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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辰祺从书房出来后,温和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等远离了院子后,他吸气呼气才把那口憋在心里的气发了出来。
走在路上,他不打算马上回自己的院子。他娶了工部尚书的千金,他得哄着,得让她觉得他很厉害,给岳父说好话。所以,他不能让她看到他脸色难看。
他决定往吴姨娘那去。
进了听竹阁,吴姨娘见儿子脸色不好,放下手中的书,问:“这是怎么了?侯爷说你了?”
她是知道他去书房了的。
韩辰祺自然不会说出他在书房被韩辰泽学识碾压之事,而是说道:“我已经试过韩辰泽了,他的头脑清醒得很!”
吴姨娘闻言,捏着帕子坐一边:“那会不会是那高元良骗了你?”
韩辰祺想到那晚的宴请的情形,摇头:“不可能。”
“那难道是他那病是时好时坏的?”
韩辰祺皱眉,没说话。
过了一阵,他转身看着吴婕娘,问道:“沈氏的心腹周大顺还在外面奔波吗?”
吴姨娘眼光和儿子对视,手在到桌上,身体前倾:“我让人盯着呢,一直在外面!”
“既然还在找大夫,他就真的有病,且应该很在意。他的病一时半会没暴露,但总能找到机会的。”
吴姨娘揉着手绢:“不,咱们不能坐等!万一治好了,就功亏一溃了。”
“那您说怎么办?”他暂时是不想去碰那硬钉子,弄得没脸。
“从他身上不行,咱们就从别的地方下手。这些日子以来,我想过了,或许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病。”
韩辰祺精神一振:“谁?”
吴姨娘却是端起茶碗,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可还记得,第一个给韩辰泽看病的人是谁?”
“江太医?”
“对,这江太医和沈家关系密切,为了治好病,有什么症状肯定不会瞒他。只有在他也医治不好,而其他大夫又从脉象上查不出不妥的时候,因为一些隐情,韩辰泽才会隐瞒症状。”
韩辰泽听完,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了。
他忙起身,给吴姨娘续茶,语带兴奋:“还是母亲英明。”
昊姨娘接过儿子孝敬的茶,道:“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江太医身份敏感,毕竟知道宫里很多事,动他,会引发宫里猜忌。但现在看来从韩辰泽身上下手,是抓不着把柄的。想让江太医开口,还得小心筹划。”
“是,你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
在学堂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四五天就过去了。
勤径斋里,课间休息。
徐安彤撑着腮,百无聊耐的、有一口无一口的吃着面前的糕点。
她眼睛斜看着侧面的韩辰泽,今天他依然穿的是黑色长袍。
几天了,就没换过颜色,她当然不会觉得是他没别的衣袍,而是他的心情如同颜色吧。
她的心情也跟着乐不起来,不过当她看了坐位旁放的书具时,嘴角漏了一抹笑。她让人做的玛瑙云子棋已经弄来了,围棋课就不用再担心了。
韩辰泽感受着背后灼灼的目光,倏地回头,看向徐安彤。
徐安彤被他突然这么一吓,只若无其实地收回目光,低着头吃糕点。
坐在徐安彤前面的齐佳妍此时也把自己带来的糕点放在表妹的桌子上,看着表妹低头满嚼的样,她问道:“今天的糕点不好吃,怎么这副样子?”
徐安彤总算把口中的糕点吞了下去,轻抚胸口,觉得梗着了。她淡笑道:“不甜。”
齐佳妍不信,取了一块尝了尝:“这还不甜?”
徐安彤用帕子擦嘴唇:“这太腻了,没有苏白糖的那种独物香味,也没那种甜而不腻的口感。”
韩辰泽见徐安彤移开目光,他微微崩着的背稍稍放松了些。
他有些恼又有些无奈,这新来的徐安彤总是有事无事的盯着他看,被他的目光捉住,刚开始还会脸微红的忙移开视线,等次数一多,就镇定自若的收回视线,一点也不羞涩了。
他的冷脸能吓退许多人,没想到她却是越跟没看见似的。
难道是那天亭里给了她什么错觉?
好在,她只是偷偷看他,没借机骚扰他,他决定还是不跟她计较。
齐佳妍细品了品糕点,得出结论:“你这嘴巴可真会挑。”
徐安彤笑而不语。
齐佳妍有些疑惑,就算挑食,依表妹的家境也供得起,怎么会带不爱吃的东西来?
她问:“难道姑母亏待你了?”
不能啊,她可知道姑母有多宝贝自己的女儿的。
徐安彤两手拖腮,看着表姐吃:“她禁我甜品了!”
不挑食的人,真是太容易满足了,不像她,心念念的。
韩辰泽听着那软软的声音,不用看,都能想像出她鼓着脸颊,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暗想,也不知她受了什么罚,居然连甜品都没得吃。
他回想起那天尝过的味道,那味道确实和一般的甜品不一样。
齐佳妍好奇:“姑母为什么禁你甜品?你给我说说,我给你求情!”
徐安彤摇头:“没用的……哎,表姐,过两天就休息了,你陪我去逛街啊!”
若她一人逛街,肯定会被母亲派人看着,不让她买糕点的。
要是表姐想吃,她总不能还管着表姐吧!
想到这,眼睛闪闪发亮。
齐佳妍看表妹那样,刮刮她的小脸:“可怜见的,你刚来京城没多久,都没怎么玩过就被押来上家学了。过两天,我哥就该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作陪,我们一起好好玩上一天。”
“真的?真是太好了!”徐安彤眼睛笑得眯起来。
齐佳妍乐道:“你啊,是高兴我哥回来,还是高兴能去玩一天啊?”
“嘿嘿,都有,都有!”徐安彤讨饶的笑。
韩辰泽闻言,心想,还是个爱玩闹的小姑娘。也许,等她表哥齐承业回来后,就不会在死盯着他了吧。
一想到这,他本以为心里会轻口气,却莫名有些不舒服。
****
申时三刻,夫子手中拿着一幅画进来勤径斋。
徐安彤歪着的身子一下坐直,她看着夫子往画架而去,心想,之前不是说这节课讲史吗?
怎么拿着画进来了?
她眼睛不受控制地往韩辰泽而去。
对于看不见颜色的韩辰泽,一幅色彩斑斓画意味着什么呢?
她的眼眸暗淡下来。
要说自从看不见颜色以后,韩辰泽有两样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一样是棋子,另一样就是画。
琴棋书画,是每个文人必会有东西。学子间的聚会交流少不了这几样东西。可是这两样中,有两样都跟颜色有关系。
下棋他还可以用记忆和才智默记棋子来应付他人。
可这画却是用来欣赏,是种审美的乐趣。
看不见颜色的他怎么发现美?
他自嘲的咧了咧嘴,这画他是发现不了美了,还得忧心它让他的隐疾暴露出来。
他脸色冷凝看着夫子轻轻把画的一端挂好,慢慢把画横向延展开来,一幅‘灰色’的凤朝春晓图印入眼帘。
看清这幅画的时候,他脸色微缓。
虽然这幅画,人物和事物又多又杂,但是他曾经见过这幅画。想到这幅留下的印象,只要不去扣细节,应是无碍。
崔夫子手中拿着戒尺,道:“咱们今天讲凤朝的历史。正好我手上有这幅凤朝春晓图。咱们就从这凤朝春晓图来说起,看一看这凤朝之最盛时是什么样!”
韩辰泽闻言,心中更是一松,神色更是自若起来。要是讲史,那对他是小菜一碟。
崔夫子戒尺拍打着手掌,问:“你们说说看,从这幅画中能看出什么?”
说完,眼睛扫视着室内众人。
徐安彤看夫子眼光扫来扫去,她忙把头垂到胸口。她眼睛骨碌碌的转,只盼着夫子当她不存在,可千万别点她啊!
她倒是知道凤朝的盛世,但那都是从话本上了解到的,跟正经史料可没得比。一说出来,肯定被批的。
杜怜容看着徐安彤低头那怂样,心中冷笑。
她可是知道,这种跟科举无关的课,夫子是会让所有人发言的。
谁先说谁占优,不然别人抢先说了,自己就没得说。
于是,她抢先站起来答道:“夫子,通过画中人物的衣着就能看出当时是太平盛世,因为只有吃喝不愁,人们才会关心衣着打扮,才会选用明艳的色彩。”说完,她也有些词穷了。但若只说这么几句,也太少了。
她顿了顿,想着可以从画的技巧上来说几句,便接着道:“这画的作者范夫子是色彩运用大家,这幅画很是巧妙的用了十多种颜色在人物衣裙上,层次分明,主色和点缀色相得益章……”
这说起来颜色搭配,她就有些煞不住了,她对衣着打扮是很有心得的。她知道京城很多贵女的衣服颜色搭配都和这上面一模一样的。
韩辰泽听着她那口若悬河的冷色暖色搭配,觉得那声音刺得耳膜生疼。
他眼神微凝,暗自忍耐。
徐安彤听着杜怜容在那一再强调颜色的搭配,眼睛不由向韩辰泽望去,这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不能让她在接着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