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48、第48章

　　正在程渊三人为可能逃跑的右大将头疼，紧急商议下一步行动时，探子来报，说南边发现了大梁的军队，像是冲着他们的方向来的，明日可能就会碰面。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是很兴奋，毕竟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拼杀，他们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粮草补给也不够了，有援军到来自然是好事。
　　“怎么是从南边来的？”高煜问道，这也是永安心里的疑惑，南边的乌兰郭勒不是守着匈奴的一万士兵吗？而且还有八百重骑兵，大梁的军队是怎么过来的？莫非打下来了？
　　“或许苏将军他们强攻的，详细情况明日就能知道了。”程渊说。
　　几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便分头各自进入营帐休息了。
　　今夜月朗风清，宁静安详，想来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果然次日午后，永安他们便跟从南边来的大梁军队碰上了，领头之人是裴怀信。通过裴怀信，大家知道了这一个多月在乌兰郭勒发生的事情。
　　程渊他们从定远城出发之后，苏建章便指挥驻守在定远城的一部分军队装作要攻打乌兰郭勒，昆莫也派了一队乌孙士兵从乌孙方向去乌兰郭勒，匈奴人果然以为大梁是当真要从乌兰郭勒经过，便严阵以待，想要跟大梁狠狠打上一场，谁知道大梁却像是怕了，交手没多久就节节败退，一直退回了定远城。
　　匈奴人士气高涨，想着要乘胜追击，就一路南下，追到了定远城。而从乌兰郭勒到定远城，中间一定会经过一个湖泊，那是这一路上唯一的水源，苏建章早已派人往湖中下了药。等匈奴人到了定远城下，包括重骑兵在内的马匹，全都口吐白沫，不能再战。没了马的匈奴人就像没了腿，他们又只习惯了在草原大漠上作战，面对城池束手无策，苏建章毫不费力就把这一万人全吞了。
　　苏建章想着反正已经把乌兰郭勒打下来了，算算日子，程渊他们应该已经绕过了乌孙北部的大漠，进入了乌兰郭勒的北方，于是干脆派裴怀信率领两万人马来支援他们。
　　永安听得连连赞叹，“那匈奴的重骑兵也不过如此嘛！可惜我还没见过呢！”
　　裴怀信微微一笑，“在草原上咱们大梁的骑兵可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是苏将军看准时机，想着利用那湖来搞定匈奴的马，不然怕是没有这么顺利！”
　　永安想到下药一事，又追问，“所以那湖就这么毁了？里面的水都不能喝了？匈奴的马咱们也不能用了？”
　　“不是的。”裴怀信细心解释，“下的药是定远城的居民用来治疗牲畜吃错了东西的一种药，牲畜吃了之后会有口吐白沫，腿脚发软的症状，并没有害处，而且这药放进水里，三天就没了。”
　　永安连连点头，“出来一趟比看兵书收获多多了！”
　　“苏将军这招果然高！”程渊也附和，然后又问，“那将军可有说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裴怀信说，“苏将军只是说让我们看情况商量，毕竟乌兰郭勒之前被守了那么久，我们也没办法派斥候兵出去打探情况，苏将军对现在这边也不了解，那你们这一个多月怎么样了？”
　　程渊闻言，便细细给他讲述了他们遇上的大大小小的战斗，和昨日生擒左谷蠡王，以及右大将可能逃走的的消息。
　　程渊说，“右大将是否真正逃走还不清楚，就算逃走了是否能平安找到匈奴自己人也是未知，况且现下你又带了两万人了，有情况也能应付了。”
　　众人纷纷赞同，于是便商定先派一队人将左谷蠡王等人押送回定远城，明日继续按照原定计划探查王庭。

　　次日，程渊和裴怀信就带着大军一路向东，搜寻王庭的下落。之后的半个月，他们有过两次战斗，但都有惊无险。
　　更可喜的是，探子来报，距离他们两日路程之外，疑似发现了王庭的痕迹，众人顿时振作了精神，传令下去命大军好好休整，明日一早便出发。
　　永安更是兴奋之极，又开始不停地擦拭承影，想着两日后要一举拿下都可莫。
　　其他将领们围坐在一起，商量两日后的行动，脸上也都是掩不住的兴奋，还没等他们商量两句话，又有人来报。
　　来人灰头土脸的，身上的盔甲也有破损，还有血迹，显是经过了打斗，将领们的脸色纷纷凝重起来，莫非是附近有匈奴大军？
　　来人禀报，“程将军，属下等人奉命押送左谷蠡王回定远城，不料在中途遭遇袭击，全军覆没，白副将命属下赶紧跑回来报信，左谷蠡王被劫走了，兄弟们都没了！”
　　白副将就是此次押送左谷蠡王回定远城的最高将领，也是高煜的副将，高煜果然坐不住了，“一个都不剩了？白洵呢？”
　　那人神情痛苦，“一个都不在了，白副将也殉国了。”
　　“他妈的！”高煜不停地转圈，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白洵也已经不在了，他除了发泄，也没有其他办法。
　　“高煜，你稍微冷静一点，大家都不想的。”程渊出声安慰。
　　“我……我……”高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大口喘着粗气，众人知道他不好受，便都没有去打扰他。
　　永安叫那人先下去休息疗伤，开口道，“左谷蠡王被劫走了，看来很快要来追我们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打！来就打！”高煜大声道，“我他妈就不信了，先把那伙人干掉，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动的白洵？！”
　　众人都微微皱眉，显然高煜已经失去了理智，这种情况下，他并不适合再当首领了。于是永安出声说，“你冷静点，谁也不想白洵的事情发生……”
　　“死的不是你的人！你倒是说得轻松！”高煜完全听不进去。
　　其他将领们见高煜跟永安对上了，纷纷去拉高煜，程渊不禁道，“阿煜！”
　　永安破天荒对高煜的话语没有生气，她明白高煜的心情，因为白洵除了是他的副将，还是他的救命恩人。高煜后腰中箭的那次，摔在了地上，匈奴人围了上去，是白洵从匈奴人的弯刀下把他救了出来，自己差点没命。现在白洵死了，高煜自然不能罢休，当然会想着跟劫走左谷蠡王的匈奴人决一死战。
　　好不容易让高煜冷静了下来，众人又开始商量。匈奴人既然能把左谷蠡王劫走，说明对他们的情况有一定了解，可能很快就要追上他们，来一场恶战。更何况王庭离他们也不远，不知道都可莫在王庭留了多少人，若是被两边夹击，只怕他们难以招架。
　　裴怀信道，“先派人送信回定远城求支援吧！”
　　“路程太远，我们上次碰面的地方到定远城就要十天左右，现在派人回去，最快也要二十日才能到定远城，苏将军就算收到信马上出兵，等到了这里，怕是什么都没了。”程渊分析道。
　　有人说，“左谷蠡王被劫走的地方离我们这里有五日的路程，我们到王庭只需要两日，不然先打王庭吧！”
　　裴怀信想了想，“若是打不下来王庭怎么办？现下还不知道都可莫留了多少人在王庭，若是没有后面的匈奴人，大不了我们撤回来就是了。”
　　“不过劫左谷蠡王的匈奴人不多，就几百人，不如我们先吃掉这边再说吧！”永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到时候肯定会惊动王庭，偷袭怕是失败了。”
　　“还不知道后面是否当真只有几百人，若是还有其他匈奴人一起怎么办？”程渊觉得情况不乐观。
　　永安看着地图，比划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这里离定远城挺远的，但是离北境的赤郡最近，若是急行军，七日就可以到。”
　　大家看了一下地图，觉得永安说得有道理，程渊问道，“你是让我们往赤郡转移？”
　　“可若是转移便要继续往东走，再转道南下，再往东怕是会跟匈奴的大本营正面对上。”永安说。
　　“可若是等赤郡的援军，赤郡并不是北境的主要城池，怕是没多少兵力啊！而且一去一回，就怕我们支撑不了啊！”程渊脸上愁云密布，他是此次东征王庭的主将，把大军陷入困境，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将领们顿时陷入一阵寂静，炎炎夏日，热气逼人，但每个人的背后竟生出一阵凉意，这次有大麻烦了！
　　程渊盯着地图，像是要把地图看出一个洞来，他眉心一动，说，“咱们暂时往西边退到宝音山去，那里易守难攻，好歹能抵挡一阵子，现在派人分别往赤郡和定远城送信。还有多少粮草？”
　　“还有二十天左右的。”
　　“二十天。”程渊沉吟着，下定决心，“现在就派人送信，快！咱们也马上拔营，马上往宝音山走！能不能撑过，就看天意了。”
　　将领们纷纷领命而去，程渊看着永安，抱歉地笑了笑，“别害怕，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大梁的。”
　　永安的确内心恐慌，她知道现在问题的严重性，却依旧轻松地说，“我相信你！你不用特别担心我。”转头见高煜依旧坐在原地不动，两人对视一眼，永安走了过去。
　　“我们会给白洵报仇的。”永安轻轻说。
　　高煜抬起头来看了永安一眼，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对不起。”永安轻轻摇头，高煜又说，“走，上宝音山！我要活着给白洵报仇！”说完就去监督拔营的事务了。
　　永安担忧地看着高煜，程渊轻轻搂过她，“别担心，阿煜不是那种会失了分寸的人，他不会胡来的。”
　　“好了，”永安轻轻挣开程渊，“走吧！程将军。”

　　当天傍晚，程渊便率领两万大军撤到了宝音山上。
　　一连三日，相安无事。
　　第四日，发现了一小股匈奴兵，似乎在搜索他们的踪迹。
　　第五日，宝音山下来了大约几千匈奴兵，程渊并没有轻举妄动，万一匈奴人不是来找他们的，只是经过，若是贸然出手，岂不是打草惊蛇？引来更多匈奴士兵怎么办？
　　第六日，情况更不乐观了，粗略估计，大概有三万匈奴骑兵聚集，几条下山的要塞都有人把守，想来是确定他们在宝音山上了，只是宝音山易守难攻，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已。但却派了一小股骑兵，大约几百人冲锋，没有办法，程渊只能带人迎战。
　　第七日，匈奴人发起了更大的一次冲锋。
　　永安在努力地挥动承影，挥向身旁的匈奴人，她的左肩已经渗出了血，刚才被人一刀划伤了，永安反手就将那人刺倒在地。虽不是右手，但伤势较重，永安渐渐力不从心。
　　两个匈奴人同时向永安砍来，永安避开了其中一人，另外一人弯刀挥下，永安伸剑去挡，那人中途一个转弯，永安来不及缩手，右臂被砍中，还好永安稍微侧了一下身，不然右手不保。
　　永安再也握不住承影，承影脱手之际，永安奋力一挥，割断了那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那人捂着脖子倒了下去。但永安手中再无兵器，先前那人又向永安砍来，永安只能后退，却不知踩到了什么，摔倒在地。
　　“铮”地一声，长剑横来，格开了弯刀，疾风叫道，“殿下没事吧？”
　　青龙戟突然刺向那人，将那人挑了开去，撞倒了另外两个匈奴人，高煜扶起了永安，见永安右臂受伤严重，急忙说，“还好吧？”
　　“我还好，程渊呢？”永安左手捂着右臂，但左肩也受了伤，扯着也甚是疼痛。
　　“他受伤了！撤回山上去！”高煜拖着永安，然后传令，“撤回！”
　　永安看着对面的匈奴兵，领头的匈奴首领似乎在看着她，永安凝神一看，左谷蠡王！居然是他！永安心头一惊，但来不及多想，身上伤口流血严重，己方士兵伤亡惨重，就连程渊也受伤了，大梁士兵迅速回撤。
　　此役，大梁两万人马仅剩余不到一万人，主将受伤，公主殿下也负伤，就连天子剑，也失于匈奴之手。大梁军队士气低落，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宝音山的上方，一时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