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小竹马》冬暝

3、喝牛奶

　　这句“明天见”两人从幼儿园一直说到了小学，一个大院里的孩子因为户口的关系大多都被分到了同一所小学，苏洛与李舒夜也不例外，还正好在一个班里成了同桌，这一坐就是四年。

　　四年级的苏洛已经是能熟练用钢笔写字的年纪了，依然像个热烈的小太阳，寒假结束的第一天早上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教室。

　　“早上好啊，舒夜。”她笑着跟同桌打招呼，把书包放进课桌里坐下来。

　　李舒夜看到她书包里面冒出一角的零食包装袋，眼里忍不住想笑，也回道：“早上好。”

　　一个寒假过去，苏洛整个人晒黑了不少，皮肤呈现出充分沐浴过阳光之后的健康小麦色，跟在家捂了一个冬天因此格外雪白的李舒夜形成了鲜明对比。

　　假期里苏洛一家连同爷爷奶奶一起去了海南度假，苏洛小同学在阳光海滩上玩得忘乎所以，直接把重要的寒假作业抛在了脑后，最后两天才回到家开始火急火燎地赶作业，得亏李舒夜把数学作业本借给她抄才堪堪在开学前赶上。

　　一晚上写完了五篇周记，熬到凌晨一点才睡的苏洛洛此时依然很精神，赶在老师来之前把数学作业还给了同桌，还附赠了从海南带回来的零食大礼包。

　　李舒夜这才知道她书包里那露出一角的包装袋是给自己的。

　　“椰子糖可好吃了，舒夜你一会儿尝尝。”苏洛熟练地把零食袋子塞进了同桌的抽屉里，然后迫不及待地分享起了自己的假期经历，“我跟你说啊，大海里的水真是又咸又苦，在里面泡一天感觉自己快被炖成咸肉汤了！不过我终于学会游泳了嘿嘿。”

　　苏洛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舒夜呢，寒假都在做什么？”

　　“写寒假作业。”李舒夜接过她还回来的数学作业本。

　　“……除了写作业之外！”

　　“看书，给咪咪煮鱼肉，还有帮奶奶照顾后院里的梅花树。”李舒夜认真想了想后回答道。

　　“舒夜你怎么跟个退休老干部一样，都没有出去玩吗？”苏洛笑了一声，“我上次推荐的漫画有没有看？”

　　“嗯。”李舒夜点点头。

　　说到这个苏洛可就不困了，立刻跟同桌讨论起了漫画里的剧情，直到班主任老师进了教室，宣布新学期的课程正式开始。

　　一个寒假没见，同学们之间也聊的很热络，班主任老师敲了好几下黑板擦教室里才安静下来，
　　随后全班的寒假作业都自行交到了身为学习委员的李舒夜这里，在他课桌前堆出了一个小山包，准备下课之后送到老师办公室里去。

　　苏洛见状主动帮他把其中一摞挪到了自己桌上，让他桌面不用那么拥挤，充分体现了同桌之间的友爱。

　　李舒夜看了她一眼，苏洛把桌上两摞书均了均推到了前面，高度正好能挡住班主任老师的视线，她微微往下趴了一点，把身形整个藏在书堆后面，宛如躲进碉堡中的战士，目光炯炯地朝同桌比了个拇指。

　　李舒夜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拿出课本准备认真听课。

　　他的性格以小学生的标准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闷了一些，不怎么跟苏洛之外的同学说话，也不爱笑，这偶尔展露的笑容看得苏洛一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翻开了课本，还不小心给拿倒了。

　　新学期第一堂课是数学课，憋了一学期的班主任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苏洛却有些昏昏欲睡，毕竟昨晚上熬夜到那么晚，这会儿已经是电量即将告罄的状态了。

　　李舒夜时不时会用余光瞄同桌一眼，眼见她从正襟危坐变成了小鸡啄米，最后突发奇想用一支笔抵在了自己下巴上，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小脑袋。

　　可惜那支笔没能肩负起重任，没多久就失去了平衡，苏洛头一歪差点砸桌上，好悬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清醒过来了。

　　所幸前面有书堆挡着，老师没有注意到这边，让苏洛有机会没事人一样把拿倒的课本转回来，继续正襟危坐。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抵挡不住睡神的召唤，试图做些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从课桌里拿了一盒巧克力出来，窸窸窣窣地在抽屉里开了盖，趁老师不注意迅速塞了一颗到嘴里。

　　苏洛的课桌里总是储备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李舒夜用余光看到她欲盖弥彰地直了直后背，嘴里的巧克力球挪到了右边，脸颊稍稍鼓起了一块，像只小仓鼠。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苏洛也微微侧了侧头，给了李舒夜一个接头暗号的眼神，一只手悄悄越过课桌的中线，借着书堆的遮挡把装巧克力的盒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李舒夜其实并不爱吃甜食，不过同桌闪亮亮想要分享的小眼神令他无法拒绝，遂也偷偷捏了一颗进嘴里。

　　巧克力的味道夹杂着浓郁的椰子甜香在舌尖弥散开来，李舒夜偷偷看了看同桌，小姑娘已经幸福地眯起了眼睛，显然很喜欢那股来自海边的椰香味道。

　　“……苏洛，你来回答这道题。”

　　讲台上突然传来老师的声音，苏洛的注意力都在嘴里的巧克力上，课上得心不在焉，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目光顺着老师的粉笔看向了黑板上的应用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根本不知道那长长的一串都是什么！

　　“设小明跑步的速度是X，然后列个方程。”李舒夜在她身边低声道，手指在数学书上的某一行算式上轻轻点了下，“解X=6，速度为6m/s。”

　　他口中的巧克力还没有完全化开，声音轻轻的有些含糊，对苏洛来说却是救命的甘霖，她照本宣科地念完，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手让她坐下了。

　　小姑娘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朝同桌眨了眨眼睛，悄悄说道：“谢啦。”

　　李舒夜从她的盒子里又顺了颗巧克力，算作谢礼。

　　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苏洛不禁心生感慨，同样都是上课分心吃小零食，她连数学课本在讲哪一页都不知道，李舒夜却对老师的例题了如指掌，列出方程不说，还能秒解答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巨大，不愧是大小考试回回满分还连任多届的学习委员。

　　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开学的第一天，终于到了美好的放学时光，苏洛仔细收拾好了今天发下来的新书，李舒夜把她送的零食大礼包放进书包，问道：“今天一起回家吗？”

　　“嗯。”苏洛点点头，两人同在一个家属大院，又是多年的同桌同学，家里人都很熟悉，遇上苏洛父母下班晚的时候，她就会去李舒夜家先写会儿作业。

　　更何况她也很想念咪咪了。

　　他们从幼儿园毕业之后，食堂的阿姨也调动去了其他单位，流浪橘猫没了人照顾，最后是李舒夜家收养了它，这两年李奶奶提前内退了，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正好跟奶奶做个伴。

　　两人一起回了家，苏洛对李家已经是熟门熟路，玄关里都有她的常备拖鞋，还没踏进门她就已经喊上了。

　　“李奶奶，我们回来啦！”

　　“洛洛来了啊。”李奶奶从屋里探出头，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来，快进来。”

　　苏洛快速换好拖鞋走进门，比李奶奶更加热情的是一个橘色的身影，从鞋柜上“咚”的一声跳了下来，竖起尾巴绕着小女孩的腿缠绵地逛了一圈。

　　“咪咪~”苏洛高兴地抱起了大橘猫，在它头顶用力亲了一口，然后直起身颠了颠，奇道，“我都快抱不动你了，最近是不是又长胖了一点啊？”

　　在李奶奶爱的灌溉之下，咪咪已经有了一只橘猫该有的吨位，早已不复当年流浪时的纤细苗条，却还保有猫科动物的自尊，抗议一般喵了一声，双腿蹬地，在苏洛手中拉成了长长的一条，用行动证明自己依然很纤细。

　　“它现在都会自己去翻放猫粮的柜子啦，不知道背着我偷吃了多少，可不是长胖了吗。”李奶奶笑着嗔怪道，“洛洛喝果汁吗？”

　　“喝牛奶！”苏洛举起手。

　　幼儿园的时候李舒夜最不喜欢喝牛奶，李奶奶为此很是发愁，后来看苏洛洛喝的风卷残云，便暗中教育自家小孙子不能比女孩子还挑食，万一以后身高长不过人家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让苏洛洛罩着他吗？

　　这话像是一句魔咒，从此以后只要苏洛喝光了牛奶，李舒夜就算再不喜欢也会捏着鼻子喝下去，苏洛便从李奶奶那里接过了监督小伙伴喝牛奶的光荣任务，来他家都会一起喝。

　　从结果上来看苏洛洛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李舒夜的身高没有掉出同龄人的平均值，不过目前还是比她矮一点点。

　　“行，我热一下，一会儿端给你们。”李奶奶笑眯眯地应道。

　　李舒夜弯下腰，把苏洛踢得东倒西歪的鞋子跟自己的鞋一起摆正之后才走进玄关，闻言不由得愣了愣，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一想到起码要到成年之时才能摆脱牛奶的关怀，他就觉得未来的人生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