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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第六十六章坑

      段侯爷在进门之前,曾在心里反复推演过再次相见的情景。

      自己该如何措辞,击中沈氏心头软肋逼她自爆其短。那时的自己当是淡定从容笑对沈氏的惊惶失措,方可解气。

      怎知才进包间,自己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迎面看到一把沉重的红木椅子向自己砸过来,段侯爷当即伸手格挡,,虽成功保护了脑袋,格挡的那条手臂已被震得发麻。

      木椅飞袭不过是个开始,伴着沈氏呵斥声,桌上的瓷杯茶壶,碳火未灭的红泥小炉被桌布一兜,哐铛作响中劈头盖脸的扔了过来。

      开水滚烫,火碳炙热,瓷杯易碎,这么些个物件段侯爷也不敢硬接,当即跨步侧身躲闪避让。

      沈嘉仪等的就是这一刻,看到陌生男子闪避让开前面的路,当即提裙冲着房间出口处奔跑。

      瑞安郡主派个陌生男子进屋,必定是想要用孤男寡女私会苟合的理由诬陷自己,只要出了房间她这番算计便不攻自破。先保全自己,秋后算帐可以缓行。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相见机会,段侯爷哪能容沈氏轻易脱身。先前不过没有防备方才措手不及。眼下面对背对自己奔跑沈氏,段侯爷面色狰狞,快步上前,伸手五指成爪,直袭沈嘉仪肩头。

      “想跑……啊!我的手……你……你是谁?”

      听到身后那声惨叫,沈嘉仪下意识回头,愕然看见,那陌生男子的手被一柄细剑洞穿,剑势余劲不减,直接把手掌钉在墙上。

      一个劲装男子自房梁上跃下,染血长剑收回后并未回鞘,依然握在手中。那人根本不理会段侯爷的质问,对着沈嘉仪低头抱拳行礼,主动自报家门:

      “夫人受惊,属下三五,奉主子命一直在暗中跟随夫人。”

      连番变故加应对,沈嘉仪方才松了口气,却听到那个陌生男子狂怒大吼:

      “沈嘉仪,你敢伤我?……嘶……你是不顾忌魏衍之的性命了?”

      ……

      被这通变故惊到的不止沈嘉仪,一屏之隔,瑞安郡主同样震惊:

      “你竟在沈氏身边也安排了暗卫?”

      对于暗卫,瑞安郡主并不陌生,自己身边也有。那是自己在太上皇身边小心揣摩,伏低作小整整五年后,太上皇给予的嘉奖。正是靠着那几人,瑞安郡主才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成功把顾淮北身边的护卫暂时控制住。

      沈氏才出嫁多久?便已被保护滴水不漏。

      “有备无患,比如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顾淮北神态悠闲,悄然藏起已然汗渍淋漓的手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当初街头偶遇后自己便分派暗卫到沈氏身边,实在是明智之举。

      “皇姐,你瞧瞧对面那一摊狼藉,沈氏性子警慎又腼腆,怎么可能公然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屋,更别提……”

      顾淮北的话音未落,隔壁便传来这样一句威胁。

      “魏衍之是谁?威胁我夫人,怎么着也该报爷的名字才是。”

      瑞安郡主正在记忆中搜寻这个突然出现,并不太熟悉姓名到底是谁?听到顾淮北这愤怒的抱怨,差点被带偏了思绪。

      “拿我家大姐夫的性命要挟于我,纵是瑞安郡主也得惦量惦量,同时对上沈魏两家,就为图谋我的夫婿,她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沈嘉仪的回话暂解一些疑惑,听这口气,沈氏是真把眼前这事当成争风吃醋之争,瑞安郡主纵被人骂成失心疯,一时也发作不得。

      “这事跟瑞安郡主有什么关系?沈氏,你若不想你魏衍之重蹈前世覆辙,就别再装疯卖傻。你以为拦下了魏衍之随军出征安南之事,便能改变前世此人横死他乡,你大姐守寡的结局?”

      这段对话之后,隔壁长久沉默,鸦雀无声却有暗潮汹涌。

      顾淮北的心也随着这异样的沉默缓缓缩紧。沈嘉仪惯来重视家人,这人倒把人的软肋拿捏精准。

      沈嘉仪对于朝中大事并不怎么上心,听到他人前世征讨安南以及后续相关就该直斥荒唐,眼下诡异的沉默……已然证明沈氏的确有着与那人相同的前世记忆。

      又过半柱香工夫,才听到沈嘉仪缓缓开口:

      “三五是吧,能麻烦你一件事?”

      “夫人只管吩咐。”

      “这房间外面本该由我两个贴身丫环守着,却依然让这个陌生男人闯进来,我很些担心那两丫环,你能帮我寻找她们的下落吗?”

      沈嘉仪先前不急,是想着自家丫环纵被瑞安郡主的人制住,至少无性命之忧,眼下,也是自己支开旁人的借口。

      “夫人,要不,属下只有一人,分\身泛术,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寻人?”

      “把这人捆起来就好,我现在哪也不去,就在这等着瑞安郡主前来捉奸。”

      “……是……”

      瑞安郡主啼笑皆非:

      “沈氏关心则乱,皇弟别急,纵是预知前世也没人敢称世事尽知。势局如棋,牵一发动全身,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若非那人声称沈氏嫁你实属不安好心,我也不会这般较真。要知道你身上系成均重任,容不得半点闪失。”

      顾淮北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等到三五出去,隔壁对话方才继续,沈嘉仪语气凝重:

      “你是谁?”

      段侯爷面对天降强敌时还能保持冷静,拿捏着沈氏的弱点一举反转。却没想过沈氏再次开口时,竟问出这样的问题。

      任他再怎么仔细打量,沈氏的神色有震惊有防备有愤怒有猜疑,就是没有仇恨。

      沈氏这竟没有认出自己。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更难堪的事情吗?

      自己陷在对沈氏刻骨恨意中不得解脱,沈氏却已把前世种种全数抛弃获得新生。

      前世时,分明是自己抛弃了她,自己才是真正胜利者。凭什么到了如今,放不下的前世种种还是自己。

      “世子夫人如今攀了高枝,就记不得旧人,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咱们也有十年夫妻情份,你竟眼拙到故人对面不相识?”

      段侯爷这话,虽是因隔墙有耳,故意说得含糊。更多的却是因为心头场暗生的无名之火,自己把人当终生之敌,人家早把自己抛诸脑后,只有自己在仇恨之中沉沦。凭什么,她能这般轻易遗望那些往事,徒留自己怨愤难平。

      沈嘉仪真的震惊了,眼前的人身形消瘦,手掌被长剑刺穿,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大半截衣袖,整个人,这乍一眼看上去,好似在外面披了张人皮的骨头架子,加上脸上没末修整的络腮胡子,别说前世记忆中,十年后归来时,那位意气风发段侯爷,与就在三月初十初次相见那位也已判若两人。

      短短半年工夫,一个人要经历了怎么样的磋磨,才能发生这样的大变化?

      虽说已决心放下前世,安享今生。可亲眼见到这人过得糟糕,沈嘉仪也打心眼里觉得快意。

      “段元明?竟然是你?……呵,不,不对,你从哪知道出征安南,与我大姐夫的死因?”

      沈嘉仪眸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排除种种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那一个纵然匪夷所思,依然就是真相,自己能带着记忆重生,别人凭什么不可以:

      “呵,眼下,我该称呼阁下为段侯爷?堂堂侯爷,怎么混成如今模样?真是苍天有眼,善恶有报。改明儿我得去京里最大的寺院里多烧烧香,多添些香火钱。”

      这人若不往自己眼前凑,沈嘉仪早就丢开手,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幸福圆满,根本不需要跟一个没有记忆的破落户,斤斤计较那些今生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面对同样的带着前世记忆的段侯爷,沈嘉仪觉得再怎么下狠手,也毫无顾忌。不是每一个被害的苦主都有机会,亲自面对害人者,为自己讨回公道。

      沈氏无知无畏,可以尽情用言语宣泄她的怨恨情绪,段侯爷心知隔墙有耳,言语间自得警慎。段侯爷根本不敢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富贵易妻已令世人不齿,自己当年还是毒杀糟糠。自己还指望通过瑞安郡主给未来的主子——皇长孙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想到这些,段元明佯装愤然:

      “你这毒妇,今生也好不到哪去,逃不过嫁入长宁侯世子的命运。我可记得,前世时,长宁侯世子在玄武湖大火后,人事不醒的在病床上躺了三年方才去世。”

      “你的消息不太灵通,我家夫婿如今已然清醒,恢复如初。”

      沈嘉仪虽是拿这消息怼人,提及自己夫君时,眼角眉梢都绽放着温暖的笑意。

      这笑意落在段侯爷眼中,似便万根钢针扎入眼睛,令人无端眼疼:

      “你嫁入长宁侯府,本就是图谋那个病秧子会早早病逝,当了寡妇的你更方便能肆无忌惮勾三搭四。

      长宁侯世子清醒过来,你前世的那些姘头又该如何自处?谢家那位芝兰玉树的雅公子谢十四。哦,对了,听说,还有薛末,薛大统领也与你交往甚密。”

      这些个说辞,在段侯爷在心中已反复斟酌,惦记许久,如今一股脑儿的说给隔壁两位听。

      段元明最是惋惜,前世自己与沈氏成婚相处仅三日,关于她的所有记忆都似沾水后褪色的画卷。模糊不清,不能像如对付芝兰一样,从沈氏身上独有胎记,便能扣死她不贞的罪名。

      当初自己便以此对付芝兰,眼下也算得换汤不换药,只要长宁侯世子亲耳听到沈氏前世毁婚另嫁,害他三年病逝,还是个不守妇道的荡\妇。

      这事纵是沈氏否认,有了重生之事打底,众人先入为主,自己又自爆是沈氏前世夫婿。同是男人,将心比心,谁愿意把子虚宁乌有的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有此前因,沈氏纵然后面指证自己毒杀妻室,亦算受到难以启齿羞辱的血性男儿,被逼无奈的绝地反击。

      段元明自己便是男人,自知男人的劣根性。沈氏只要被扣上这样的罪名,不管长宁侯世子对于沈氏下嫁让他清醒过来的有过生多少感激,皆会加倍化为愤怒与怨恨。

      “一派胡言,我与谢公子、薛大人从来清白……”

      沈嘉仪方才反驳一句,便被段侯爷匆匆截断话题:

      “那是,按现在的时间算,那俩位与你你的确素不相识。怎么,如今长宁侯世子清醒了,你便想把前世种种尽数抛弃,准备重新安份守己,清清白白拿着救命恩情,当你的世子夫人,以后的侯爷夫人,不准备再勾三搭四?我可听说,当初你嫁进侯府时,世子爷还在躺在病床上人事不醒,代为迎亲的正是谢十四?”

      “呵……”

      沈嘉仪从鼻孔里发出一个气音,不想与这人对于前世种种费些口水。

      “你这费尽心机寻到这里,拿我大姐夫前生死因作引子,就为了那些途听道消息为自己作辩驳吧?别废话了我大姐夫前世死因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所言非虚,我也带个口信,让我爹抬抬手,让你过得不这么狼狈。”

      隔壁,瑞安郡主本是自斟自饮,听到段元明所谓的指责,一口茶汤含在嘴里把自个呛到,还得赶紧拿帕子捂了嘴,都不敢高声咳嗽。

      姓段的一直拿着前世记忆当作筹码,偏是语焉不详,对于沈氏如何居心不良,他一口咬定口说无凭,难取信于人,非要与沈氏当面对峙。

      重生之事本就离奇,多一份佐证也是好的。自己更怕带着记忆重生的沈氏心头另有算计,若是知道,姓段的口中信心满满的居心不良,指证的是这么桩风流韵事,瑞安郡主根本不会大费周张,造成眼下费力不讨好的局面。

      “她不是这样的人。”

      顾淮北眸色沉沉,视线死死盯着那个屏风,似已透过屏风看清了对面情形,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辩解。

      今日坐在这儿旁听的若是换了他人,自称沈嘉仪前世夫君的男子,在言语间玩的那些个小把戏估计能够会成功。

      偏偏遇到自己。所谓毁婚另嫁的个中内情自己早知,还有初入京城,根本没见过沈嘉仪的自己,还自以为施思于人般的吩咐手下帮着助力扫尾。

      顾淮北纵不敢深思,也抑制不住打人的冲动,首当其冲便是当初那个自视甚高,视天下人为棋子的自己,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那个,都该死。

      自己在发现段元明并非良人时,还庆幸过并未铸成大错,当明凤仪提及前世时,顾淮北脑海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前世对种种内情全然不知的沈嘉仪,感念于救命恩情,自以为嫁得良人,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以自己的性子,无论是谢十四,还是薛末,都不该与一个已退亲另嫁女子发生任何交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人误会?自己那时拨乱把正,,哪会闲情与他人妇纠缠不清?

      这些疑问似一把把利刃,刀刀刺心。脑海里却止不住浮现当初街头初遇时,沈嘉仪与姓段的错身而过之时,面上无法压抑出憎恶神色。而隔壁前世那对十年夫妻势如仇寇,水火不容。

      顾淮北已用尽最大的自制力,依旧压制不住心头翻涌的暴戾嗜血的阴暗情绪。这件事中,姓段的固然该死,当年的自己,也该死。

      “你那位大姐夫真正死因,跟你差不多,都是蠢死的。纵是重活一世,沈氏,你依然没有丝毫长进。”

      自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段侯爷才不愿虚与委蛇委曲自己,当即提高声量。

      “郡主,世子爷,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段某所说,句句属实!”

      喊完这一通话,段侯爷终于能畅快的大笑出声。

      被叫破行迹的两姐弟对视一眼,清楚的对方眼中陡然迸发的杀气,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活着也只会浪费粮食。

      “皇姐,这事可是你一手安排的,你自个去收尾去。我如今可是被你药倒了动弹不得。”

      平日机智百出的顾淮北,脑子里已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措施,只能装死。

      沈嘉仪却是花了好半晌工夫,才听明白段元明那通喊话的真正含义,脑子里当场乱成一团浆糊,一脸茫然,浑浑噩噩的走到那面四扇屏风前面,咬紧牙关,拼尽全身气力狠狠一推,在屏风轰然倒的同时,看面那两个隔着圆桌相对而坐神色诡异的男女,正是自家相公与瑞安郡主。

      脑海里似走马灯似的,慢慢回放自己己先前说过每一句话,沈嘉仪心头骤然痛,几乎无法呼吸,热意涌上双眼,眼角泛红,只能尽力睁大睛睛,不让悄然盈眶泪水滑掉。

      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眼下局面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事已至此,何必徒惹笑柄,沈嘉仪努力挺直脊梁,微微抬头,语气绝决:

      “和离吧!”

      随着这一句话,两滴珠泪悄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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