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黑她去打职业了》岸上鸢

15、LV.15

　　两位解说齐齐一愣。

　　大屏幕显示暂停之后，台上原本正在决战时刻的选手纷纷抬起头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而底下的粉丝们也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回事儿啊…”
　　“草台班子就是草台班子。”
　　“一冬的成绩会不会被取消啊？”
　　“…我还挺想重开的，都推到水晶了。”

　　骚动持续了一会儿，得到了确切消息的两位解说镇定了下来，然后安抚躁动的观众们。

　　“嗯，看来是夏一冬队有队员发生了卡顿…大家不要慌，技术人员已经在核实处理了，大家稍安勿躁：。”

　　柯雪依旧紧紧盯着舞台另一侧的男人，他原本还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愤怒的神色，但约摸是柯雪凶狠的眼神过分认真，包纳了嘲讽、不屑、以及鱼死网破般的决绝，他拉不下脸继续被她的目光凌迟，冷哼一声，转过头跟自己的队友谈笑起来，只当她不存在。

　　愤怒吗？

　　肯定是愤怒的。

　　柯雪从踏进娱乐圈开始，除了在千秋剧组的四个多月过得还算平静顺遂外，见惯了各色不公与压迫；荀期导演是她的伯乐，大胆启用了她这个没有名气、没有后台的三无新人，认真教导培养，可在资本面前却也没有能力与之对抗。

　　她起初不愿意妥协，自以为世事皆有公道在，想为自己争个是非曲直，可是还是被血淋淋的现实打回了原型。

　　再然后，也没有妥协的机会给她了。

　　柯雪不觉得自己做得有错，她的性格向来如此，总是十分勤奋地检讨自己，就连当初被夏一冬工作室摆了那么一道，从云端跌落泥潭，逼到娱乐圈再无容身之地，还是会觉得自己是咎由自取。

　　可是就在方才，受惯了委屈的自己，竟然有一瞬间想要站起来，将夏一冬做过的污糟事再次当着台下的粉丝一五一十全部讲明，就算自己再次被踩进尘埃里，也非得拽着他陪葬不可。

　　凭什么她就得被他这样作践？
　　理想也是，前程也是，就连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新起点后，他也要把她的坚持与努力扔到地上，狠狠踩上两脚不可吗！

　　凭什么！

　　一瞬间的冲动足以支撑她行动起来，柯雪双目布满红血丝，下意识扶住头上的耳机想要摘下，幸好秋笑阳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阿雪，你怎么了？”

　　女孩关切的眼神总算将柯雪的理智拉扯了回来，她咬紧了牙关，身子因为悲愤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最终只是低声回答道。

　　“我没事。”

　　秋笑阳担忧地看了一眼柯雪，又看向正在谈笑风生中的夏一冬。

　　节目录制之前，那边跟自己经纪人打过招呼，两人在近期没有资源上的冲突，就算赢下这档节目对笑阳也无益，经纪人便答应下来，让她敷衍了事得了，但为了不被诟病完全不了解游戏、不尊重节目，她私下还是找助理恶补了一番游戏知识。

　　在节目现场看到柯雪的时候她很惊讶，这个女孩儿曾经是自己在剧组里最喜爱的朋友，可是杀青宴后，导演“一别两宽”的祝词却真的一语成谶，柯雪的风评口碑一转直下，失去了经纪公司的支持，成了圈子里谁都能踩一脚的糊穿地心的18线，她们俩彻底成了两路人。

　　其实这个转变很突然，在同一个剧组呆了接近半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柯雪在戏外跟夏一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算疏离，也绝对称不上熟稔，他们怎么可能会谈恋爱呢？如果是真的，那柯雪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明明从她眼里看不到任何关乎喜爱的情绪。

　　可就算她察觉到这一点异常，也没有选择出来搅这趟浑水，毕竟自己少年出道，战战兢兢许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出头，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普通朋友跟背靠资本的当红流量反目。

　　而且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真的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

　　今日一见，秋笑阳将原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免心疼柯雪作为被推到台前作为牺牲品的遭遇，又怕她一时想不开，又做冲动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劝道。

　　“阿雪，算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柯雪诧异地看向她，眼神里露出几分疑惑不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然后勉强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我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再生气，也不该迁怒于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否则她跟没良心的夏一冬相比还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次不算正规的明星赛，她以后还有无数次足够证明自己的比赛要打；娱乐圈的是是非非，她势单力薄，实在没有能力去搅动，今日录制结束后就不管了，安心地去打职业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便平静了许多，目光也重新回到了游戏界面上，思考如果重开要如何部署应对。

　　对面的打野已经找到了她们的弱点，他们的队伍也没有队员实力差距上的硬伤，再想翻盘可能就难了…

　　就在这时，裁判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马上开局了，做好准备。”

　　柯雪只好将多余的思绪收敛回来。

　　“3，2，1。”

　　万霍叹了口气：“唉，白打一局了。”

　　柯雪沉默着，两位职业选手虽然没说话，但显然心情也不算晴朗。

　　功亏一篑，搁谁身上都难受。

　　结果加载结束，一进入游戏，大家齐齐愣了一秒。

　　——五个人好端端地站在敌人水晶对面，没有重开，没有重开！

　　小上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激动地拍着桌子喊：“点水晶！！快点！”

　　小中单：“啊啊啊等我留影合照！”

　　干将到达泉水的那一霎，红方的水晶也瞬间炸开，在屏幕上变成了“胜利”的字样。

　　柯雪第一时间抬起头向台下望去，便看到徐琦踩着高跟鞋，站在导播旁边，手上转着她的跑车钥匙，笑容很嚣张肆意。

　　她的神态很轻松，好像无事发生过一般。

　　解说A&B：“恭喜蓝方以2：0取得今日的胜利！”

　　真的赢了。

　　柯雪站到台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还是恍惚的，词不达意地说了两句话，闹得满堂大笑，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把话筒塞给了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的秋笑阳。

　　这小姑娘莫名其妙赢了比赛，正处在最膨胀的时期，当即便放狠话说要向国服最肉奋斗，不用当最秀的，但一定要做最抗揍的。

　　于是又被万霍diss了一番。

　　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娱乐圈有名的一对异性朋友，自然而然便把记者的注意力都吸引去了，柯雪落得清闲，十分闲适地欣赏了夏一冬对着粉丝强做笑脸的倒霉样子，心情简直不要太晴朗。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男人背对粉丝的瞬间，锐利的眼神首先便刺向柯雪这边，仿佛柯雪欠了他千儿八百万没还似的。

　　她寻思着两人的关系确实也该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了，但怎么着都得是他欠她的，他不占理，如今一看，她倒成了欺负人的那个了？

　　柯雪心中嗤笑一声，却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必然斗不过夏一冬，因此节目录制一结束便小跑向徐琦，催她离开，免得又跟夏一冬撞上。

　　徐琦也乐意带她跑，看这位学姐踩着高跟鞋还很分外矫健的步伐，柯雪便愈发好奇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徐琦扣上安全带：“他们经纪人没跟节目组谈好，录影棚时间到了，不够重开。”

　　柯雪一愣：“就这？”

　　徐琦白了她一眼：“不然呢？我还能出卖色相啊，就为了让你这么个小没良心的赢比赛吗。

　　柯雪：“…”

　　她把安全带一拉，懒得继续说话，闭上眼睛小憩。

　　徐琦看她是真的累了，便也不再逗弄她，笑了一声说：“确实用了点儿关系，棚是我朋友的，一个电话的事；不过超时是真的，录你们的节目之前节目组还赶了一期正赛，我那朋友原本就扣扣搜搜，之前让他们占了几次便宜，这回是找机会发作罢了。”

　　她三两句话就把事情讲完了，可是柯雪明明记得，徐琦带自己来现场后就不见了人影，分明就是去帮她周旋了。

　　徐琦做了多少努力柯雪不得而知，可她现在却只轻描淡写地带过，像是并不放在心上似的，柯雪便越发觉得愧疚。

　　她和徐琦之间，是没有经济合同拘着的，就算她入股了徐琦的工作室，徐琦也没有义务为她跑上跑下四处打点。

　　更何况…自己马上就要去打职业了，现在再努力也只是无用功。

　　她看着徐琦漂亮的侧脸，还是将自己斟酌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学姐…今年你签两个艺人吧，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徐琦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僵，笑容有点勉强。

　　“怎么…突然这么说？”

　　柯雪看着前方的街景霓虹，眼神放空了两秒，然后缓缓笑开。

　　“我没骗你吧，我游戏打得真的很好。”

　　徐琦沉默了一秒，而后点了点头。

　　“嗯…”

　　柯雪便又说：“比职业打得还好。”

　　“…嗯。”徐琦又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好像那些哽在喉头许久的话，她也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并没有想象中一般艰难。
　　柯雪的笑容轻松起来：“我准备去打职业，东家是KPL数一数二的俱乐部，好像也是国内豪门，经理人也很好；电竞圈里只看实力，弱肉强食，对我来说却是个好开始。”

　　徐琦的眼神闪了闪，但却好像对她的话有所预料似的。

　　她反应不大，甚至还算得上平静。

　　“那你不演戏了吗？”

　　柯雪一愣，旋即无奈地笑起来。

　　“随缘吧，圈子里也没人找我，总不能一直蹉跎。”

　　徐琦“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表态，只是继续追问道：“很喜欢打游戏？”

　　“嗯，还挺喜欢的。”

　　称不上有多热爱，却的确是游戏将沉沦在低谷的她拽了起来。

　　好像抓住了某种希望一般。

　　镁光灯、热血、少年意气，都在赛场上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让人不禁向往。

　　她也许不是想打比赛，只是想要通过打比赛，让自己变成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

　　就像她看到的，在春决捧杯的路向明一样。

　　见柯雪面色如常，徐琦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抱歉，你不演戏了…我还是觉得遗憾。”

　　毕竟是一入行便惊艳了名导的好苗子，却被舆论掐折在了绽放之前，教人怎能不叹惋？

　　徐琦很想告诉柯雪，她的第一个角色真的十分出彩，就算一时明珠蒙尘，早晚也会有翻身之日。…
　　但最后徐琦还是无奈地笑起来：“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签合同的时候叫上我，别又让人坑了。”

　　罢了，不过是将将成年的小女孩儿，原本就是该待在象牙塔里的年纪。

　　柯雪没有想到徐琦会如此轻易地接受了她的想法，原本组织好的话还没说完，此时堵在嘴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所、所以…你签两个新人吧，别把资源全都浪费在我的身上…”

　　徐琦有钱有貌还有才，虽然刚入行，但在圈内风评很好，用两三年捧起一个新人不算难事，完全没有必要在她这个“扶不起的阿斗”身上浪费时间。

　　却不想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徐琦打断了，她那美艳的学姐嘴角噙着一丝笑，十分从容不迫的模样。

　　“我也不是谁都愿意签的，你也知道我不差钱，要闯就闯出个名堂，捧出个二三线的流水线明星算什么本事？”

　　她的语气十分嚣张，但眼神又是认真的，让柯雪不敢去反驳。

　　徐琦的车慢慢开进柯雪住的小区。

　　“要捧，就捧你这样的，从泥泞里开出的花，才算有挑战性。”
　　张扬的跑车缓缓停下，然后示意柯雪自己解开安全带，没有跟她争辩的欲望。

　　徐琦狠的时候说一不二，气性一旦起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她怕真惹了徐琦，只好乖乖下车。

　　“学姐再见。”

　　柯雪规规矩矩地向驾驶室里的人挥了挥手，然后准备目送她倒车离开，但是跑车却再次停下了。

　　徐琦终究还是摇下了车窗，她此时的表情十分柔软，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疼爱的妹妹。

　　“柯雪，不是我固执，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她无奈地摇摇头。

　　“我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不是因为我自负到盲目，也不是我现在剃头挑子一头热认死理，更不是因为可怜你；娱乐圈可怜人多了去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哪里可怜得过来呢？”

　　“我现在愿意帮你，只是因为我知道——”

　　“就算现在被踩进尘埃里，但你迟早，会胜过现在的满天星。”

　　*

　　告别了徐琦之后，柯雪还有些飘飘然。

　　什么叫…会胜过现在的满天星？

　　她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学姐口里说出来的话，毕竟出道之处，作为她的合伙人，徐琦最爱逗弄调笑她，也不止一次说过她木讷，全然不适合在娱乐圈生存。

　　现在突然这么夸她…

　　柯雪捂住逐渐发热的脸颊，还是忍不住乐呵呵地在床上滚了两遭。

　　阿冬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她原本还有些讶异，但还是立刻坐直了身子点了接听。

　　“喂，阿冬，有什么事吗？”

　　柯雪平日里不与人吵嘴时语气都是十分温软乖巧的，特别是跟师长上司说话时。

　　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回答的声音，她皱起眉头，轻声问道。

　　“喂？在吗？”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是对方不小心按到了通话键，准备自己挂断时，听筒里传来了一声似乎压抑了许久的笑声。

　　“噗嗤。”

　　可真是熟悉。

　　柯雪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她试探地问道。

　　“路…向明？”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那边瞬间爆发出了一阵不带丝毫掩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好大声，笑到声音都在颤抖。

　　“柯雪，你好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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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路向明：我笑到鸡叫，笑到打鸣，笑到隔壁17跑来敲我房门，你听见了吗？
柯雪：？？！有什么好笑的。
17&小刀&babe（吃瓜脸）：一想到你我就笑。嗯，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