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我在写文同时，也需要过生活。家里的生活用品用完了，我拽上韦小澄一起去购买，刚进超市，韦小澄丢下一句“我先走一步”，就风一样地离开了，我推着购物车捡完所需用品后，到收银台结账，韦小澄神出鬼没地出现，把东西往我购物车里一扔，上厕所去了。
我只能先帮她付了这笔款。
那时候还没微信和支付宝支付，零钱就跟涨停的股票一样值钱，我刚将商品放入购物车，就听到身后响起收银员的声音：“先生不好意思，请问您有零钱吗？”
对方半天没有回答。
收银员有点着急，又问了一次，我忍不住回头，发现对方竟然是送我书的那个男生。
他似乎很不善于跟人的目光对视，垂下眼睑，摇了摇头。
我慷慨地掏出了钱：“我帮他付吧，多少钱？”
男生抬起头，目光与我对视一秒后又转移了视线，用很僵硬的话语说：“谁要你帮忙，没零钱我不买了。”
我看他只买了一瓶折价洗衣液，要是连这都不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就当是我给你的书钱吧。”我执拗地把零钱塞给了收银员，瞪直了眼对男生说，“你要是不接受我的好意，我就把书退回给你。”
男生的表情看起来无可奈何，在结账后，我把他的洗衣液放进了我的购物车：“我们一起走出去，拎着也怪重的。”
男生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见我太过热情也不好意思，就接过购物车，沉默地推向出口。我与他并肩而行，试图想打开话匣子，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是目视前方，做出点头或者摇头的动作。
我无话可说，侧头看了男生一眼，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白色衬衣的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露出紧绷的脖线，他似乎经常锻炼，单薄的衬衫若隐若现地显露出肌肉纹理，修长的双腿把身材拉成最完美的黄金分割，推着购物车的手青筋微露，富有力量感，修剪整齐的指甲不带一丝污秽的肮脏，整洁得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手，还没蒙上世间的污垢。
他的长相只有用俊逸一词可以形容，如果不是曾见他发飙的样子，我很难从他这恬静的气息里窥探出一丝狂躁的锋芒。
“童彤！”韦小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的瞬间，瞥见男生快速捞起洗衣液，跟被鬼追赶似的走了。
韦小澄追上来，兴奋地拍着我肩头：“刚才那帅哥是谁呀，怎么走那么快，不给我介绍一下？”
我无奈地耸肩：“别说你，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谁。”我跟她说了我们的相遇经过，韦小澄露出艳羡的目光：“这么好的事，怎么没让我撞上你命真好，诶，”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下次见他，一定要问他叫什么名字，然后介绍给我。”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点了点她怀着少女心思的红脸蛋，“我一定给你们牵线。”
我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我在离家几公里的湖畔散步，观察人生百态，以做下一篇文的写作素材，韦小澄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我们租房的大楼发生火灾，整栋楼居民全被遣散。
我生怕我们的房子被牵连，赶忙打的赶回去。
消防车笨重的车型占据了狭窄的过道，被遣散出来的居民愁眉苦脸地盯着被大火包裹的楼层，据说是主人出门时忘记关火，导致了火灾，幸好发现及时，家里也没人。
浓厚的硝烟夺走了清新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刺鼻的烟味，这里实在不是人在的地，大部分居民回不了家，要么在凉亭等候，要么出去走走。
我找到韦小澄的时候，发现那个借我书的男生也在。我知道他跟我们在同一个小区居住，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又是同一栋楼。
男生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韦小澄蹦蹦跳跳地在跟那个男生搭话，可男生对她爱理不理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或者摇头，眉心蹙起，显然很不耐烦。
我见火势刚灭，空气还很浑浊，于是我过去提议我们一起去喝咖啡，等烟味散去了再回来。男生本来不愿，却韦小澄生拉硬扯地拽紧了咖啡店。
我家在男生和韦小澄之间感到特别尴尬，我知道男生其实挺不乐意，可是我又不想干扰韦小澄的事情，在得知男生名叫“唐又言”后，我就找借口离开了。
我给乌降打了电话，说明今天的情况，他着急的声音穿过听筒：“我说你还是尽快赶紧找工作赚钱，买新房，租房太危险了，我看你今晚还是回家住好了。”
又来了，催我找工作。千篇一律的说法，从来没有换个花样，我听着烦躁又难受。我给他打电话，本意是希望能听到他安慰我的话，毕竟说不好听的，我差点就成了这场火灾的牺牲品，我也因此而被打乱了行程。
“我知道了。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吗？”
“你想说什么？”乌降的口气有点不耐烦，“又说你写文的事情？我已经不止一次跟你谈过这个问题，你连钱都没赚到，还谈什么梦想？”
是啊，没钱谈不起梦想。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我妈这样，乌降也是这样，可在说现实问题之前，我没有从他们的口气中听到他们对我梦想的尊重。
我希望他们能够以温和的态度跟我说：“我支持你追寻梦想，但我希望你的梦想能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这样你追逐梦想就不会因为现实的原因要感到劳累”，而不是每次都站在自以为看透一切的角度说“没钱不配谈梦想，有钱再说。”
我是玻璃心，我经不起打击，这个问题我曾经跟乌降和我妈说过，每个人接受教育的方式不一样，希望他们能够以我能接受的方式教育我，可他们从来不听。
我骨子里有一股倔劲，他们越是想要让我折服，我越是想要向他们证明我能行。
韦小澄跟唐又言还在尬聊，唐又言基本都在低头玩手机，韦小澄却还是乐此不疲地叨叨，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这个古怪的气氛，过去拉起韦小澄，付账后就跟唐又言告别，在韦小澄依依不舍的语气中，我看到唐又言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看起来，唐又言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教养很好，不会让人难堪。
我在韦小澄不给她多点时间相处的抱怨声中，拉她到街头闲逛，她心情很好，走没多久就甩开了我，说自己去逛，眨眼就埋进了人群里。
我算是了解她的脾气了：以自我为中心。
不过她没有什么恶意，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也不在意。
我走到路口，便听熟悉的歌声在音响作用下，震入耳里。
“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心脏，那一瞬间被箭穿胸而过。
只有追梦的人，才听得懂这一首《海阔天空》。
演唱者，也是像我一样的追梦人。
人来人往的街头，商场的LED大屏放射光彩夺目的光，将路人脸上洋溢着的喜悦照得一览无余。可两位孤独的小伙子，却卑微地站在光彩照不到的地方，深情演唱和伴奏，空荡荡的盆里盛着他们卑微的乞求，然而没有人停下脚步，弯下腰脊，赏赐他们一点生活的希望。
斐然和于宫，他们是我大学同学，虽然专业不同，但我们都是孤独的追梦者，有着同样的话题。
他们的梦想是进入音乐圈，纵横歌海，成为出名的歌手。
可惜梦想从来不会怜悯可怜的追梦人，他们大学毕业后，就在酒吧驻唱和街头卖艺，赚取微薄的收入，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提升自己，参加歌唱比赛，都没能让唱片公司看他们一眼。
我在他们面前，听了一首又一首，直到灯光褪色，直到人烟散尽，我才叹口气说：“辛苦了。”
于宫性格比较开朗，他爽朗地哈哈大笑：“我才要说辛苦呢，辛苦你站在这里听我们鬼哭狼嚎。”
斐然性格比较内向，他抿着唇，冲我点点头：“谢谢。”
我莞尔一笑，看了一眼时间：“要不我们去喝杯咖啡？”
斐然摇摇头：“太晚，你早点回去。”
“有机会先吧，又不差这一回，今天碰到也是缘分，下次肯定还有机会碰到。”于宫笑说。
“行吧，反正我经常来这里逛，下次撞到你们，你们一定要挪出时间来，陪我喝杯咖啡。”我说。
于宫说：“说的什么话，下次一定，就算不赚钱了，我们也陪你。”
“好啊，我等着。”
“童彤，”斐然忽然叫住准备离开的我，“你还在追梦吗？”
“当然，你们不也一样？”
斐然晃了晃盛着细碎梦想的盆，几张纸币在暗淡的月光下居然嘲讽地发出刺眼绿光：“没有钱的梦想，就真的只是梦想。”
盆里的纸币，只有十张。
十块钱。
沉甸甸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