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世子把我宠成皇后(重生)》狐说九道

63、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惊雷无声

　　八月十五的大朝会上，出使安南，代天子颁诏的钦差大臣，礼部员外郎刘大人踌躇满志，当着满朝文武，领着安南使臣奉上安南新王的称臣纳贡的国书。

　　因为女儿讲述的梦境，沈相对此事一直关注，甚至想法设法在那封国书递交鸿胪寺时先睹为快。纵是以沈相的阅历，也看不出国书之中有任何不妥之处。

　　除非有人手眼通天，在大朝会前把国书调包，否则，三女儿梦境里那个讨伐安南的理由绝对站不住脚。

　　当国书被圣上笑纳并无任何波折，沈相不敢松懈。

　　随后，又有六学馆官员洪博士出列，声称有外邦王子仰慕大燕文化，不远千里前来，愿放弃王子身位，以普通学子入馆求学。

　　万邦来朝，教化四方，一个昌盛的王朝所追求的最高荣耀不外如是。

　　沈相心头咯噔一惊，洪博士虽然言语含糊，那位的名姓来历一字未提，沈相却敢断定，此人便是自己一直不曾寻觅到踪迹，却在梦境中，流传出诸多荒唐流言的那位安南王子。

　　安南新王初登王位，又有王子弃国离乡不远万里前来求学，还有梦中三次征讨，仿佛三块看似各自独立，偏又息息相关，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系的图片，因为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纵是沈相无法窥见个中端倪。此刻图穷，终要见得匕见。

　　沈相只是暗自心惊，朝堂之上已有人拂然变色。

　　“什么异国皇子？王子的身份也能说弃就弃，这皇族未免太过掉价。来人可曾验明正身？若是不能证明其身份来历，凭仅自称，洪大人就贸然在朝堂上上奏，太过唐突，没得辱没斯文，贻笑大方。”

　　静王殿下望着洪博士语气不善。

　　众人虽是惊讶于三皇子难得的强势态度，转念一想，那个出使安南的钦差本属他手中的嫡系人马，今日大朝会上，安南新王递交国书一事本该独占鳌头。却被六学馆拿着文道倡明，引外邦王子弃国来投的消息硬生生夺了一半风光。

　　更不提六学馆那位洪博士，一直旗帜鲜明支持立长一系的中坚中量。因为八皇子那场风波，这两派人马平日尚要相互攻许，何况眼下。

　　安南新王上书一事朝中大臣早有风闻，外邦王子千里迢迢求学问道的消息却秘而不宣，突然抛出来，自是更引人注目。

　　三皇子殿下容忍不了故意挑刺，也不稀奇。这事归根结底，不是过两位皇子换了方式，相互较劲打擂台。

　　“三弟勿急，这位王子的一应身份验证，己由鸿胪寺正卿亲自完成，绝对货正价真，童叟无欺。这位王子恰好来自安南，可见我大燕皇朝在安南国中口风极好，儿臣恳请父皇宣此人上殿，为其求学之诚心给予嘉奖。”

　　宁王殿下缓步出列，与静王相对而立，语气悠然好似闲话家常。

　　对于大多数朝臣而言，这两位若非自恃身份贵重，换了寻常百姓家三天两头打上一场，眼下这争风相对的场面真不稀罕。唯有代安南王递交国书的礼部员外郎刘大人，原本红润的面色悄然变白。

　　一惯戴着温文面具的静王咄咄逼人，自持长子身份，从来高高在上的宁王殿下却变得和蔼可亲。事若反常即为妖。沈相纵是品出蹊跷，事态不明之前，亦也能坐壁上观。

　　锦上添花之事，圣上自无不允，轻轻颔首，九龙冠冕珠帘晃动，珠帘之下一抹矜持浮现眉宇之间。

　　杜公公一挥拂尘，提气尖声：

　　“宣！”

　　半柱香后，一个身形比起大燕男儿算得短小，肤色微黑，面上却有不足之症的男子缓步登殿。

　　这位一现身，朝中便有眼尖的大臣望向那位安南使臣，这位异邦王子的衣着打扮与他极其相似。

　　“安南王孙提那达，拜见大燕皇帝陛下！”

　　静王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不详预感成真。他虽然想不明白，缇骑千里追杀，京城外重重设防之下，一个异族王孙怎么与大皇子联系，怕然潜入京城。然而到了此刻，那些已不重要，自己该如何应对才是关键。

　　这段时间，老大借口老八受伤与自己闹得不可开交，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安南王孙入京之事瞒得滴水不漏，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那位以求学问道之名正好满足文官们自矜自傲的虚荣心，方能挤身朝堂之上。

　　金殿申冤哪是这般容易，又不是搭台唱戏。这位若是若识相，就该把先前通谎言坚持到底，已是丧家之犬的他在洛京城中也有个容身之地。

　　如今安南新王早已登基站稳了脚根，必会湮灭一切罪证。安王皇室中也就逃出来了这样一条漏网之鱼，还想翻天不成？

　　一个边锤小国王权交替无关紧要，如问让自家舅舅在此事中脱身才是静王要面对的问题。

　　“不，不，他不是，尊贵的大燕皇帝陛下，他不是我安南的皇孙，皇孙殿下早已病逝，他只是长的像，是替身，对，他只是我家皇孙殿下的替身。”

　　静王殿下尚未应对，安南使节已然沉不住气，在金殿之上大声喧哗。

　　满朝文武惊疑不定，谁能想到，大殿上竟演上一出真假王孙？

　　被指责那位面上浮现一抹苦笑：

　　“陛下，小王一心直仰慕大燕文化，各地游学已把自己当成普通学子。安南王权交接小王无意掺合。这身份真假本不重要，此次自爆身份，求见大皇子殿代为引见，是因为南新王以假国书欺瞒皇帝陛下，小王不敢容忍此事发生，为安南招祸。”

　　群臣哗然，相较于此人身份直假，他口中的指责更令朝臣震惊。

　　带着安南国书的那位刘大人，面色涨的通红:

　　“国书是我看着安南王亲笔所录，如何造假，此言太过荒唐？”

　　“假的不是文书，而是盖在国书上的那一枚印莘。按例当是用天/朝赐与安南王世代相传的那一枚，天使可是亲眼看到安南新王落印？”

　　相较于刘大人的义愤，自称安南王孙那位语气并不急燥。

　　“滋事体大，本大人自是全程监督。”

　　刘大人回的斩钉截铁。

　　“如此说来，要么大人被那位新王蒙蔽，要么与他同流合污。事实上，那枚由大燕颁发安南的金印，数月之前便由前安南王派出死士交到小王手中。安南新王手中绝无真印。”

　　“国书早已交鸿胪寺，与以往存档的安南文书作过对比，确认真假后方才敢呈交御览，阁下说自己手里有真印，难道还要安南新王千里迢迢拿了印章前来比对？”

　　一个印章，死物而已，有了模具，造假不难。这枚印章也就是安南王位交替时才会用上，只要印记对得上，以假乱真不算困难。

　　听到安南王孙的凭证，连静王都松了口气。刘大人更是嗤笑连连。

　　“不必如此麻烦，小王恳请陛下，把最近几封自安南递交的国书全数调出来，有了新旧对比，端倪自现。”

　　端坐御座的圣上面对眼下发展，心情并不美妙，然而，此刻势成骑虎，圣上也只能点头应允。

　　四卷安南献上的文书一字排开摆的御案上，其上书写内容与字迹各不相同，但在落款处以朱砂调就的印章，一眼望去毫无差别。

　　提那达细看片刻，指着倒数第二册文书印章，那里似因印泥深浅颜色不同，留下了一个细小缺口：

　　“圣上，诸位大人，证据便是在此。这道划痕是如今的安南王起兵谋反，天\朝颁赐的金印一直被小王祖父随身携带，因此替他挡了致命一箭，金印上的字迹因箭痕崩了一个小小缺口。

　　后来，这封祖父被刀剑架在脖子上写上的传位文书，便是如今的新王拿着金印自行盖章后送到大燕。

　　自那以后，祖父虽被软禁，却派了依然忠于他的心腹偷出金印交到小王手中，他自己因此惨遭杀害。“

　　提那达王子说完此事，方才自怀中取出一手掌大小的印章，其制式确是朝庭赐与安南的印章无印，仔细察看，印章中确有道小小缺口，沾了朱砂盖章之后，缺口位置与倒数第二封奏章位置丝毫不差。

　　而最新来那一封国书上的印章却完好无缺。这些文书由安南递交给大燕的，一直由大燕内庭处保存。别说一个异国王子，就是朝中大臣也难偷梁换柱。

　　谁真谁假不言而喻。让人不由想起天网恢恢的古话。

　　安南使臣与刘大人汗出始浆，面对阴差阳错出现的铁证欲辨无言。被殿上金卫拖了下去。

　　此时的朝庭诸位大臣根本顾不上他们了。

　　武将精神振奋：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大燕身为宗主国，自有义务帮其拨乱反正。

　　承平久矣的大燕，武将们的升迁之路已被文臣压制太久，好不容易有机名正言顺出兵的机会，谁肯轻易放过。

　　而文官们则坚持派天使问责，让安南新王自缚请罪，方显天\朝威名。

　　相争不下之际，已自证清白提那达王子再次语出惊人：

　　“说来惭愧，印章到手后，小王便一直深居浅出，原本是想借着人在大燕境内以保全性命。

　　谁知没多久，大燕境内州县之中便出现画有小王画象的海捕公文，公文上声称小王位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

　　小王当时百口莫辩，一路被缇骑追杀，若非有忠仆护主，加上后来遇上宁王殿下救我性命，小王纵是爆尸荒野也无人知晓。

　　缇骑卫为何把小王当成匪徒，还请陛下查明真相，还小王一个清白。”

　　原本兴兵不感兴趣文官，精神振奋。

　　朝中大多数文臣不愿支持静王，除了嫡长制度之外，还因为他那个担任缇骑卫统领的娘家舅舅。

　　对于文官而言，缇骑这种朝庭鹰犬，是比武将更令他们讨厌的存在。如今缇骑行事有差，在渎职之外，或许还能查证下，是否有一个勾连外邦，图谋不轨的野心。

　　若要扳倒缇骑，那么这位安南的王子殿下必然要占在正义立场，名正方能言顺，场中诸多文臣的立场悄然转变。

　　提那达王子面对诸多声援，激动的嚎啕大哭:

　　“天\朝愿出手相助，小王也不敢让祖辈蒙羞，恳求陛下派出天兵，征讨那个举兵逼宫，弑父杀兄的逆王！”

　　“为了权势便弑父杀兄枉顾人伦，如此行径与畜生何异！”

　　嫉恶如仇的年轻官员听到还有这等内情，当即鼓燥起来，获得不少赞同。

　　经历过十年前逆王案的老臣们，却在激愤之中似当头一盆冰水泼下，诡异的变得沉默。

　　一直冷眼旁观所有进程的沈相终等到最后一块拼图。

　　缇骑被人指证勾结外邦，居心不良。文臣闭口不谈，武将踊跃请命，却对真正出兵理由闭口不谈的真相，全是因为那可兴兵逼宫，弑父杀兄。

　　这消息若是流传出去，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十年前那桩旧案，纵是太上皇仍在，可当年的逆王的确是死于乱兵之中。兴兵逼宫，弑父杀兄，几乎算得当年情形的重现。

　　只不过，如今登上帝王位的圣上肖对宣称进宫救驾，而非谋逆。

　　世间流言纷繁，三人成虎，大燕朝庭上下对安南之事绝不能有半分软弱，才能与那个举兵逼宫，弑父杀兄的乱臣贼子彻底的切割开来。

　　讨征安南一事，势在必行，无人能挡。

　　沈相漠然的望着那个安南王子：先自证清白，再抛出缇骑弄权引得公愤。最后才道出安南内乱的真相。

　　真是巧合？若是提那达上得殿来便以“逆王兴兵逼宫，弑父杀兄”的指控，请天\朝出兵，事情的走向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模样。

　　冥冥之中，似有谁在悄然落子，当所当棋子落定，大势已成，无力回天。

　　……
　　面上覆了厚厚黑泥印遮盖罪人烙印，身形消瘦，衣衫破烂状似乞丐的段元明段侯爷，望着洛京城高大的城墙，长长的吐了口气：

　　纵历经千难万险，自己也凭着前世的阅历，从边关军营里假死脱身，重新回到洛京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