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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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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惠帝扣着晏随不让他走,现在心一烦,只想他有多远滚多远。
挂念北境那边的局势,晏随也是归心似箭,不过在离开之前,这边的事情,也得安排得明明白白。
譬如眼下这一桩。
晏随承认他对魏娆动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也在不经意地想拉近跟她的距离,可这看着很乖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拘泥于那一层多出来的身份,对他明显疏离了不少。偏殿那一晚,就仿佛是一枕黄粱,可晏随又很清楚,那并不是梦。
好几次,晏随都忍不住想说,你不愿意,那就跟我回北境,我护你周全。
可尚存的理智让晏随生生打住了,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刘家气数未尽,而且路途遥远,他又要星夜赶路,不可能那么周全地照顾到她。
而她有着世家小姐的骄傲,也未必愿意跟他离开。
先喜欢上的,注定更受煎熬。
等到双胞胎去练木桩了,晏随将魏娆带到一边,说要教她射箭,实则叫她把袖箭拿出来。
魏娆不明所以,全凭着一股莫名的信任,把她防身的家当交了出来,晏随拿到手里捣鼓了几下,把机关调了又调,再交还给魏娆让她试试看。
有点懂了的魏娆对准前头一颗树干,弹动开关,出乎意料的快,之前还有点费劲,现在相当顺手。
不愧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人,别看年纪不大,懂的还真不少。
想到他发现袖箭那时她的紧张和戒备,魏娆只觉自己好傻,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估计还很嫌弃她把袖箭当宝贝的蠢样子。
不想被人觉得蠢的魏九姑娘有点不待见晏世子了。
可他毫无所觉地杵在她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把飞刀,还问她要不要试试,这个也很方便。
魏娆觉得做人要专心,能把一门手艺练得出神入化,已经是相当了不起,而她不想三心二意。
晏随也有他的执拗,他觉得好的东西,想送给你,你最好利索收着,因为到最后,他总会变着法让你接受。
魏娆不知道瞪了七哥几眼,偏他好似眼瞎了似的接收不到,喜滋滋从晏随手里接过小巧精致的飞刀,还很诚惶诚恐表示一定不辜负燕兄的好意,平日多加练习。
弟弟有礼物,哥哥也有,魏梁收到的是一张弓,跟晏随那把是同一个匠人所造,用起来不是一般的称手。
魏梁感动得一塌糊涂,忽然觉得弟弟说得也没错,小九嫁给这位本事了得的燕兄也是可以的,可惜,到底迟了一步。
燕过留痕,晏随人要走了,但走之前,也不忘在魏家人心里留下点不可磨灭的印象。
魏娆看着双胞胎哥哥那副感激涕零的奴才样,气不打一处来,就这脑子还想干大事业,被人卖了估计还要笑嘻嘻帮人数银子。
明白人魏四倒不觉得有什么,他那些年为了开拓北境商机,孝敬给晏家军的粮草不知道有多少,晏随小恩小惠地回送,根本不是个事儿。
魏娆是想不明白,冷情冷性的晏世子态度变得有点快,即便为了她那点恩情,也夸张了。
魏亭看向当局者迷的小妹,还有心情笑出来。
四哥一笑,魏娆更蒙了,心里更是毛毛的。
“世子跟我们交好,也算好事,不过不可外宣,你心里记着就好。”
魏亭对自家弟妹素来大方,妹妹眼看着就要做太子妃了,陪嫁不能少,魏亭把他南边的一半房田铺子都拿了出来,给妹妹添嫁妆。
从不露富的魏四敛财能力可谓前无古人,魏娆是知道自家这位哥哥有些本事,可没想到短短五六年,居然能积累到堪与皇商游家匹敌的惊人财富。
魏娆捧着厚厚匣子,里面放满了田契地契房契各种,沉甸甸压她的手,也压她的心。
“不必有负担,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八也有份,你分一些给她。”
魏娆闻言当即分了一半装到另一个匣子里,让人送过去。
魏四点头:“你们同去太子宫中,是该相互照应。”
魏姝为人谨慎,又太过于拘谨,对几个哥哥都是礼仪周到,但不够亲昵,兄妹感情也显得生分。人心都是肉做的,魏四不可能不偏,不过东西送到小九手上,就是小九的了,她要如何分,他也无权置喙。
魏姝在自家姨娘屋里坐着,东西送过来,周姨娘也看到了,直叹九小姐是个厚道人,姐妹俩入了太子府,务必要互相照顾。
“姨娘不说,我也会做的。”
魏姝早就做好了准备,小九不喜欢的事,她代小九做,反正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无可,无不可,若能讨得太子几分喜欢,安安稳稳养老,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太子这一伤,大抵是真的伤了根本,躺在床上足足一月有余才勉强能下地,走个路都费劲,更别说成婚。
皇帝伤脑筋之余,不得不把婚期往后推,并在民间广招道士,为太子炼制补身仙药。
因为加税一事,已经是劳民伤财,再花重金为道士筑高台炼药,强征劳动力,更是惹得天怒民怨。还有就是南方几个州县的赈灾款,分到灾民手上的本就不多,皇帝下旨一停,数十万灾民饥不裹腹,为了生存少不了要生事,兵力不足的小县城最先遭殃,难民大批涌入,见到食物就抢,粮食充足的大户人家全被洗劫一空,能保住命就是运气了。
寒门和朱门之间长久积累的矛盾和冲突,在这一场生存危机下彻底大爆发。
魏亭在南边的一些生意也受到了波及,好在他底子厚,没有动摇到根本,但向来未雨绸缪的男人开始盘清转手部分铺子,变成现钱,大量购入易储存的粮食,为将来做准备。
魏娆有着前世的记忆,对粮食的执念更深,手上所有银钱几乎都用来建地窖囤粮,对于日渐到来的婚期,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太子那身子,能不能顺利进到婚房都难说,更别说圆房了。
魏娆两世的记忆,使得她有着灵敏直觉,那就是,她这个太子妃可能做不长。
民间怨声载道,惠帝无知无觉,责令务必将这次太子大婚办得隆重盛大,尚京几个城门都铺上了锦缎做的红毯,挂上了红灯笼,自四面八方铺展而来,齐齐向东宫聚拢。
双胞胎坐在屋顶上,看那满城的红,过足了眼瘾。
“小九这嫁得不亏,风光啊。”
“太红了,看久了眼睛累,太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魏栋颇有几分乌鸦嘴的潜质,他这话说出来不过一个晚上,太子就受不住了。
成婚前一天,太子服用了老道炼制的固本培元仙丹,本想养精蓄锐,不想可能是服用过度,没过多久就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等到太医赶到,人已经没气了。
皇后听闻噩耗,两眼一抹黑,当场晕了过去。
而惠帝瞠目欲裂,抑制不住地破口大骂,拔剑直接冲到炼丹台,把里头的道士杀了个干净。
跟在惠帝身后帮他收拾破局的锦乡侯面无表情,一把火烧了劳民伤财修建起来的高台,脚步沉沉地步入夜色里。
部下在他耳边低声问:“将军,皇后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
“不必,是福是祸,都是她的命。”
凉薄的话里,竟听不出一丝兄妹之间关怀的情谊。
当夜,不仅高台走水,皇城好几处也起了火,其中就有天牢,里头囚犯死的死,伤的伤,更有不少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具具焦尸,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只能对外统称失踪待查,其中就包括冯劭。
一夕间,皇城内,人人自危,似乎天灾人祸成了常态,太子都死了,其他人又如何能安稳。
魏国公府大门紧闭,魏良叫来子女严正训话,没有必要,不许出府,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就是福气。
世子魏修一脸愁容道:“儿子们是没问题的,可两个妹妹怎么办?太子这突然没了,婚事卡住了,宫里也没个准话,妹妹该如何是好?”
魏娆其实还好,内心没什么波折,嫁不嫁的,她总有活路。
魏姝没她想得开,眼睛泛起了红,抬着袖子频频拭泪。
魏良看看两个女儿,一个面容平静,一个愁容满面,同为姐妹,性子却是天壤之别。
魏亭早就有他的打算,这时候时机到了,不吐不快。
“父亲,现如今尚京的形势,甚至整个南边,您心里肯定也有数,妹妹们呆在这里未必安全,不如随我前往北境暂居,那边在晏王治理下还算太平,即便边境有外敌,也不必过虑,晏王父子,更有治世之才,去那里,才能保平安。”
按照往常,魏亭说这话,早被老父亲一棒子打了去,可今时今日,魏良沉默了。
太子都能说没就没,还能指望谁。皇帝越发昏聩,杖杀了几个劝谏的老臣,已经听不进任何忠言,要是哪天发了昏又把小九召进宫,拼上他这条老命也无济于事。
锦乡侯那边折损了嫡子,却是异常平静,也让魏良感到忐忑。草根出身的武将,发起狠来,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魏良越想越不安,当夜就喊了几个儿子到书房里议事。
人不能多,怕引来上头注意,魏四打头,带着两个妹妹先走。
杨晋那边已经跟东城兵马使刘瑾联系上,可趁天黑换防时把他们送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