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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第一章 命中注定的相逢?滚

      春水潋滟,桃花灼灼绚烂了枝头。

      沈嘉仪枕着软枕斜靠在车窗边,看似透过紫竹窗格的缝隙欣赏着山间景色,眼角余光却在同车的两个丫环身上。

      柳芽青杏垂手侍立在一旁很是规矩,应该是前些日子自己借着桩小事发落了奶娘与丫环桃红那对母女的后遗症。

      沈嘉仪暗自叹息:曾经与丫环们亲密无间,可随意谈笑的日子至少最近是别想了。可也没办法,上天让自己带着前世记忆重生一次,自己便得未雨绸缪,总不能把背主之人留身边再次养虎为患。

      沈嘉仪还能清楚忆起前世三月初三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母亲是应了长宁侯夫人柳氏的邀约,带了二姐与自己去大慈寺上香,却成了自己一生悲剧的开启。

      自己乘座那辆车的马匹因山间野蜂叮咬受惊,在路上一路狂奔横冲直撞,剧烈颠簸中随时有着翻倒倾覆的危险,幸遇得同去烧香的路人及时出手,击毙惊马救了一车性命。

      当救命恩人掀开车帘轻声问询“惊马已死,车内诸位可还平安?”时,在惊魂未定的自己眼内,那个倚车而立的男子恍若神袛。

      书中描绘的一见钟情大抵如此,有了救命之恩,之后种种便有了开始的理由。

      救命恩人姓段名元明,祖上曾以战功封爵,受十年前那桩逆王逼宫案牵连,家中爵位与家产没入公中,全家被贬为庶民。当时京城被抄家灭族无数,段家受姻亲拖累能保命已是万幸。

      何况家传的武学仍在,便有了效先祖旧例东山再起的资本。段元明从此日日闻鸡起舞,不敢懈怠半分。

      当日若非他代替大病初愈,不能过于劳累的母亲前去大慈寺烧香还愿,也不会机缘巧合下救了自己。

      沈嘉仪暗自欣喜,以为是上天安排的缘份。

      后来种种波折不必细述,自已退了那桩本就不情愿的婚约,却一直没能让爹娘点头许嫁段氏。

      直到段元明对着爹娘跪地立誓:若能迎娶自己,今生必将一生一世一双人,绝无二心。

      这句誓言终于打动了爹娘,自己十里红妆嫁与心上人。

      对于新婚三日,丈夫便要离家参军的决定,自己心中虽是不情不愿又不舍得,也不能因自己儿女私情误了他的壮志雄心,只能暗自迁怒那个在国书里因言语不敬惹怒天子,引得群臣激奋,一致同意派兵讨伐的倒霉属国——安南。

      烽火连天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封家书何止万金。虽说信短情长,没法诉尽别离与相思,可也只有看到信中平安无事四字,方能抚慰自己日益焦灼不安的心境。然而,这样的书信也从最初一月一封,变成一季一报,后来连一年一递也难见,终至绝迹。

      自己身在京城自是安宁,可提心吊胆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时时牵挂成浴血沙场良人的安危。

      更多关于他的信息,还是从父亲那边打听到,在那些边关战况形势的情报后面会捎带上只字片语。

      曾横扫四境的大燕军队在征讨安南的战场上屡败屡败,原本计划一战而定变成三次征伐,战事整整拖了十年。

      在第三次征讨前夕,身为宰相的父亲叩阙上书:连年征战使得国库空虚,民生凋敝。求圣上体恤百姓,且休养生息,暂缓讨伐不臣。

      可惜两战失利让圣上恼羞成怒,拒不纳谏。据理力争未果后父亲愤而辞官归故里。

      人走茶凉,自己纵是捧着银子也难打听丈夫的消息。日复一日等待中体会着古诗那句“悔教夫婿觅封候”是何等沉重的人间真实。

      第三次征讨安南的军队攻破了安南王城,出征的将士们挟胜回师。

      十年征战无数青壮年性命枉送,大量主要劳力短缺后,大燕皇朝连国力都开始缓慢衰退,可也不是没有受益者——自己得到兵部派人喜报,丈夫顾元明以军功封候即将荣归故里。

      回来的不止他一人,还跟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幼女,怀着抱着一个刚断奶的男婴。儿女双全真是令人称道的好福气,可这福气与自已有什么关系?

      十年坚持梦碎一夕,心灰意冷的自己放话自请下堂,却没能等到那纸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的和离书,而是等来一场噩梦。

      那碗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自己想躲开却因受制于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药碗缓缓逼近,近得能看清碗上青花缠枝纹理。托着药碗的手指白晰细嫩,指甲上还染着大红的凤仙花汁。

      药汁入喉似烧红的铁水炙烤五脏六腑,腥臭的黑红色液体逆势上行,从口鼻眼睛处肆意流淌,肝肠寸断的痛楚折磨着自己,意识恍惚间偏能清楚的听到那指染丹寇的女子俯身附在耳边的轻声笑语:

      “段沈氏,啧啧啧,虽听段郎提过你是天下第一的糊涂虫,妾身原本不信。不料你竟上赶着自寻死路,活该你做个糊涂鬼……”

      可不是个糊涂鬼?连为什么都无法问出的自己断气前视线已经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死不瞑目。

      死去原知万事空,自己从没奢望过死人还能再睁眼,时光已回转到一切发生以前。

      欣喜之余思量重活一世已是上苍开恩,当心怀感激。若因着前世种种,对一个如今算来仍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计较那些还未发生的恩怨,好似要拿前朝的尚方宝剑来斩今朝的官儿,并不占理。也怕因此辜负上天难得的善意。

      至于那段孽缘,没了英雄救美的开始,一个连家中爵位都保不住破落户哪有机会结识自己。

      段将军自个沙场博命取得的荣华富贵,前世都不曾被自己放在眼里,如今也只想好好谋划自己的未来,不负上天恩赐。

      为此,今生的自己故意装病,推掉三月初三的大慈寺之行,推到了今日。

      透过窗格已能看见一株五人合抱不拢的古槐树,亭亭如盖立在路旁似在迎客,它尽力舒展的枝叶遮不住后面青砖黛瓦墙壁,便是大慈寺前面的照壁。

      今日出行一路畅通无事发生,沈嘉仪一路紧绷的精神终于真正放松。

      母亲与二姐乘座的马车依次驶入寺里在树下规划停靠的空地,自己前排那位赶车的马夫也跳了下去引导马车缓行,不料拉车的马儿突兀一声长嘶,原本缓行的马车瞬间加速,剧烈颠簸让车内众人立身不稳滚成一团。

      “惊马了……”

      “……三姑娘还在车里……”

      “……哎呦……”

      井然有序的场面乱成一团。

      呼喊声变得遥远而模糊,沈嘉仪身体僵硬,双手无意识紧握成拳,粉色的指甲边缘因太过用力已经泛白,指尖处却泌出丝丝红痕。

      不对!三月初三已经过去,为何马车仍然失去控制……?难道冥冥中自有定数,不可更改。

      仅剩的理智让沈嘉仪闭紧嘴巴,不让那个不妙的猜测化作咆哮出唇。

      马车什么时候停下不知道,丫环们的后怕庆幸念佛议论更不入耳,沈嘉仪牙关紧咬面目狰狞,双目赤红似乎能滴出血来,死死的盯着车门挂布帘处。

      那句“惊马已死,车内诸位可还平安?”的问询声与记忆中一字不差,却似平地惊雷,让沈嘉仪面上血色尽褪,只余惨白。

      车帘半掀,侧身立在车辕外的男子沐浴在阳光中,似披了层七彩霞光,看起来耀眼之极,落到自己眼底,却是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的索命恶鬼。

      自己能避开三月初三,为何避不开这场英雄救美旧事的开局?

      若上天不许人逆天改命,何苦让自己带着记忆重生到一切开始之前,给予希望后再让人绝望,只余一场空欢喜,欺人太甚!

      沈嘉仪脑子轰然作响,没看见段元明时,那些过往种种产生的情绪还能被理智压制,告诫自己昨日种种已逝,收拾心情重新开始。

      可亲见了害了自己性命的人,纵是理智依然在提醒自己此人并没有以后的记忆,心头的愤怒却再也压制不住,也根本不想刻制。

      怒极攻心,沈嘉仪双手在身旁无意识摸索,指尖碰到一件坚硬物体不假思索攥在手里,用尽全力对着车外人狠狠的砸了过去:

      “滚!”

      一声怒吼饱含悲愤,既是冲着车外那人,也是对无常的命运。

      纵是天道不许,自己此生亦不会重蹈覆辙,绝不。

      下一刻,沈嘉仪眼前发黑陷入昏迷。

      看到自己倒下后两个哭喊着扑上来搀扶自己的丫环,还有车外那个自认是出手救人的男子,被突然袭来的墨玉棋盒与无数棋子袭击,一时愣住躲闪不及,被玉盒狠狠击中额头的狼狈样子,沈嘉仪已无缘欣赏。

      再次醒来,斗大的禅字印入眼帘,陈设简陋的香房里佛香袅袅。

      沈嘉仪微微偏头,透过青纱罗帐隐隐看见外面人头簇簇,聚集了不少人。可室内除了一个不疾不缓的声音在说话,再不闻其它动静。

      “阿弥陀佛,三小姐手上外伤并不严重,可体内长久郁气暗积,近来更是思虑过盛,如今不过一时怒极攻心昏厥,和尚这里且开副药方慢慢调理。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药虽能调理五脏,但治标不治标。沈夫人明鉴,心病需得心药医,宜早不宜迟……年深日久恐与寿数有妨碍……”

      “多谢六戒大师,还请大师赐下方子。”一室静默良久,娘开口时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干涩发紧。

      沈嘉仪那颗随着帐外人的诊断结论而高高吊起的心,在听到那个称呼时,几乎没从嗓子眼里给蹦出来。

      若是旁人,自己还可以辩称医者学艺不精,可这位大有来历:佛曰八戒,这位直言只守其六,一日无有酒肉则不欢,自号六戒。这样一个酒肉和尚照样成了京城闻名的大德高僧,凭的便是他一手精湛医术,手底救命无数。

      这位可不是家里曾请过那些御医,不会云里雾里讲一通“沉浮云雾滴水转珠”之类医术用语,用词精准直白,连半分误解的余地都没有。

      沈嘉仪暗暗叫苦,觉得那些故弄玄虚的御医还是有点用处,比如眼下,能免了自己烦恼怎么解释,养在深闺的女子从哪来招来一身郁气,思虑过甚,至至怒极晕厥?

      幸得因为诊脉的缘故,青纱帐放下后内自成空间,只要自己屏息静气不发出响动声,外面人的便不会发现自己已经清醒。

      且等这位医德医术双精的大师走人,自己也可趁着这段时间,想想有什么稳妥说辞可以糊弄娘亲。

      爹爹不在,凭着自己重活一世的人生阅历,大概……应该……可能……把这事给糊弄过去……吧?

      沈三姑娘在帐内暗暗吞咽口水,心头发虚……

      终于听到娘亲恭送六戒大师离开,沈嘉仪依旧毫无头绪,帐外倒有个听着很是谄媚的声音响起。

      “佛主保佑,幸得三姑娘平安无事,否则我家夫人只怕从此睡不安席。”

      母亲还都没发话,哪来这么个没规矩的下人,敢抢先开口?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篇文开始更新,谢谢一直预收藏,不离不弃的各位小天使们,各位久等了。
    有缘点进来的小可爱们如果对本文感兴趣,厚颜求个收藏,谢谢。感谢在2020-05-11 13:40:37~2020-05-13 14: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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