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书中求生存[穿书]》折木相羊

4、扶鱼

　　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鸡鸣，程项意猛地惊醒了。
　　“妈？！”他大叫道，从床上坐起来，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
　　几缕阳光从窗外透过，晃得他眼前一花，不得不伸手挡了一下，意识也清醒过来。
　　刚才不是在马路上么，这是什么地方？
　　程项意上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印花褥子，很像小时候村里常用的样式。旁边有一张方木桌，用得太久，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被磨得发亮了，上面还放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马灯。
　　一圈看下来，周围的东西都显得非常老旧，根本不像是现代的屋子。
　　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睡一觉又穿越回了自己小时候？
　　程项意脑子里乱得很，掀开被子想从床上下来。这时候，一个人推开前面的木门走了进来。
　　“你醒啦。”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端着瓷碗进来了，看到他醒来，有些高兴，把水递给他，说，“先喝点水吧。”
　　程项意有一点惊讶，但看她面目和善，心里没什么防备，再加上的确又累又渴，便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这个妇女头上包着一方头巾，穿着朴素，说话也带着点他听不懂的口音，见他开始喝水，嘴里便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是来我们这儿旅游的吧。哎哟，最近不知道撞了哪门子运了，来我们这小破地方旅游的人特别多。不过都是去前面那旮旯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她见自己说着说着跑偏了，话音一转，继续道，“你刚醒，应该不知道。昨天早上我家那口子一早去外面拉货，路上差点碾着一个人。哎哟，可把他吓坏了，跑下车一看，就瞧着你趴在路上一动不动的。他是个热心肠，把你带回来，又请了巷口的王医生给你治病，王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就是疲劳过度，多睡睡就好了。”
　　程项意喝完水的时候，妇女还在讲话，他没有打断，把瓷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静静听她讲。等听完以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里感激，对她鞠了一躬，说：“阿姨，谢谢你救我。”
　　妇女一摆手说：“顺手的事，我们这巷口虽然穷，都是有良心的，看你一个人躺在大马路上，哪能放心得了。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要不要我们家那口子开车送你回去？”
　　“我叫程项意，家在……”程项意结巴了，他那几天都待在家里装病，没出过门，哪会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啊。
　　他脸色犯难，犹豫道：“我……记不大清了。”
　　妇女没有一点怀疑，反而笑道：“一看你穿的衣服就知道是个小公子，家里面宠着，生活得无忧无虑的。算啦，你就在这儿多住几天，等想起来再走。”
　　程项意心里感激，道了几声谢，又问，“阿姨，这附近有民会银行吗？”
　　刚才他就想过了，自己从车上逃出来，打包的行礼没带，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没法联络方铭恺他们。还好收拾东西的时候顺手带了几张银行卡，只要能拿到钱，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
　　“民会银行啊，”妇女略微思索，说，“我们这儿没有，要再往前面一点，去市里才行。”说着又犯了老毛病，开始抱怨起来，“临水县啊就是个贫民窟，这种大银行不会开进来的。”
　　程项意惊道：“临水县？！”
　　“是啊，怎么了？”妇女疑惑道，“我们这儿最大的就叫临水县。”
　　“没事，”程项意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说，“阿姨，我有点饿了，能麻烦你帮我弄点吃的吗。”
　　“没问题。”妇女眉开眼笑，让他再躺着休息一会儿，自己拿了瓷碗出了门。
　　程项意坐在床上，心绪复杂。这里是临水县，不就是方铭恺他们做任务的地方吗？他居然迷迷糊糊地跑到这里来了。但是方铭恺他们呢？他记得当时醒过来车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还有像影子一样的妈妈。
　　妈妈救了他，那方铭恺他们是抛下他跑了，还是被这个怪物……
　　程项意闭上眼睛，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不愿意再想下去。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得先活着回去再说。
　　他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没有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闭着眼睛养神。

　　大概过了十分钟，刚才的妇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进来，看他闭着眼，正要叫他，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凶恶的狗叫声，那妇女吓了一跳，手里的面碗摔在地上，面汤撒了一地。
　　她没急着收拾满地的狼藉，脸色惨白，哆嗦着手叫道：“哎哟，是他们来了！老爷子不在家，这可怎么办哪。”
　　程项意被惊醒，从床上跳下来，问道：“怎么了？”
　　妇女失了神一样，压根没听到他讲话，三步并两步地朝外面跑。程项意觉得奇怪，跟着她走出去。刚到堂屋，左边的大门就传来轰隆隆的敲门声，动静非常大，整个门就靠一个门栓别着，敲了几下之后就要撑不住了。
　　“老李头！出来交钱了！”外面一个粗犷的男声大吼道。
　　“来了来了！”先前的妇女从另一边的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哆哆嗦嗦地跑过来，把门拴取走。
　　门打开的一瞬间，几个人立马踩到屋子里。为首的人长得又高又壮，比程项意还高了半个头，他俯视着矮小的妇女，伸出手大声问：“这个月的钱呢。”
　　妇女赶紧把钱递过去，陪笑说：“都在这里了。”
　　那人满脸横肉，把钱拿过去数，程项意躲在旁边打量着他们，除了前面这两个人高一点，后面的人看起来很瘦小，面相猥琐，一副喽啰的狗腿样。
　　没想到，这个社会里还有收保护费的。
　　程项意不动声色地站了一会儿，高个子总算数完了，看起来给的钱不少，他比较满意，没有再挑毛病，吹了个口哨对后面的小弟说：“走了，去下一家！”
　　妇女大气也不敢出，这时候才点头哈腰道：“几位兄弟慢走。”目送着几个人大剌剌地走出去，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阿姨，他们是谁？”程项意看他们又开始敲斜对面的门，问了一句。
　　妇女拉了他一把说：“快别看了。”跑过去把门重新别上，才心有余悸地说，“你不知道，我们这块地穷，还经常闹鬼。本来被折腾得不安生，前年说是来了一个人，可以捉鬼的，还当场捉了一个给大伙儿看。大伙都高兴的不行，说给点钱也正常，但后来他收了一大帮子徒后，要的钱越来越多了……”她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总说不过是累点，总比成天闹鬼强。”
　　会捉鬼？程项意在心里琢磨，那应该是个异能者才对。
　　“行了，不说这些，刚才把你的面撒了，我给你重新做一碗去。”妇女说着，在身上随意擦了一把手，又转身进了厨房。
　　程项意答应一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心里想着刚才的事情。
　　过没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尖厉的狗吠，他听见刚刚那个男声在不远处大吼：“狗杂种！给老子滚出来！”然后就是一阵疯狂的砸门声，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听起来异常刺耳。
　　他走过去把大门打开，倚在门框上朝前面看。
　　大概两户人家以外，几个人把那家破旧的屋门狠狠撞开，一个喽啰直接冲了进去，不一会儿，拽着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
　　这个人身体修长而瘦弱，穿着白底蓝条的衣服，看上去有点像高中校服，虽然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但似乎还是一个少年。
　　“妈了个巴子，上个月就只交了一半的钱，这个月又想赖账！？”高个子骂得唾沫横飞，在那个少年的背上狠狠踹了两脚。又像拎着鸡崽一样把他的后颈提起来，在他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
　　这一下用了狠力，少年抵挡不住，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本来还有几家人打开门在朝这边看，一看到见血了，纷纷摇摇头关上了门。
　　程项意眉头紧皱，见那个高个子还要揍人，实在忍不住，带上门走了过去。
　　“等一下。”他叫道。
　　高个子手上收住了，循着声音回头看到他，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小屁孩，滚一边去。”
　　程项意摩挲着口袋里的银行卡，问那个高个子：“他欠你们多少钱？”
　　“你要帮他还钱？”高个子来了兴致，说，“他欠的钱可不少，你是他什么人？”
　　程项意道：“我是他哥哥。”
　　“哟，这么久了才知道这个穷光蛋还有个哥哥。”高个子嘲笑道。
　　程项意道：“我在城里工作，偶尔回来一次。”
　　高个子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出了一颗大金牙：“既然有人担这个烂摊子，那兄弟我也就不客气了。”他伸出两个手指，道：“上上个月，上个月的本钱加利息，再加上这个月的，一共两万。”
　　程项意脸色不改，说：“我现在没有现金，下个月翻两倍给你。”
　　“有这种好事？”高个子说，“到时候找不到人怎么办。”
　　程项意道：“能跑早就跑了。”
　　高个子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这点钱应该拿得出来。”他朝后面的几个喽啰挥了挥手，大声道：“行了，兄弟们，去下一家！”
　　他们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人的死活，风风火火地朝下一户人家过去了。
　　程项意看他们走远，蹲下身，问那个一直低头不语的少年道：“你没事吧？”
　　少年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来，仍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我救了你，都没点感谢的话吗？”程项意怕他受伤，不敢动他，站起来在一旁轻笑道。
　　少年停下脚步，似乎在休息，许久，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谢谢。”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并不嘶哑，反而很低沉悦耳。
　　程项意有点惊讶：“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回头，又隔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扶鱼。”
　　扶鱼？！程项意一听这个名字，浑身一震，脑子又活络了。
　　草！这不是那个男二的名字吗？
　　这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啊！这个名字如此特别，他应该没有记错。
　　只不过……扶鱼应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才对，怎么现在连几个小喽啰都打不过？
　　他站在原地，脑子里一团乱麻，扶鱼已经蹒跚着往房子里面走了。
　　“等一下！”程项意及时叫住了他。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扶鱼，先把他留下来再说。
　　他斟酌了一下，正色道：“你需要钱吗？我可以包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