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故事集》不得无趣

10、蛇缚剑5-6

　　5.

　　“这就是妖皇墓吗？”

　　“怎么一团黑啊……”

　　“你们以为是什么？妖皇墓本来就不是真正坟墓，而是妖王的死地，是一团妖力汇聚而成的结界空间。蛇缚剑是妖皇留在人间最后的东西，自然会本能的寻找她的妖气……”

　　雪豹深呼吸，“好浓厚的妖力，死了千年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量，不愧是……”

　　青姬看着李师书紧皱的眉头，调笑道：“希望你们的阵法能够用，否则这妖力泄露出去，将整片林区的人都拉进墓里，我看你们明天就得上社会新闻。”

　　正此时，忽然一道跳脱的男声响起：“诶妈呀，天咋黑了呀！王胜，你看得见吗？还是我瞎了呀！”

　　王胜：“我……我们是不是……”

　　路长信惊呼：“王胜、孙方鸣，你们怎么进来了！”

　　李师书一下沉下了脸。

　　最后两方各数了一遍人，断断续续被意外卷入妖皇墓的一共有13个人4只妖，但好在等了一个小时后，这个不断膨胀拉人进来的妖皇墓终于暂时消停下来。想来外面应该也意识到了不对，紧急处置，遏制住了妖力的外泄。

　　李师书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控制住了。

　　雪豹舔了舔唇，话中透露出一丝兴奋：“没想到妖皇都已经死了一千年，妖力居然还是如此浓厚，这还只是在外围……”

　　“毕竟是千年前的妖皇，她真正的力量，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青姬眼中闪过一丝炙热。

　　孙方鸣瑟瑟发抖，“老王，咱两咋办呀！”

　　不知为何，王胜从到了神农架就一直神思不属，一直被拉入妖皇墓后，更是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他猜想应是煞气与妖毒作祟，但未免惹人担忧，便没有说出来。见孙方鸣忐忑，更是出言安慰道：“那么多人呢，别担心……”

　　没人有注意到，他呼出的气息与无处不在如水波般不断吞吐的妖息结合在一起，一波一波……逐渐形成共振，整个妖皇墓剧烈震动一下，头顶漆黑的夜幕仿佛瓦砾般掉落，而王胜的眼皮也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终陷入黑暗之中。

　　孙方鸣惊叫道：“王胜，你怎么了！”

　　异变发生的太突然，李师书急速结印护住惊骇的人群，“怎么回事？”

　　青姬手中凝聚青光，脸色也十分难看：“是结界内的妖力失控了，但是怎么会……”

　　李师书连忙问道：“妖力失控会怎么样？”

　　青姬：“这里是妖皇的死地，遗留下的除了她的妖力气息，当然就是……”

　　“——妖皇全部的记忆！”

　　眨眼之间，天塌地陷。突厄地，在天地奔溃的边缘，出现一只远古巨兽。其状如牛，苍身，鸣吼之声如婴儿啼叫一般，张大的兽口中，粗厚的舌头肆意舔舐着疏黄而坚硬的牙齿，有浓稠的唾液淌落下来。

　　但这些王胜都不知道了，他陷入了……的回忆里。

　　6.

　　佘还不叫佘的时候，只是一条普通的蛇。她不是那种天生就有灵力能化成人身的大妖怪，只是一个小畜生。在屠刀之下因畏惧之心而有灵，后因为颇通人性，被乐人从厨房里捡了出来，用来训练蛇舞，后来渐渐学会了纳灵修神，这才成了妖。

　　但不过修行了百来年，又被九华台的王人捉了过去，豢养在家里供年轻的捉药师演练实战。

　　真是、真是气得要咬碎毒牙。

　　这些被捉来的妖怪，都是王人养着给小辈联系对战的，为了防止蛇用毒伤人，干脆将她毒牙拔去。拔牙的几人用坚硬的木头将她嘴巴撑开，毒液流了一地，几人将毒液用瓶子装好，一边拔一边道：“这蛇凶得很，还生着毒牙，若非恰好遇到大人，怕还真折了不少弟子。”

　　蛇儿嘴里一疼，知道自己的一颗牙没了，但因被顶住七寸要害，根本动弹不得。

　　“哎，你说她真行，这么小一个，那些巨兽是她千百倍大呢。”一人道。

　　蛇儿怒，长得大又不代表真的厉害，她可是毒蛇毒蛇！

　　“谁知道呢？”另一人回答，“不过你可别小瞧这条谁，虽然就是一条普通的五步蛇，但凶的厉害。一条蛇霸占了一个山头，连吼也打不过她。”

　　“那还真得见识见识了……”
　　“诶，你们瞧见了吗？她头上居然有一点红，像被点上去的一样。”

　　所有人轮流摸了摸那一个小小的圆点，有人感叹地说道：“这蛇还怪好看的。”
　　其余人默默赞同，但下手却一点也不含糊。

　　另一颗毒牙也被拔了，胆汁仿佛倒流到喉咙里，苦得要命。蛇儿冷静地想到，妖也罢，人也罢，她终究会把他们咬死的。山里一开始称王称霸的那只吼最后不也是被她咬死了吗？她会强大的，越来越强大，终有一天凌驾、奴役众生。

　　失去了毒牙的蛇儿，就这样给人做了3年的陪练。直到三年后，她学会变化之术，才寻到一个契机缩小了体型逃了出去。九华台的人类真蠢，教了那么多遍，它都学会了，那些人类却还不懂。

　　不过蛇儿逃出去后，并没有离开九华台，她的毒牙断在这里，而且她必须要复仇，怨恨与愤怒的火熊熊燃烧着。她要血洗整个九华台，整个王都，杀光这些人，才能报这拔牙、囚禁之辱。

　　只是想要复仇，还得先打过当代最强的王人，也就是九华台之主——申，她还差得远了。

　　蛇儿于是拼命修炼，如此又10个寒暑，她即将功德圆满。但她的心里却很发愁，因为她发现王人申不是九华台最厉害的捉妖师了。

　　最厉害的人叫无忌，王人无忌，他才十八岁，却已经被称作王人了。

　　王人无忌回到九华台，长发束冠、着一身玄衣，质清神冷，面无表情抱着剑，仿佛天人趾临。他身后，人们围着一具九尾狐的尸体载歌载舞。

　　王人无忌第一次离开九华台，就直接斩杀了一只几乎妖王级别的大妖。

　　蛇儿口水流了满地，好厉害，好厉害。看到王人无忌孤身一人回院后，她一摇一摇跟了上去。

　　但临到院门口，却忽然发现跟丢了人。
　　蛇儿心道不妙，正准备逃走，剑尖却已经抵在了她的喉间。

　　王人无忌低头，“妖？”

　　蛇儿心如擂鼓，团着妖力不敢动。

　　“原来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蛇罢了，”王人无忌收剑回鞘，“不要跟着我。”

　　蛇儿放下心来，她血脉低微，原型更是普通的五步蛇，只要不用法力收敛妖气，一般就不会被察觉是妖怪。她见王人无忌要离开，心里一慌，急忙跟上去。

　　王人无忌却直接将她关在门外。

　　蛇儿将自己团作一团，睡在院子里。她要杀掉这个人，要看好他，观察他，趁他不备。于是蛇儿便在院中靠抓田鼠、嚼树叶汁水度日。

　　到寒冬腊月之时，她想找一个老鼠洞据为己有过冬，却发现整个院子里居然没有老鼠。她眼巴巴看着窗前练字的王人无忌，贪得发慌，最后决定窝在树洞里凑合一冬。

　　蛇不会打洞，也不会储藏食物，只靠劫掠过日。雪积了一指厚的时候，蛇儿缩在树洞里，将自己团成一圈。她又饿又冷，慢慢地就被冻僵了。她毕竟有妖力护体，不会死，只是进入了休眠状态，来年春天的时候雪化了以后就会慢慢苏醒。

　　她心道，等她醒过来，就要吃掉王人无忌。

　　只是这一觉，似乎太短了。蛇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盖了一块薄布，躺在篮子里，月光轻疏。让她垂涎欲滴的王人无忌，盘膝打坐修行。他坐姿很正，墙上留下了他的剪影……

　　还有一条蛇影。

　　蛇儿游走过去，她准备吃掉他。春天到了，她要饱餐一顿。

　　但很快，她又停了下来，她听到了门外的呼呼刮响的北风，外面的夜很黑，还飘着鹅毛大的雪。蛇儿整个人都怔住了……怎么回事？

　　“你醒了吗？”王人无忌睁开眼睛，“我看你好像没有找到地方冬眠，就把你带了进来。你可以在这里睡觉。”

　　其实不止睡觉，王人无忌还给她准备了水和食物，蛇儿将头埋到水里，整条蛇都是混乱的。他、他，他在做什么？她明明打不过他，可他居然自己愿意供奉她……蛇儿不懂人类的想法，但很快她就沉醉在人类无微不至的照顾里。

　　不用自己捕食可真舒服，不冬眠也好舒服！若四季都这么温暖，王人无忌一直伺候她，她就不用冬眠了！

　　看着蛇儿乖巧喝水的样子，王人无忌想，一条颇通人性的小蛇，也许他可以养着她做宠物，就像师妹养的那窝兔子一样。

　　如此便又过三个月，一人一蛇愈发亲近，王人无忌给她做了一个窝，后来甚至允许她睡到他的床榻上。蛇儿甚至缠到过他的剑上，王人无忌也没有责罚她，只是让她下来……

　　蛇儿想，也许她可以饶了他的性命，杀光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就像她以前一样，杀光了山上所有的动物，只留下一只硕鼠，给她挖洞。

　　王人无忌就是那只硕鼠，不过他是自愿的，原来人的自愿这样令妖舒服。

　　直到某一天，又有毕方袭击人族部落，王人无忌连夜赶去，到第五天才负伤回来。蛇儿很担心，但那充斥灵力的血香味却直往她的鼻子里钻，她的贪婪终于战胜了理智，歪歪扭扭地爬过去，对上王人的目光。

　　“蛇儿，我没事，只是受了伤。嘶——”

　　蛇儿低下头，轻轻地舔了一口，香太香了。她克制不住，贪婪地将王人无忌的血全部吞到了肚子里，直到被他抓住七寸扒拉开来，才回过神来。

　　王人无忌拍了拍她的头，倒也没生气：“我处理一下伤口，你先去睡吧。”

　　蛇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但这一天晚上蛇儿没有到床上睡，接下来的几天更是完全失去了踪迹。

　　人的血原来真的那么香，而且还那么补。

　　她盯着王人无忌，终于知道自己每次看到他就迸发出的欲望是什么了。她想将他吞噬掉，全部吃掉。蛇儿回到王人无忌身边，开始幻想，若能将王人无忌吃了，她是不是就能成为大妖了，就像九尾狐那样的大妖，但她该怎么吃王人无忌呢？

　　蛇儿开始寻找办法，这些年来，她留在九华台，后来又伴在王人无忌身边，听他读书。渐渐便懂了人类的语言，而人的所有智慧都通过语言传承下来。人族修行无法直接适用于妖族，但蛇儿觉得自己可以改一改，就像王人无忌一样。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而她是一条聪明的蛇。

　　聪明的蛇用自己新摸索来的化形之术在王人无忌面前撑了三个呼吸，三个呼吸过后，王人无忌一下扣住她的命门。

　　“你不是云林，你是谁！”

　　蛇儿磕磕绊绊地说话：“我……是……嘶嘶嘶……”

　　原来人和蛇的喉部内部的结构不一样，她的横骨卡住了她的喉咙，蛇儿拼命咳，但吐出地依旧是嘶嘶嘶的蛇语。

　　“什么妖怪！”王人无忌卡住对方的脖子，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长得这么像人的妖怪，如果是妖族潜进九华台……他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

　　蛇儿浑身一抖，一下变回原形，摔落到地上。

　　王人无忌手一空，惊愕道：“这是……变化之术？！！”王人无忌待去抓它，但蛇儿已飞快地窜进草堆逃跑了。

　　一个偷学人类修行法门的蛇妖，还自己摸索出了化作人形之方法，被人抓住，她一定会很惨。

　　蛇儿逃离了九华台，也逃离了王都。

　　此后的十年里，她与王人无忌再没有见过面。而再见之时，他们一个是人族备受崇敬的捉妖师，另一个则是妖族新秀——妖王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