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Vestag

1、往事

　　“——您后悔吗？”

　　“即使是现在，我也认为遇见他是三生有幸...只是可惜”

　　年轻人看上去仅仅二十来岁，脸部线条流畅硬朗，一眼看上去是很明显的男性长相，年轻人打扮很随性，他脖子上挂着相机，仔细一瞧，相机还是性能较好的小品牌。年轻人是《实事求是》杂志派来采访原上将的记者，记者年纪小，声音刚过发育期，嗓音清澈透亮，带着些微的沙哑。
　　记者眼前一亮，斟酌片刻，实在没忍住一时冲动问出口。

　　随着记者提问的语句结束，原上将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原上将今年不过九十一，可他已经满头白发，脸上都是皱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好皮相，微弯的腰有些驼背，满身的疲惫沧桑。任谁都不会把面前这个老人和原上将联系在一起，原上将正值壮年，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呢
　　进入星际时代的人们，平均寿命已经提高到三百岁，二十五岁是成年，二百多岁才是步入老年。

　　原致谦话音刚落，忍不住叹息一声，他抬起苍瘦干枯的手臂，颤巍巍的抚摸着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墓碑上凹凸不平的墓志铭，白屿的墓志铭上寥寥几笔只刻了一句话。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本书”

　　恍然想起当年搂在怀里的身体慢慢变冷僵硬的感觉，原致谦浑浊不清的眼里满是挣扎悲痛，他牙关紧咬，过于用力致使牙齿嘎吱作响，连同手臂也因为用力而颤抖。

　　原致谦当年也曾争取过，可民众太盲目也太顽固，他们一旦认为你是叛国贼就不容反驳，他们的话语像是在你身上戳了个印记，你洗不掉的，也可能是因为权力不够，没办法对抗军部议会。
　　原致谦当时去过军用监狱星A-11431探望过白屿，白屿始终很平静，他没有笑也没有哭，这很奇怪，他看上去很消极也很平静，像是明白自己要面对死亡，他似乎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对于白屿而言，死亡会是解脱，帮助他摆脱多年来间谍生涯的影响。
　　白屿消极的态度让原致谦很难受，可他没办法发泄出来
　　白屿突然出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他没有理会原致谦的疑问，只是自说自话，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轻，一不注意声音就被其他盖过。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本书，而现在，这本书要画下结局了”

　　天色将晚，黑压压的乌云不知何时飘到这个城市上空，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砸到地面上，没有带起丝毫波澜。还记得今天是他的祭日，和他离开时的那一天一样，也是个下雨的夜晚

　　——他们的人生就像两条平行的线，本来互不干扰，然后因为一场战争他们互相接触了

　　出身四区的原致谦，身份不明，也就军队肯收他了。
　　原致谦和一众年轻人站在军用训练星A-21141的地面上，众人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长官的训话，原致谦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中去，由于出身的缘故，他被众人排挤，人人避他如瘟疫。

　　“都给我站好了！一个个没点士兵的样子”

　　只听见一声怒斥，众人吓得一哆嗦，立刻排好队伍站直军姿，他们下意识挺直腰背紧张得等待长官们的检阅。而面前这位长官仅仅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这位长官面相清秀，看起来年轻的很，个子有点高约一米八，身形纤细瘦弱，他现在板着脸，面色青黑，脾气很差的样子。
　　他声线清朗，像品相极好的乐器，音色很好听。听这位长官寥寥几句简略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就让我们开始十五公里长跑。

　　“我姓栗，你们叫我栗教官就行。”
　　“现在，向右转，起步跑——给我听好了，十五公里长跑，少一厘米都不行”

　　在四区，逃跑是家常便饭之事，十五公里也不算很难，但足以淘汰一部分体质较弱的人。有的人甚至没跑多久就不停地喘气，很多人对于跑步换气并不清楚，所以大部分在跑完以后直接累趴下，更有甚者直接昏过去。
　　如果说十五公里只是热身，那么接下来的训练就是魔鬼训练了。也可能是因为即将开战的缘故，所以各种训练都难上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白屿一身干净利落的佣兵打扮，穿着灰色的斗篷，斗篷上的兜帽刚好盖住脑袋，风尘仆仆的，像个着急赶路的旅人。白屿刚刚登上去往帝国的民用舰，他手上攥着新的身份绑定的星脑，左手臂的皮下组织藏着新的身份芯片，它在微微发烫，提醒自己即将去往帝国潜入帝国军队内部。他坐在座位上，低垂着脑袋，目光不偏不倚始终盯着手里的星脑，白屿陷入了深思，他想着还在联邦的弟弟会不会怨恨他，想着他那些战友会怎么想自己这个“叛徒”

　　他心里始终留着个念想，希望这次的间谍活动尽快结束，好让他回归联邦。临行前，军部部长还跟他说了一番话，郑重其事的吩咐他，这一次的间谍行为非常重要，关系联邦的开战优先权。
　　“记住，千万不能暴露。实在不行，牺牲我方一部分人也要获取信任”

　　时间缓缓流逝，距离开战的时间越近，帝国的戒备也就愈发森严，民用舰刚刚降落就有帝国士兵上来检查。
　　两个士兵为一队，三队帝国士兵，加上领队的一个小军官。白屿漫不经心的扫视一眼，眼底闪烁着担忧和诧异，低垂眼睑遮掩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然后装作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随意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充斥着尼古丁的雾气。

　　他随手拉了拉兜帽，把星脑往兜里一塞，解开安全带起身。白屿并没有带多少东西，他尽力保持镇定，没让自己的步伐因此凌乱起来，太着急只会显得自己很明显，所幸那些士兵都不是反间谍的专业人员，也算是从他们面前混过去

　　第二天清晨的日出很漂亮，和白屿在联邦中央星看到的一样好看。硕大的半圆状人造太阳悬挂在夜空之上，黑色的夜空只消退了一半，上面还点缀着明亮的星星，另一半则是以太阳为主的晴空，只有一半红日出现，剩下的隐于连绵起伏的高山。
　　伴随着时间的过去，事态越发焦急了。白屿在今天，需要混入当地的军队，不过幸运的是，军队正在紧急招收大批士兵。

　　而此时的联邦，大量的战略物资被送往边境前线，士兵的训练也在加快进行，各种情报通过安插在帝国的间谍，被传递过来。
　　短短三个月内，被淘汰的士兵不知几何，同时，已经有了军人之姿的新兵蛋子也占据绝大多数，他们刚训练完就被送往前线。这个时候，军校生提前毕业的也不在少数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间谍混进军队底层，白屿也是一样。

　　白屿跟随着帝国，乘坐小型战斗舰船袭击联邦西部边境重点贸易星球，这是他第一次驾驶小型战斗舰，花了几天时间帝国潜入了联邦境内。这一次的战斗中有很多帝国的新兵，有个新兵没忍住开口跟白屿搭腔，那个新兵有点紧张兮兮的。

　　“哎我说，我听说这一次的行动很重要，你紧张吗，我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呢。对了我叫闻译，你叫什么名字”

　　白屿无奈的叹了口气朝他笑了笑，开口简单的回答了他的问话，然后就闭上眼休息去了。

　　“我是白屿，我知道这次行动很重要，我不紧张。我要休息了”

　　帝国的战斗舰突然出现在联邦的商业星球上，当地军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帝国战斗舰自带的量子炮轰死了军队的四分之一士兵。剩下的士兵虽然反应及时，但因为武器不够尖端，所以造成的伤害也很有限。
　　白屿第一次驾驶战斗舰就要面对联邦的士兵，不得不说，这对于他的心理素质要求极高，而且，因为是第一次，所以驾驶不够熟练也很容易出问题，特别容易被联邦士兵当成弱点击溃。
　　白屿聚精会神的看着他面前的投影屏幕，手上动作不断操纵着战斗舰对联邦士兵进行攻击，因为是那种键盘式操作方法，所以白屿的手速很快。三两下就击溃一个联邦飞行舰，太空中的真空环境导致一般人类无法生存，只需要打爆对方的舰船，剩下的真空环境会让对方窒息死亡
　　接连不断响起联邦舰船爆炸的声音，响亮刺耳的声音被泯灭在真空中，那些火光带来的死亡让人有种奇怪的感觉，因为不是直接杀死人类，手上也没有血肉之躯溅射的血液。这样的死亡方式很容易让人对此麻木

　　“嘀——”
　　“所有人，现在去摧毁这个星球的城市”

　　收到消息后，白屿和其他人一样统一回复“收到”，然后就驾驶着战斗舰投放导弹和量子炮，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摧毁这座城市。战斗即将完结，联邦军队才带领士兵姗姗来迟。而这时，帝国明智的选择撤退，仅留下一些虾兵小将对联邦进行拦截

　　首战告捷，使得帝国士气大增。这个时候，帝国举国欢呼，所有人都在庆祝胜利的到来。而白屿待在聚会的一角，举着红酒杯走了会神，他的脸上很平静还带着点笑意，但目光有些飘忽，他放在裤兜里的手紧攥着，只有这时才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他心里还在为联邦担忧。
　　叹了口气，为了不被暴露，白屿唇角提起笑意走出角落跟众人调侃说笑，说着战场上的趣事，说着那些人云亦云的传言。

　　而此时的联邦，尤其是重点贸易星球G-37861，气氛非常低沉，伤亡人数太多了，整个星球笼罩在一片悲伤消沉的氛围中，有的人为痛失亲友而悲痛欲绝，有的人失去家园颠沛流离，还有的人身受重伤痛苦哀嚎。G-37861新建的墓园上，一眼望去，都是新翻的墓碑。那些活生生，鲜活的人类都化为一捧尘土，埋葬在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墓地里，被冰冷坚硬的石碑代替，石碑上是他们灰白僵硬的遗照，看上去有些怪异。

　　漫漫长夜要过去了，黎明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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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第一次写文，希望各位能支持我。就算不喜欢，也希望你们不要怼我太厉害，不然我会想怼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