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60、第60章

　　“谁？”高煜愣了一下，然后小声问道。
　　永安认真地说，“三哥，萧明盛。”
　　高煜很是意外，“他？”然后又低声说，“他不是已经……就算有，先帝应该把他的人都召回了吧？”
　　永安正对着房门坐好，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脸上笑意盈盈。如果有人在院中偷窥，也只会以为两人在谈论什么好笑的事情。
　　“就是他。几年前我跟他出去打猎的时候，他怀里不小心掉出来了一个哨子，上面刻的就是暗卫的花纹，跟飞刀上的一模一样，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父皇也给了他这个权利。”永安嘴里低声说着。
　　高煜马上问，“还是那个问题，就算之前有，但他……那件事之后先帝不会任由他的人在外面吧？”
　　永安想了想，“应该是召回了，毕竟要考虑大哥的位子。”
　　“就没有其他人也有这个权利了？”高煜追问。
　　“我不知道啊！”永安双手一摊，“之前父皇派人给他，我也不知道啊！还是无意间才知道的，而且也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再给谁这个权利。”高煜哼了一声，永安话锋一转，“可是，我说了，那些人的身手不是顶尖的，我推测他们其实不是皇室本身的人，是他自己训练的。”
　　“自己训练的？”高煜反问。
　　永安点点头，“是啊，而且我觉得这样一来就能说得通了。你看啊，他自己以前本来是有暗卫的，他有野心之后自然不甘心了，所以自己训练一批很合情理啊！这也可以解释他们的身手跟疾风他们一样，而且之前的人被召回了，但是现在外面还有一批所谓的‘暗卫’要来杀我。”
　　高煜沉吟了片刻，然后肯定了永安的说法，“你说得有理，可是他四年前就死了！就算他养的这些人对他忠心，也不至于四年后才来报仇吧！”
　　“可是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永安也有些疑惑，并且提出了一个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而且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幕后之人要杀我，这个人就算不是萧明盛，总之肯定也是跟皇室有关联的人。因为我有暗卫这件事，也算是破例，按说新主出现，以前的暗卫是全部都要召回的，若是恩赐，再重新派暗卫就是了，不过大哥登基之后开恩，并没有召回我的人。虽然其他人不知道，在皇室中却是心知肚明的事情，那这个人为什么派黑衣人的时候没叫他们交出身上的飞刀呢？那花纹可是一看就知道了，铁证啊！”
　　高煜搓了搓自己的手，“是个问题，想不出就别想了呗！你把脑袋抠破了也想不出啊！万一他就是没想到要让他们把刀交出来呢？”
　　一听这话，永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越想越觉得高煜说得也对，万一真是幕后那个人忘了呢？就是这概率是多大呢？
　　高煜还在继续说，“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萧明盛已经死了。所以，第一点，这些人真的是他的人吗？第二，这些人真的是给他报仇吗？还是有其他原因。第三，如果真是来报仇的，这些人是因为忠心吗？还是背后另外有人。”
　　永安看着高煜，高煜冲她挑挑眉，“嗯？”
　　突然永安心念一动，高煜也探询地看向永安，两人同时出声。
　　“萧致远！”
　　“他儿子！”
　　两人呆立了片刻，然后相视一笑，其实两人说的是一个人，萧致远就是萧明盛唯一的儿子，当初昭宣帝手下留情，并没有对当时的晋王妃和世子萧致远下手，留了他们一命。
　　“我如果没记错，你说的这个萧致远应该不足十岁吧？”高煜问道，“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别人了！”
　　永安纠正了他的说法，“错！今年六岁罢了！”
　　高煜脸上有可见的“你在逗我玩吗？”的表情，“我直觉认为是儿子给老子报仇，可是我说出来才想到他儿子也不大啊！六岁？乳臭未干啊！你既然这么清楚这小子多大，怎么会想到他呢？”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永安说，“致远是挺小，那三嫂呢？”
　　“那这个晋王妃是什么样的人？”高煜来了兴趣。
　　“不太了解！”永安见高煜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出事的头一年她才嫁进王府，进府不久她就有致远了，也不怎么进宫，就算进宫也不会专门去我昭阳殿啊！她又不是我亲嫂嫂，我哪儿那么清楚她啊！就听说人挺和善的，接触的几次也觉得很温柔，没了！”
　　高煜叹了口气，“行吧！那看来我俩也想不出来了，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能这样了。”永安说。

　　这日，高煜和永安结束巡视之后在院子里闲聊。这半月以来，两人在城中密切注意各处动向，街上巡逻的士兵也增多了不少，永安的暗卫也派了出去，可是没有任何关于那天晚上那些黑衣人的线索，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奇了怪了，什么线索都没有，见鬼了！”高煜抱怨道，“难不成找错人了？”
　　永安冷笑一声，“我亲耳听见的‘公主殿下’，你不会告诉我他们是准备找瑾蕙的吧？要是真的找错人了，我看这些人也不用留了！”
　　高煜靠在树干上，抱着双臂，“随便一说嘛！校场那边一切正常，等冬天过去了，我看我就可以轻松了！”
　　永安提醒道，“别掉以轻心，我看有人正等着你呢！”
　　“不还是那些人吗？尤其是光禄大夫蔡不为和御史台的高昆，蔡不为跟陆家当时走得近，看我不顺眼呗！再说了，他也不止针对我啊！可惜他手段高啊！”高煜满不在乎地说，然后看着永安。
　　永安知道他什么意思，蔡不为跟陆家走得很近，而陆家当年也算是有势力，所以蔡家暗地里得了不少好处。但蔡不为本人极其小心谨慎，左右逢源，因此当年陆家的事情居然一点也没有牵连到蔡家。那个时候程渊还跟永安提起过这个人，所以永安对他的印象也很是深刻。
　　成精的狐狸。这是永安这几年对他的看法。
　　而且这只狐狸最近还瞄上了永安，不知道为什么，蔡不为这一年来在朝中坚定地站在要召回永安，收回她手里兵权的这一边。
　　“不知道蔡不为在打什么算盘，我倒要看看他的账进不进得去！”永安右手在桌上随意地转着一只茶杯。
　　“你要对他下手？”高煜有些好奇。
　　“是他不放过我！我可对他没兴趣！”永安否认，她又带有看戏的意味问高煜，“蔡不为对我下手还可以说是我动了他的利益，高昆呢？你这个侄子怎么也不放过你这个小叔叔呢？”
　　高昆家和淮阳侯府是远房亲戚，因为之前高昆家也不在上京，所以原本来往不多，但后面高昆的父亲在几年前，当时昭宣帝还在，被昭宣帝调回京了，两家的来往就渐渐多了起来。
　　而高煜今年二十五，虽比高煜还大，但却是高煜的晚辈。几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本来高昆见高煜比他还小，自己却要叫他“小叔叔”就不是很情愿，高煜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自然两个年轻人就看不顺眼了。高昆现在针对高煜，也难说没有当初的原因。
　　高煜见永安提起这件事，脸色铁青，半晌才无奈地说，“谁知道他这么小心眼啊？不就把他打了一顿吗？至于吗？”
　　永安盯着他，反问道，“那要是当初他把你打了一顿呢？”
　　“我……”高煜强自辩解道，“我也算是长辈！”
　　“反正现在他就是盯上你了！”永安说。
　　“不会真是为了这件事吧？大不了我回京的时候让他打我一顿呗！”高煜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总之扶桑今年冬……”高煜还没说完，余光就看见有人站在院子门口，立即停了嘴。
　　永安觉得不对，回头一看，是秦瑾瑜。
　　秦瑾瑜见两人看着她，有些紧张，解释说，“不好意思，院院外没人，所以我，我就自己过来了。”
　　永安跟高煜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开口道，“无妨，都护府后院的院子基本没派人守着，情有可原。秦姑娘请进。”
　　秦瑾瑜缓缓走进了院子，手里不知道抱着什么。
　　永安见她身后没人，觉得奇怪，“怎么摘星没有跟着姑娘，可是她偷懒了？”
　　“没有，殿下别误会。”秦瑾瑜急忙说，“摘星姑娘人很好，是她今日身上不太舒服，我就让她休息去了。然后问了一下旁人，找到殿下这里来的。”
　　永安一直看着秦瑾瑜，闻言，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一会儿我再派人去照顾你，就让她好好养病吧！”
　　“不用！殿下不用这样麻烦，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秦瑾瑜推辞说。
　　“没事，不麻烦，秦姑娘不用客气。”永安语气很温和，但话里的不容推辞也是显而易见。她又问，“姑娘专门到我这里来，可是有要事？”
　　秦瑾瑜听永安问起，点点头，然后看着手里抱着的东西，却迟迟没有开口。
　　高煜瞬间明白可能是自己在这里的原因，于是便说，“徽音，我先去前面处理事情了，你们先聊！”
　　永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好。”
　　高煜转身离开，然后对秦瑾瑜微微一笑，秦瑾瑜也对他点头致意。
　　看见高煜走了，永安笑着说，“秦姑娘先坐吧！”然后倒了一杯茶，“请喝茶。”
　　“不敢！多谢殿下！”秦瑾瑜双手接过茶杯，很是拘谨。
　　秦瑾瑜已经在都护府住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以来，永安和高煜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问题，还暗地里派人试探过她是否会武功，结果是没有任何武功。两人便放下心了，安心让她在府中养身子。
　　今日她突然到永安的院子来，永安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心里稍微多了一层戒备。在秦瑾瑜喝茶的间隙，快速打量了一下她。
　　秦瑾瑜放下了茶杯，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殿下，今日瑾瑜到此，是想感谢殿下和大人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秦姑娘好好养身子才是。”永安不相信她是为了道谢才来的。
　　“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秦瑾瑜笑起来让人很舒服，也会跟着不自觉地微笑起来，“闲来无事，便找摘星姑娘要了些布料，亲手为殿下和大人各做了一双鞋。别无所长，还请殿下笑纳。”说着就揭开了那一堆东西面上的布，底下的篮子里装着两双鞋。
　　永安有点搞不清楚秦瑾瑜的用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带了礼物，便笑着说，“那就多谢秦姑娘了，真是羡慕姑娘的一双巧手。”
　　秦瑾瑜含蓄一笑，微微低下了头，“殿下谬赞，愧不敢当。”然后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一缕碎发，“另外还有一事，瑾瑜想要和殿下商议。”
　　永安心想果然没有这么简单，但面上依旧平和，“请讲。”
　　“叨扰多日，身子大好，明日想要离开都护府，特来与殿下商量。”秦瑾瑜很是利落，显然想了很久。
　　永安听见秦瑾瑜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有些意外，“你……秦姑娘想要离开？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冒昧问一句，姑娘的家人失散了，那不知姑娘离开都护府后准备去哪里？”
　　秦瑾瑜身形微微一僵，但还是微微一笑，“并不知去哪里找家人，不过在扶桑这么久，周围也没有家人的消息，想来是不在这里的。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吧，也不好一直打扰殿下和大人。”
　　“不麻烦，不麻烦。”永安听到“殿下和大人”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只能随口回答，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继续说，“从赤郡来的灾民，在扶桑的，都打听过了，并没有姑娘的家人，周围的村落我也已派人询问了，想来姑娘家人应当去其他地方了。非常抱歉。”
　　秦瑾瑜脸色变得有些黯然，轻轻点头，“我明白，殿下已经尽力了，瑾瑜十分感激。”
　　永安看了她一会儿，又考虑了一下，然后说，“眼下寒冬，孤身一人上路也不方便，不如先暂时在都护府住下来吧，等开春再去找家人。我也会找人随时关注情况，帮姑娘寻找家人的。不知道秦姑娘是否愿意？”
　　秦瑾瑜有些踌躇，“待在都护府实在是……打打扰，不太……”
　　“不要担心这个，”永安出声打断了，“若是姑娘愿意，就在这里住下吧！若是姑娘执意要走，那我便派两人护送姑娘离开。”
　　“这……”秦瑾瑜看着永安，永安微笑地等着她的答案，她思考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就听殿下的，等开，开春再上路吧。”
　　永安笑容依旧，“好，别拘束，住下就是了。有什么吩咐找下人就好，若是想出门去城中逛逛，叫上摘星就是了。府内……”永安跟秦瑾瑜说了一会儿，然后秦瑾瑜就告辞了。
　　永安含笑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视线中的身影消失后，永安的笑容渐渐变淡了，片刻后叫了一声“疾风”。
　　“属下在。”疾风出现在永安面前。
　　“派一个人盯紧她，有情况随时汇报。另外，她说的秦家人还没查到吗？”永安的声音很是清冷。
　　“还没有。”疾风回答。
　　“抓紧点，去吧！”疾风走后，永安右手支着下巴，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