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23、第23章

　　因受伤了，接下来的几天，永安就没再像往年一样跑马打猎了，白日不是和那些小姐们一起聊天，就是在草地上看那些男子们叼羊【1】，偶尔也会和永乐她们一起去散散步，至于程渊，再没有机会单独见过。
　　而皇后基本上每日都会到永安帐篷中待一会儿，和她说说话，不过再也没提起过程渊或是裴怀信，一度让永安以为只是她想多了。不过没有提起这件事在永安看来也是好事，至少昭宣帝和皇后没有想要把她的婚事急切定下来的意思，或许她还可以努努力，拼一把。
　　已经是秋猎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御驾就要回上京了，苏筠和永安正在吃着东西，看着别人叼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哎呀，就差一点！”永安看着场上的情况，懊恼地把手里的羊骨一扔，“他们在干什么啊！这都没扔进去？”
　　“你就看着，哪那么多话？自己又不上场！”苏筠不满地看着永安。
　　永安瞥了苏筠一眼，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说到柳亦青了吗？瞧你那样儿！他自己本来就玩不好，还不让人说了！果然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连个马都骑得这么与众不同！你怎么看上他的？”
　　永安已经陪着苏筠在这里看了半个时辰了，她之前没接触过柳亦青，不了解，可是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苏筠究竟喜欢他什么！
　　人各有所长，永安并不鄙视文官，可是柳亦青安安静静在旁边当个看客，或者邀请苏筠去散散步，给她做个诗也比来参加叼羊好啊！不知道柳亦青怎么想的，昨日就告诉苏筠请她今日务必来观看他参赛，苏筠就顺道拉上了永安。
　　从柳亦青出场开始，永安就捂上了眼睛，不想再看。明显柳亦青应该之前是不怎么会骑马的，可能这几日恶补了一下，骑术有所进步，这马骑得怎么样就不说了，就说抓羊这个环节，并不是真正的一只羊，而是一张羊皮，被捆成了一团，大约一斤重。他就没主动碰到过羊，连羊毛都没摸到！永安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如果没有一定的骑术，是控制不住身下的马，肯定会受伤的，永安不知道为什么他那队会同意柳亦青的加入！
　　这他碰不到羊就算了，好歹就算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可是其他人把羊扔给他，他就在毡毯旁边，硬生生没把羊扔进去！被对手夺走了！这手劲！
　　永安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可是苏筠却看得津津有味，永安看见她这样，只能在心里默念，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说他为什么要参加啊？还让你来看？”永安实在是忍不住了。
　　苏筠目光追随着场上的柳亦青，嘴里说道，“前几天我不是参加叼羊了吗？他就问我是不是很喜欢，我说是挺喜欢这种活动的，他就说那他也去练习，以后跟我一起叼羊！他已经很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差！”
　　永安听完苏筠的话，不知道说什么，又了几眼场上的情况，还是没忍住，“我说，要不然你上吧！我看他已经不行了，就像你说的，初学，他撑不住了，你去把他换下了呗！顺便帮他找找面子！”
　　苏筠想了想，“你说得也是，亦青好像确实太累了，行，我去！”说完喝了一杯马奶酒助助兴，又看着永安，“要不然你也来吧！”
　　“我？”永安摇摇头，“算了吧，我还是不要出风头了，省得母后说什么，就当我安心养身体吧！”
　　“你身上不是都好了吗？”苏筠把她从地上拖起来，“！昨晚上陛下不是问你，你说早就好了吗？来吧！咱们不在一个队，跟我比比？敢不敢？”
　　永安身上确实已经好了，只是脖子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还没完全消去，苏筠又挑衅地看着她，“比就比！而且还要有彩头！”
　　“什么彩头？”
　　永安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苏筠，“你若是输了，你就亲手给柳亦青绣一方手帕送给他，亲手！不许找别人帮忙！”
　　“你！”苏筠气急败坏地指着永安，她几乎是从来就没有拿过绣花针，永安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出这个赌注，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那若是你输了……”
　　“你想怎样？”
　　苏筠一下子气笑了，“你也给程渊绣帕子！”
　　永安一下子没话说了，她自己的绣工就比苏筠好上那么一丁点，没底气地说，“行！来吧！”
　　“关键是你得在帕子上绣你自己的小字！”
　　“你！”永安指着苏筠，对方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疯了！”
　　苏筠满不在意地说，“什么疯了！大梁的风俗，女子看上谁了，就亲手绣帕子给他啊！让你绣小字，合情合理啊！不然人家怎么知道是谁送的！”
　　“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永安想到万一传进皇后耳朵里……
　　苏筠无奈地看着她，“你哪那么多顾虑啊？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送他帕子又不怎么样！被别人看见了……那就看见了呗！没准儿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了你的心思，给你们赐婚呢！”
　　永安想着苏筠说的也是实情，皇后显然是没有考虑过程渊，但是皇后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啊！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也许会成全自己，毕竟母后之前说要给自己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称心如意的意思不就是自己喜欢吗？况且，自己也不一定会输啊！之前她和苏筠叼羊，两人半斤八两，谁也没把握一定能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永安想通了这节，歪头看着苏筠，“一会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看……”
　　“什么输赢啊？”高煜他们已经走过来了，见两人说得有些激烈，好奇地问道。
　　苏筠神色不变地回答，“我在邀请永安去叼羊呢！比赛有输赢，当然也要有彩头啦！”看了看面前的一群人，于是说，“不如你们一起来怎么样？场上的已经玩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也该休息了，不如一起？”
　　“我觉得也好，程渊你在怎么看？”高煜倒是来了兴趣。
　　身后的人也在附和，“可以！”“没问题！”“一起来！”
　　就连裴怀信也说，“能一睹殿下和苏小姐英姿也是三生有幸，自然不能推辞！”
　　程渊没有直接回答高煜，而是看了一眼永安，永安却没有看到，她正在盯着苏筠看。
　　苏筠向永安伸出了手，想要和她击掌，“敢不敢来？赌不赌？”
　　“赌就赌！来！”也伸出手，两人轻轻击了三下掌，以示话已出口，不可反悔。
　　“痛快！”苏筠向永安眨眨眼，然后对那群男子说，“那你们怎么分呢？”
　　裴怀信看了看大家，然后说，“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人人都上场吧！不如愿意上场的先出来，剩下的就当看客吧！”
　　众人觉得这个提议甚好，然后就出来了几个人，剩下的都坐到旁边草地上，准备看一会儿的比赛。
　　“深儿，你还是看着我们吧！去那边坐着吧！”程渊对他的亲弟弟程深说，程深才刚刚十岁，不过长得倒是挺高，应该和永安相差无几。
　　程深一脸不情愿，“哥，你就不能让我参加吗？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程渊已经有三年没和程深在一起生活了，虽然回来了几个月，可是却也不了解自己的亲弟弟，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他参加。
　　永安见程渊有点尴尬，上前说，“你应该就是程家二少爷吧！我也有个弟弟，不如你们俩一起看我们叼羊好吗？”然后吩咐人把萧明朗找过来。
　　“我就是挺想和你们一起玩的……”程深毕竟年纪比较小，不太会反驳大人的意见。
　　“没关系，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保证，到时候咱们一起！你跟明朗一定会玩得来的！”永安本想像摸萧明朗那样摸一下程深的脑袋，结果程深和她一样高，永安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苏筠显得兴致勃勃，“你们赶紧分一分！”
　　刚好有十二个人，加上永安苏筠是十四个人，于是每队分了七个人，大家都去牵来了自己的马，往场中间走去。
　　结果苏筠突然叫住了他们，说要换人，“让高煜去你们那边，裴公子来我这边吧！”
　　“为什么！”永安不知道为什么苏筠要换，她和高煜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我就是想换，我不想跟他在一队！”苏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把高煜换掉，“反正还没开始，换一下应该不影响吧！”
　　永安这边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永安说，“我没什么意见，只要裴公子愿意，没问题！”
　　裴怀信似乎无所谓，“承蒙苏小姐看得起在下。”
　　达成了一致，众人继续往场地中间走，程渊凑到高煜身旁，“你在搞什么？”
　　高煜倒是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啊！苏筠刚才拉着我说让我过来，她不想跟我在一队，我还想不明白呢！女人呐，真是看不透，你说苏筠都这么汉子了居然还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你的公主殿下呢？”
　　“闭嘴！”
　　一个侍卫把羊放在了场地中心，永安和苏筠两队骑在马上，绕着中心排列在场地边缘，蓄势待发，只等那侍卫一声令下，就立马冲过去。
　　比赛开始了！
　　每个人就如离弦之箭，直奔中心的羊而去。高煜率先从地上抓起了羊，苏筠那队见羊已在对方手上，就立即向高煜围拢过去，形成包抄之势。
　　永安这边急忙赶去支援，高煜也加速准备在被包抄之前冲出重围，不料对方有人从侧面策马飞冲过来，高煜的马被撞了一下，险些失去平衡，不过他还是紧紧地抓着羊，那人却也抓住了羊，两人就在飞奔中抢夺了起来。
　　永安这队也夹在了苏筠那队的队伍中，有人加速想要冲出去，有人夹击，有人拦截，场面顿时略有些混乱。等永安好不容易摆脱了对方的纠缠，却发现羊已经不在高煜手里了，裴怀信正抓着羊往毡毯赶去，自己这边已经有人追了过去。
　　原来在混乱之中，裴怀信从多人夹击中冲出，那边高煜正和人抢得激烈，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于是裴怀信飞奔到高煜身前侧面掠过他，然后一伸手，将羊夺了过来。这招甚是精彩，观赛的人群中爆发阵阵惊呼。
　　永安也向裴怀信冲去，那边变得更加激烈了，有人夹击着他，一时无法脱困，正好苏筠在不远处，裴怀信使劲一扔，苏筠接住羊就马上朝毡毯方向而去。
　　程渊就在苏筠旁边，他赶紧追着苏筠，准备伺机从她手里把羊抢过来。永安也赶到了，她和程渊一左一右把苏筠夹在中间，然后出手想夺过羊。
　　苏筠也甚是灵活，左躲右闪，把羊护在了自己身前。不过永安看见一个空隙，微微直起身子，奋力一抓，也抓住了羊。苏筠没有放手，依旧紧紧抓着，永安也加大力度，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你就等着绣帕子吧！”苏筠不忘放狠话。
　　“你才等着绣呢！手跟棒槌似的！”永安也不甘示弱。
　　比赛到这时算是进入了白热化，两人离苏筠那队的毡毯越来越近，苏筠也越来越用力，想把羊甩进毡毯，永安渐渐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羊一下子脱手了！
　　苏筠趁势松手把羊向着毡毯扔去，周围的人群喊声也越来越大。
　　完了！永安心想，想伸手去够羊，但是太远了，够不到。
　　人群却又一阵骚动，程渊伸手从空中接住了！
　　“大哥太棒了！”程深在人群中大叫。
　　“程渊！”永安也忍不住大喊，然后朝他靠过去，准备掩护他回自己那边的毡毯。
　　不料还没等程渊往自己的毡毯赶去，裴怀信就到了，伸手去抓羊，因为速度太快，羊一下子飞了出去，掉到了地下。
　　人群中倒吸一口凉气，场上的人都个个齐向地上的羊冲去。
　　高煜又是第一个俯身从地上抓起羊的，拿到手后，直接就把羊扔了出去，稳稳地扔进了毡毯！

　　备注：
　　【1】叼羊是新疆的一项传统活动，双方抢夺一只羊，并扔进对方的毡毯里就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