已经再起不能，左辉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妈的，倒霉透了！”左辉恶狠狠的怒骂一声，“今天也是邪了门，偏偏挑只有我在的时候来。”

　　林迢也平静下来，听着他的话有些心虚，毕竟刚刚左辉还在水深火热的时候他在床上睡的香甜呢。

　　“啧，他们肯定是算好的，”林迢硬生生的接上，“太不是东西了。”

　　沈安走近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蹲下来打量了一番，微微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林迢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所以也跟着蹲下，
　　“怎么了？”

　　“这些人不像是开发商那边雇来的。”

　　“是吗？”左辉也跟着过来，抬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男人，“这你都能看出来？”

　　“这群人身形都差不多，而且拿的武器都很一致，再加上每个人衣领处都别了一个纽扣样子的胸针，应该是哪个讨债公司的标志。”

　　一听这话，林迢也跟着思索起来。因为他知道开发商那边是绝对不会雇专业公司来的，毕竟它牵扯到的是自己的势力，如果找这种公司出什么问题是会受到法律追责的，还不如街边那些混混靠谱。
　　平常他们来这里找事也都是找的些混混，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像这些男人一样全副武装的。

　　左辉听的不以为然，“专业公司都这种三脚猫功夫？连几个学生都对付不了还指望要房子？”

　　听着着漫不经心的话，林迢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左辉应该对这方面很清楚的吧，毕竟他家里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和这种公司打交道的时间最长。不过连左辉都不认识的面孔应该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公司，只要抓住就会立马取缔。

　　……

　　抓住？说起来沈安刚刚报警了吧？

　　林迢猛地一震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而表情慌张到就连刚刚打架时都不曾有过，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天塌下来一样的坏事。

　　“你搞什么？”左辉被他一惊一乍弄的神经衰弱。

　　“卧槽！不行我得走！要是一会警察来了我不得去做个笔录干个什么吗，到时候我爸肯定知道我平时都干了什么事儿，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左辉想想也是，
　　“那你快点，这点交给我和沈安就行了。”

　　林迢点头，话不多说直接往门口冲去，然而他前脚刚踏出门，后脚便立马收回重新退到咖啡厅。

　　他已经晚了一步，外面警鸣声愈加清晰，围观的人也是一层接着一层，他现在出去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明明他是见义勇为的，为啥还非得搞得好像犯了什么罪一样？而且没想到他才活了18年好日子就到头了，他在这里和人打架的事要是让他爸发现，估计皮都得给他扒了。别说上学，这件事影响真的恶劣的话他连家门都出不来。

　　“咋办啊！！！”
　　林迢生无可恋的咆哮着，他现在跟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就是想不出来有什么解决方法。

　　“你怎么来这里的？”
　　沈安和林迢的态度截然相反，依旧是从容不迫，只不过是伸手一把拦住林迢而已。

　　“骑……骑车。”

　　“带头盔了吗？”

　　“带了，好像扔外面了……。”林迢不知道沈安问这些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沈安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率先快步走出咖啡厅。

　　咖啡厅外围满了姜水街的人，有住民有铺面的人，他们有不少都认识沈安。毕竟像他这么眉清目秀又能干的年轻人谁对他记忆不深？所以不由得对他指指点点。

　　而警车也已经向这边驶来，沈安来不及多想，直接捡起林迢扔在地上的头盔随后又冲回咖啡厅。

　　林迢愣愣的，只见沈安抱着头盔不由分说一把罩在自己头上，他只觉得自己耳边的声音被头盔笼罩，连呼吸都变得闷沉几分。
　　还没反应过来，沈安又一把拉住自己快速向门口跑去。

　　他路过傻站在原地的左辉，直接给他抛过去一句，“后面你自己解决。”

　　便继续拖着林迢跑到外面把车扶起来坐上去，然后对林迢指了下后面的位置，
　　“上来。”

　　“哦哦。”
　　林迢瞬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赶紧跳上车后座。

　　还好他没来得及把钥匙拔出来，所以直接开就可以了。

　　不等他坐稳，沈安已经拧动车把，林迢只觉得魂不附体，再睁眼就已经快速的融入人群飞驰而出。

　　围观的人见他俩来势汹汹，纷纷绕出一条道来，而警车也刚刚好停在咖啡厅门口，他们只能看见林迢和沈安扬长而去的背影，甚至来不及叫他们停下。

　　没想到沈安还是个行动派，林迢感受着风划过身体的力度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不过多亏了他至少没人发现自己的脸长什么样子，就是苦了左辉一个人应付这些。

　　时间点差不多在中午左右，天上阳光正是耀眼的时候。林迢隔着头盔的透明层盯着沈安的后脑勺越发出神。

　　他的发色一直都是褐色的，尤其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为他镀了一层金黄，如同田中滚烫的小麦，一层接着一层的浪潮不断拍打在头盔上，搞得林迢心里直发痒。

　　沈安发丝纤细看上去十分柔软，后脖颈干净白皙，他总是个整洁的人。

　　林迢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可是觉得这样贸然动手会不会很奇怪，所以想着把头盔取下来用脸蹭蹭。
　　他是什么绝世痴汉。

　　结果他才刚伸手碰到头盔，沈安就已经从后视镜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不自觉开口提醒道，
　　“危险。”

　　林迢顿了顿，有种秘密被戳穿的感觉脸瞬间热了不少，“它歪……歪了，我扶扶。”

　　沈安没多说什么，把车径直开到了江边找了一处凉荫停下。

　　这一路上林迢快被闷死了，再加上脸红的像只章鱼，所以车一停便跳下车急不可耐的将头盔取下，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气温还是很高的，可热风吹在他头上还是让他凉快很多，额前头发被汗弄的湿哒哒的黏在脸上，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反观沈安依旧是那副样子，虽然有些细汗但并不是大汗淋漓。林迢看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怎么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体面啊？长得帅都这样吗？

　　正当林迢看他看的又入神，沈安微微靠着旁边栏杆，一手搭在上面，突然也看向林迢。

　　林迢心里哆嗦两下赶紧将视线收回，装作无事发生的继续摆弄头发。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沈安缓缓开口。

　　林迢连忙点头，“问吧。”

　　“……你那天为什么生气？”

　　嗯？生气？啥时候？？？
　　林迢表情凝重，完全忘记了那天在咖啡厅里确实有这回事。他这人总是这样，自己觉得尴尬的事总是忘的很快。

　　沈安不知道林迢忘了，只是眼眸低垂格外认真的继续说着，“我……没有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让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

　　林迢心里一酸，沈安这么好看的脸和眼睛不应该装着这种不解和脆弱的情绪。他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像自己这种人道歉的，他宁愿看不见他也不想看见这种表情。

　　“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没调整好情绪，我不该影响你。”
　　林迢轻声安慰，眼眶不自觉湿润了些。这要比林里不管他还要难过。

　　沈安摇摇头，表情有些纠结，就这样在心里反复挣扎了一会儿才缓缓的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纸。

　　“这个你虽然说不要，可是我留着也没有用。你拿着不想要就扔了吧。”

　　林迢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两张纸，没想到竟然是师中文化祭的票子，还是家属票。

　　一听沈安说他“不想要”这句话后，林迢立马想起来沈安说他生气指的是什么事。

　　说起来那天咖啡厅沈安确实想给自己什么来着，可当时他实在是太难受了一时口快才说了不要的。
　　没想到沈安要给自己的居然是他们文化祭的门票！他记得他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这件事啊，莫非沈安是自己想给的？

　　“这……我！”
　　林迢手舞足蹈，他此时的心情难以言表，有种头奖砸在他身上的感觉。

　　妈呀！沈安主动对他示好了！这是什么绝世可爱的人！！！

　　沈安观察着林迢，没有觉得他特别嫌弃，反而还有些高兴的样子，心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突然他想使个坏，不等林迢接过这张票，他率先将手抽回，
　　“看起来你真不想要，还是我去把它扔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转身想走。

　　“不！！我要！！！我要！！！我要啊！！！”
　　林迢一看他想反悔立马惊呼出来，表情夸张的不亚于那天在餐厅他做的那个鬼脸，再配上他奇怪的动作和身手，死乞白赖抓着票子的厚脸皮，简直奇怪的不能行。

　　沈安想到他那个表情就好笑一次，现在看到他这表情再加上动作直接笑出声来。

　　他这次倒是意识到了自己笑出来了，可是不受他控制，他也不想控制了。

　　林迢手里还拽着票子愣愣的看着他，他就适合笑，唇角弯弯的，小虎牙不太明显，眼睛里面都是星光，好看到林迢无法认真去直视他的容颜，害怕看的深入了就会跟着一起陷进去。

　　不能龌龊啊！林迢你要忍住！！

　　林迢在心里抽自己嘴巴子并试图将视线投向沈安的身后。

　　他身后是一片晴空湛蓝，白云万里。晴空下映着的是江水，绿荫随着波纹涟漪折成一道道蝴蝶一般的落影，阴影同样也打在沈安和他的身上，和他心里一直期待的那幅画一模一样。让他微微沉醉，视野模糊不清。

　　随着沈安最后的那句话，这幅景象一直在林迢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开玩笑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