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世子把我宠成皇后(重生)》狐说九道

30、第 30 章

　　第三十章 山雨欲来

　　四面透风的茅草屋内，段元明身上时不时阵阵抽痛，好在经历过多年沙场博命生涯，比这更严重的伤也有遇到，一时之间倒也能忍耐。

　　父母年岁已高，又因那桩逆王案，看着亲眷们被抄家灭族，早吓破了胆子，自己当时已快成人，还熬得住，其下的弟妹根本承受不了纷纷夭折，如今还活着的幼妹，出生时家中已然落败，从未享受过荣华的她，根本没法想像当年的段家是何等富贵显赫。

　　唯有自己，既经历过锦绣富贵的无忧岁月，又遭受了家道中落，人情冷暖种种落差。

　　靠着“天将降大任”的古训，段元明不肯如父辈般认命，一心想着重振家业。如今又有前世记忆加持，自觉凭军功封侯易如反掌一一只要，选对了立场，跟对了主子。

　　说来可笑，当年让自己家人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案子，不过是皇族之间争权夺力的角力下，被波及的一批并不起眼炮灰。

　　别看以后的日子，当今圣上如今已成年的几位皇子，为了太子位置斗得利害，可真正的胜利者却另有其人。

　　毕竟如今的这位皇帝，自己便上位不正，不过仗着手中兵马弑兄逼宫，逼父退位后方能登基。

　　不幸之中的万幸，东宫一脉仍有皇孙殿下活了下来，借着与安南十年战事的机会，靠着水磨工夫，把原本被当今圣上一直紧握在手心的兵权，一点点的拔拉出来，收拢到自己掌里。十年之后，羽翼丰满的皇孙殿下终明诏天下，一朝举事四方应和，让一切重归正轨。

　　当年的自己机缘巧合方能投效明主，只可惜最终功亏一篑，想来因为自己越来越受皇太孙看重缘故，被他人妒忌，害死在功成名就的前夕。

　　如今自己只要按部就班进入军中，等待与皇太孙相见，必能一路荣华，只是，需得当心背后那些暗箭伤人的鼠辈。

　　当然，重生回来的自己，绝对不能再娶沈氏。

　　可以提前找到云娘一一想到后来一直陪着自己，为自己生儿育女的爱妾，段元明不由心头火热。也只有云娘之般，也是因为朝中堂争失利，一朝从豪门贵女跌落尘埃，有此经历，云娘方能与自己感同身受，最能体量自己重振家门这条路是何等艰辛。

　　此次重来，自己也可助她脱离火坑，可怜她本是高门千金女，却受家族连累被迫坠入风尘，纵想洁身自好，亦被世俗风刀剑雨苦苦相逼。按云娘当年说法，如身的她身在青楼，艺名唤做芝兰，被户部尚书之子，郭家三少爷苦苦纠缠，强行把她纳为外室。等到此事东窗事发，分明是沈氏的二姐不贤善妒闹着和离，芝兰却被郭家迁怒，孤身一人逐出京城，从此流离失所，自嘲身如浮云，无处安身。遂改名为云娘，直到遇到自己，她才算又有了依靠。

　　虽说眼下娶了沈氏，的确解自己囊中羞涩的燃眉之急，又可安置家人，让自己没了后顾之忧。

　　可贪图一时便宜的自己真没起到过，沈氏会成自己前程路上，最大的一颗绊脚石。

　　就是因为沈氏前面那桩婚约，虽说长宁侯世子当时早已身死魂散，连骨头渣估计都化没了。可谁让人家会投胎，是皇太孙殿下唯一亲口承认的表兄弟，与之其比，为皇太孙出力甚多的谢氏一族都得之退让一箭之地。

　　真说起来，如今的长宁侯世子乍眼一看，的确与皇太孙殿下有几分相似。不过，赝品终归是赝品，纵是金玉其外，其内不过草包，哪能跟满腹经纶，庄严威仪的皇太孙相比，根本是精工细作的顶尖秘色瓷器与粗制滥造的低制仿品，简直天差地别。

　　想当初，便是皇太孙跟在身边的人给自己透露了口风：

　　皇太孙对沈氏当年退了长宁侯世子的婚约，使得世子英年早逝一直耿耿于怀。君不见皇长孙对早知内情，还一直帮着打掩护的长宁侯爷，也只剩点面子情？

　　将军家里那位迟早成为祸害，还望当断则断才是。

　　若非如此，纵是自己早己听到一些风言风言：沈氏常常小住的处陪嫁庄子，与“雅公子”谢十四比邻而居，两人交往甚密，沈氏经常派自家仆役往邻居家送吃食点心一一一个已婚妇人不知避讳外男，如此行径当真是不知廉耻。自己看在沈氏照料家人十年的份上，也想过高抬贵手，一封休书，留她一命……

　　不对，在前世记忆里，此时的沈氏，因为救命之恩对自己心生感激，如今怎的，却破口大骂自己是无赖登徒子……

　　到底是出了差错？

　　段元明仔细梳理着前世与现在的记忆，从大慈寺开始，记忆便有了不一样，段侯爷仔细对比后，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进马车后，沈氏看自己的眼神便已似萃了毒，满是恨意，这哪是看着救命恩人的眼神。

　　莫非……不会？她也拥有前世记忆，重生的时间比自己更早？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段日子自己身上发生的倒霉事——来自相府的报复。

　　今日自己受的这场皮肉苦，也是沈氏的报复。

　　按说沈氏一个内宅妇人，困于内宅，也就看到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整日面对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朝中大事一无所知，纵有前世记忆也无关紧要。

　　毕竟大势所趋，注定自己与相府之间此消彼涨。有了前世记忆的自己终会如日经天，重临巅峰。而沈相本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只会日渐衰退。

　　比如前世，沈家老头老狐狸纵然察觉事有不对，也只能打着为民请命为名号，辞官归隐，保全他自己一条老命。

　　沈氏毕竟是相府千金，他们家那位大姑娘成了寡妇依旧过得逍遥，二姑娘更是善妒成性，与郭家合离不久，再次风光改嫁。

　　沈三经过前世种种，如今心里大概谁也不敢相信，，与长宁侯府那个草包世子走的近，想必冲着长宁侯世子端午后便一直昏迷，三年而逝，她纵是嫁过去也无伤大雅，还能得个守信的美名。又可顶个寡妇的名头，重复她大姐的老路而己。

　　可惜，一个有着前世记忆，对自己怀恨在心，如今看来谋划长宁侯世子遗孀名头的妇人，必定又会成为自己青云路上的绊脚石。

　　这事绝对不成，自己不娶沈氏，也不能让她嫁给长宁侯世子，成为日后皇太孙殿下表亲的遗孀。

　　该如何破坏这门婚事，在如今沈氏很有可能带着记忆重生，处处占尽先手，对自己小心提防的情形下？

　　纸窗被人在外“笃笃笃”敲了三下，父亲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大郎，你柳家大叔来探望你了。”

　　柳家大叔，段元明知道此人是长宁侯夫人的娘家舅舅家中的下人，算计沈氏一直是此人在中间搭线，想必此次前来抱怨白花了银两，还不能办成事。

　　不见二字已已要出口，如今的段侯爷心怀壮志，怎屑再贪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偏在此时，忆起一段旧事。

　　段侯爷清楚的记得前世时，柳氏在端午时曾有一桩设计：

　　自己约了沈氏于端午相见，她带人前来捉奸，又买通沈氏身边那对母女作证，证明是沈氏不满与长宁候府的婚约，才与自己相约要在端午会面，商议私奔之事。

　　这样一来，柳氏便能顺理成章推掉婚约，名声败坏了沈氏，也嫁不了他人，只能低嫁给自己。至于那对母女柳氏许了什么好处自己不得而知，不过想来必是笔重礼，才能让她们生了背主之心。

　　这番算计初听起来似乎三方得利，可前世时，段侯爷自觉沈氏已经心悦自己，后来的事按部就班水到渠成，何必再担风险。

　　当时自己更怕沈氏名声有损，相府若是恨其败坏家风，干脆当没生这么个女儿，报个病亡清理门户，自己得不偿失。思之再三，端午当日自己压根没去，只在家中坐等消息。

　　柳氏计划成了，自己同样受益，若是不成，自己又没到现场，便有了开脱的理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又不是柳氏掌中的提线木偶，一味听其指使。

　　前世柳氏不但没能捉奸成双，更蠢得在买通那对母女时，拿着印有长宁侯府花押标记的银票，被沈氏的母亲当场搜了出来，那对母女心慌之余更是言语混乱，自相矛盾。沈夫人反将了一军，当着众人的面放话，如柳氏之愿退了婚约一一相府可不敢与拿钱收买下人，凭空诬陷他人清白的柳氏攀亲。至此，退婚中的所有过错，全落到柳氏身上。

　　自己事后面对相府问询时，声称虽是收到三姑娘的传信，但自己深知礼数，自古“奔者为妾聘为妻”，自己虽对三姑娘心怀仰慕，更应为沈家三姑娘名声考量，只想凭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堂堂正正上相府提亲，而非让三姑娘跟着自己受委屈。这个理由，在沈相夫妇面前搏了不少好感。

　　就事论事，当年自己也算是高抬贵手放了沈氏，让她名声得以保全。

　　若是私奔罪名坐实，以沈家那宠女如命的架势，必得低三下四来求自己，迎娶损了名声的沈氏。哪会有有后来沈家人高高在上，逼得自己违心跪地立誓，终生不纳妾室通室，方肯许嫁女儿。

　　相府实在太过仗势欺人。

　　到了如今，沈氏身边那些背主之人是不必指望了，肯定已被处置。

　　可前世时，此次设计自己未至，沈氏无从提防。只要再次与柳氏合谋，让沈氏被捉奸在场，自己又不会娶沈氏，只想败坏了她的名声，让她嫁不了长宁侯世子，也谋不到什么好姻缘，凭沈氏一个困于内宅的女子，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至于事后宰相府必定会有的报复，自己提前与那位侯爷夫人约定好，让她给自己找好门路，提前投军便是。

　　沈相本是文臣，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武将的地盘去。

　　说来前世自己不知军中规矩，顶着沈相之婿的身份进入军中，一直被人排挤。竟被安排了烧火做饭的差事，当了个火头军。整日烟熏火燎，又上不了战场，挣不得军功。若非后来遇到来偷袭粮草的敌军，自己这颗明珠还不知要蒙尘到几时。

　　如今，纵是得罪了沈家，凭着自己一身武艺，亦能在军中出人头地。

　　至于家里人？当年若非寻思稳妥安置他们，自己何苦低三下四谋划娶回沈氏，把他们妥善安置。

　　谁想他们倒被沈氏养的连骨头都软了，当年自己带了云娘与一双儿女回来，从爹娘到自家小妹，全家老小都站在沈氏一边，口口声声指责自己。

　　说什么沈氏在京十年，上奉养公婆下照看小姑，自己却背誓弃义，不告而娶，辜负了沈氏一片深情。

　　简直笑话，哪家娶妻回来不是为照顾家小，自己纳了芝兰，虽说因为她与自己同命相怜的解语花，也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段家百年基业传承，偏偏他们眼中，沈氏辛苦有功，自己倒里外不是人。

　　沈氏死后，他们还不是沉默着认下沈氏病故的事实。偏又觉得良心不安，两个老的在沈氏葬礼结束后便一脚跨入寺庙长住，整天吃斋念佛去。

　　已经出嫁的小妹在沈氏葬礼结束后便放话与自己断了往来，从不主动登门，连自己按节气送的礼物也全部拒之门外。

　　一个个的简直似得失心疯，可怜自己流血拼命，却落得众叛亲离，还比不上沈氏在京城，用些许银两收买了人心。

　　如果相府迁怒于他们，自己……他日再报。

　　看着相府如今手段，想来那位沈相爷依旧是喜欢用些磨人的小手段，让他们受受磋磨，等自己功成名就荣归故里，解救他们脱离苦海，这些脑袋不清楚的糊涂虫，才能认清何谓亲疏远近……

　　心有定计，段元明长身而起，踌躇满志对热情招呼：“柳大叔快快请进。”

　　重生回来的段侯爷，自觉久经沙场，可不是先前的愣青头可比拟，纵是相府之人监视，也休想靠近自己周围听到自己的计划，只要自己一动不如一静，等到端午当日，自己甩掉跟踪者，闹事之后，接了芝兰脱离苦海，一如前世，自己进入军中，她便在军营附近镇子上守候，相府纵是势大，也不能把手伸到军中，自己便可蛰伏，等待风云聚会，飞黄腾达。

　　……

　　柳氏与姓段再次合谋，准备算计沈三的消息，都没等天黑便被报与世子那里。

　　彼时，漱玉阁里所有人都下意识放轻了手脚，下意识摒息静气，力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至于思雪这小没良心的，早撺上阁里最高那根树梢，选了根三叉枝藏身。别以为小动物真没心没肺，动物分明最是敏锐，它才是最能感知自家伺主的情绪变化的一只。

　　自家伺主的情绪好似被万载冰川封印了数千年，即将复苏的火山，那些被压制的情绪一旦失控，只余毁灭。

　　堵火山口的蠢事是谁都能干的，思雪上次被撸掉的漂亮黑毛还没长好，如今，打死喵，也休想让喵出头。

　　可再高的树，也难不住那群没长翅膀，却比鸟还会飞的两脚兽，思雪感到树身传来阵阵颤动，当躬背蓄势，开跳，准确落到自己早选中的那条退路——一根相隔不远，略矮上几分的树枝的枝桠上。

　　思雪还来不及得意，那处枝叶突然断开，思雪放声惨叫，落入一张早早布置的网里，相同的大网在四周的树上，已布上数张，势如天罗。只等这小家伙受到惊吓之后自投。

　　初一拎着被网住后，“喵喵”惨叫抗议小家伙走向主屋时，惯来话唠的十五抓抓头皮，心有所感：

　　“头儿，咱们这么多人逮这小祖宗还得布上天罗地网。我可听说当初相府那位就凭着些吃食，就把这小祖宗拿捏住的服服帖帖，那位，当初是怎么办到的？”

　　“还好有这家伙在，主子总能舒缓下情绪，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初一进去大半个时辰后，被撸提皮毛翻卷的思雪跺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直寻了阁里的大厨讨要奖赏，阁内众人才跟着才松了口气。

　　“十五，主子交代，让顾侯吩咐帐房支出万两银票，全都要有长宁侯府花押标记的，这笔支出帐需得记到柳氏头上。至于银票，二九你自己个寻个时机，在端午时，姓段的进茶楼前，揣到他的身上。”

　　二九手上小巧工夫最为灵活，主子的交代也不费事，只是更想问个明白。

　　“主子的意思？”

　　初一对世子的吩咐一一的转述：

　　“爷也想打算退婚，至于怎么退，就由不得柳氏作主。长宁侯继室砸重金卖通无赖，诬陷相府千金，以达到毁了嫡长子婚约的目的，这个剧本爷很喜欢。在端午时，记得提前通知沈家那位夫人，反正沈家也想退婚，自会配合着行事。至于心怀精忠报国之志那位，柳氏既然应允此事，侯府里也没有失信于人的道理。对了，初三，主子唤你，另有交代……”

　　领了差事的先行离去，剩下的各归其位，对姓段那位无比鄙视:

　　堂堂七尺男儿，身手也不差，青云路不止一条，怎的似得了失心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非得去算计一个无辜柔弱女子，不够丢人的？

　　“不用提前通报……那位一声？”

　　十五压低了嗓门，都没敢提名字，只伸出手指比划个三。

　　“主子说沈三太傻，提前知情，表情语气太假，反而弄巧成拙。姜是老的辣，沈夫人更能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