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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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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乖乖地回了房间,门一关就扑倒在床上,又因为压着手了赶快起身,咬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生也不知道喊的哪家过来接他,不过哪一家估计都不会来的。要是想接他,早在母亲刚刚去世那几天就会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消息肯定是不会要他的。
先生又说过最多在这里留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吧?先生没有明说,现在又出了这事,看来他非走不可了。
他在床上坐了会儿,想休息一下心里又乱糟糟的,完全歇不住,最后干脆起来收拾东西。
顾铭的手还是肿着的,上面的五六道肿起来的痕迹就像是蚯蚓一样蜿蜒在白皙的手掌上,纵横交错,稍微一碰就疼。他忍着疼痛,慢慢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叠起来,叠好后怔怔地看着,又慢慢将衣服抚平了放回去。
这些衣服不能算他的,都是先生买的。
说起来这两天先生对他很好了,在家里的时候母亲有时会把他拉到身前叙话,有时又会对他完全置之不理。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一起玩,总是一个人孤独地呆着。而先生还会纵容他在花园里剪花,满屋子乱跑,虽然表面上态度不大好,可是也愿意听他讲话,喝他泡的咖啡……
可是他就要走了。
他身无长物,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一起带走的。
“唉……”坐在桌前,顾铭跟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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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时,靳沉下楼,发现小家伙居然在厨房里忙着什么。
“刀都拿不稳还去厨房干什么?”他呵斥道。
这小孩儿怎么就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手受伤了还不知道歇着吗?连做饭都要他一个小屁孩来做他请助理找保姆是干嘛?
靳沉没好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边。
“啊?哦……是,先生。”顾铭一阵手忙脚乱,最后只好乖乖地回到桌前坐好,把厨房交给在旁边看了半天的保姆。
他的手还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藏在桌子下,可惜还是被靳沉眼尖地发现了。
“怎么不上药?”
他可是让这小孩回去好好歇着的,怎么连药都不上,放着是准备让空气治愈的吗?
顾铭连忙把手藏到身后,“我……我……我不知道哪里有药……”
靳沉一个眼神又扫向冯助理,才忙了一个下午的冯助理只得苦笑一声,“抱歉先生,忘记给小少爷送药了。”
他下午都忙忘了,好不容易安保搞完、保姆这些也招聘好了,谁能想到还有一个他走后才受伤的小少爷啊?
这可真是……
他错了。
靳沉手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冯助理立刻会意地去拿伤药,再狗腿地笑笑,希望先生能忘记这个小错误。可惜靳沉一向是秋后算账的,他这会儿得先把小少爷的帐给算了。
“手伸出来。”
顾铭的心又颤了颤,明明看见冯助理去拿药应该是要给他上药的,可是靳沉和上午如出一辙的怒火让他又觉得不大可能。
他已经知道错了,先生不会还要打他吧?
他立刻期冀地看向靳沉,大眼睛眨啊眨,像是在卖萌一样。靳沉看了他这表情,唇角慢慢勾起,依旧冷酷地说道,“伸手。”
顾铭只好胆怯地把自己的手伸出,一下午没上药,他又跑进厨房忙活了一会儿,伤口看着肿得更厉害了,惹得靳沉狠狠地皱了皱眉。
药膏是白色的,靳沉用食指摸了挑起一些,左手捏住顾铭瘦小的手,右手轻轻地点在他手心。药膏凉凉的,一涂上去,火辣辣的触感顿时消散了不少,清凉的感觉甚至从手心处蔓延,一瞬间浸润到心底,压下顾铭心头的忐忑。
靳沉的动作也很轻,轻到没有让顾铭感受到一丝丝的疼痛。他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怔怔的看着先生,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在他手心慢慢动作,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好像他是他的珍宝一般,眼里倒映地全是他,也只有他。
还有谁能让先生露出这般神色呢?
他蓦地低垂下眼睑,反正不会是他了吧……这可能就是他和先生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靳沉可不知道顾铭的小脑袋瓜里面胡思乱想了多少,他只是有些心疼地涂上了药膏,越发后悔白天没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这双手他养了是三天还是瘦瘦小小的,上面前几天的划痕犹在,只不过结成了几道细小的痂,裸露在手背上,他捏着都能感受到那股粗糙。
不过是个孩子啊……
还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下午冯助理办完事,他有问起过那家人什么反应。冯助理愁眉苦脸地告诉他,他们根本不愿意养,觉得交给他这个舅舅刚好。也是,顾玉颜刚刚去世时养顾铭获利最大,留下来的遗产都能分到一部分,这种情况都不肯养,现在就更别说了。
顾铭已经真的身无长物了。
还真是个可怜的小孩。
他细细地涂抹着药膏,沿着红肿的几道划痕一点点抹过去,心也慢慢变得柔软起来。
要是他养着这小孩……好像也还不错?
听话,懂事,会给他煮咖啡、切水果,就算偶尔去花园里霍霍两下也不是不能接受,关键是今天他站在前面的样子……
确实有些触动他。
这是一个懂得回报的小孩。
涂好了药,厨房里张妈也把饭菜都做好了,一一端上来,站在一旁有些忐忑。能不能留下来,就看这顿饭主家满不满意了。
菜是简单的五菜一汤,他们四个人吃。
有奶白色的鱼汤,一条鲈鱼卧在汤里散发着清香;也有清炒的时蔬,吃起来满口清甜,一点也不油腻;还有小孩子大多爱吃的菠萝咕噜肉、椒盐玉米粒,可乐鸡翅和一份烧茄子。
大多都是顾铭应该会喜欢的菜色——这是靳沉提前交代的。
可是这个小傻瓜真的把这一顿饭当成了最后的晚餐,吃的食不知味。靳沉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他慢慢咽下去了,靳沉又给他挖了几勺子玉米,他也慢慢吃下去了。那表情没有一丝快乐,靳沉都奇了怪了。
小孩不会是还记恨着他上午打手心吧?
他心虚了两秒,努力将面色放缓,“不喜欢这些菜吗?”
顾铭瘪着嘴,有些不舍这一餐快结束了。在他看来,这就和断头饭一样,而先生居然温柔起来,更像是他马上要离开了所以才变的。
他放下汤匙,低垂着眼眸,呐呐道,“先生……我明白的。我马上就走。”
“马上走?”靳沉有些阴婺地挑起眉梢,立刻警惕起来,“你要走到哪里去?”
饶是靳沉一向聪明,才思敏捷,也想不到这小孩会乱七八糟地想到这些。
他什么时候说要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