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之菀儿》箬鸢

17、第十七章

　　圣上遇刺，自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秦翊封锁了景林，集结重兵追查刺客下落。而翠闲林，也是加派了御林军，重重把手，守卫更是森严起来。

　　于雪溪在翠闲林听闻秦越中箭的消息，心急如焚，三魂七魄都被吓去一半。待再看到秦越浑身是血，一脸痛苦的被抬回翠闲林的住处，更是身体发软，几欲晕厥。

　　解菀恬一路握着他略冰的手，看着他因忍痛而扭曲的五官，唯有垂泪和心痛。

　　太医早已等候多时，不作耽搁的上前查看。她不得不松开紧握着他的手，退到一旁。

　　她透过泪雾迷蒙的视线，看着太医急促而紧张的诊治。她紧攥的拳，随着他的每一次皱眉而收紧，直至指甲深陷入掌心。

　　拔箭的一瞬，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在场的人无不屏息凝视，气氛紧张到最高点。她看着鲜红的血随着利箭的拔出，从箭伤处汩汩而出。猩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她紧捂住嘴，妄图将哭声压回手心。可是，鼻隙间充斥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她退到人群之后，浑身战栗，手掌一片凉意，泪水从指缝疯狂涌出，嘴中皆是咸涩的泪。她别开脸，泪眼婆娑间看见龙榻的另一侧，那小腹微隆的女子，正怒视着她。她背脊一冷，仓惶的移开视线。

　　太医处理完秦越的伤口，将伤处紧紧包扎好，才重重的舒出一口气。站起身时，已满脸是汗。

　　于雪溪在宫女的搀扶下匆忙上前，焦灼地询问伤情。

　　“万幸的是箭尖无毒，伤口也及时得到处理，陛下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即可，太后不必过于忧心。”太医躬身一一禀明，于雪溪那半悬的心这才稍稍落定。

　　她坐到床沿，伸手抚了抚秦越苍白的脸庞，焦炙与心疼全映在眼底。

　　秦越动了动眉，睁了眼，“儿臣让母后担心了。”他的声音失了平日的气势，惹得于雪溪更是心揪。

　　“儿臣没事，一点点小伤而已。”他见于雪溪依旧愁眉不展，便撑了身子要坐起来。

　　于雪溪吓得赶紧按住他，“罢了罢了，母后信你就是。你赶紧躺下，再伤到伤口可就不得了了。”

　　他微扬起唇，安慰的冲于雪溪笑笑，眼光在四周轻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想找的身影，不禁微皱了眉。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叶宜萱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红着眼圈扑到秦越身边，“皇上，刚才臣妾被吓坏了。臣妾，臣妾……”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泪花。

　　“朕没事。”秦越叹口气，按了按她的手背，“你这样哭，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他的话果然奏效，叶宜萱蓦地止住哭泣，握着他的手静坐到一旁。

　　秦越再看看周围，抬眼望向于雪溪，“母后，菀儿呢？她没事吧？”

　　叶宜萱身子一紧，低着头咬紧了唇。

　　于雪溪经这一问，才想起先前只顾担心秦越的伤势，忽略了菀儿。她转脸四处找寻，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解菀恬。

　　“菀儿，皇上在找你，还不过来？”

　　解菀恬低着脸，她不是没听到秦越的话，只是他现在还在惦记着她的安危吗？明明受伤的是他，为何他却反过来询问她的情况……他这样关心她，是想让她自责愧疚到死吗……

　　轻咬唇，她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走了过去。

　　“朕没事了，让菀儿留下照顾朕即可，母后，宜妃，你们都先去歇息吧。”秦越淡扫了一眼她们，轻声说道。

　　叶宜萱心有不甘，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随众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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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厅只剩他和她。

　　秦越见她只是垂着脸沉默不语，眉峰轻皱。她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场面，怕是被吓坏了。

　　“菀儿？”他轻唤了声。

　　她动了动，余光瞄到他一脸关切，心中一涩，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怎么了？”他皱眉，伸过手去擦她脸颊上的泪滴。

　　她握住他的手，轻贴在脸上，“对不起……”

　　“傻瓜，对不起什么？”他失笑，“那箭可不是你对朕射过来的。”

　　“可是，中箭的本该是菀儿，不该是皇上……”她蹙起眉，知道他是想减少她心底的那份愧疚，让她好受些。可是他是天子啊，万金之躯，为了微不足道的她，致性命于不顾，值得吗？……

　　“那刺客的目标根本就是朕，与你何干？”他柔声说道，手心里湿湿的，皆是她的泪。

　　“可是……”她咬住唇看他，若不是他，现在躺在这床榻上怕就是她了。

　　“别可是可是了。”他故作微怒，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朕说不关你的事，就是不关你的事。”

　　她被他一喝，微愣了愣，只睁大黑眸看着他。

　　“不过有件事，朕倒是想弄清楚。”他盯着她的眼。

　　“何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心中有些忐忑。

　　“朕中箭的时候，依稀记得，菀儿你唤了朕……什么来着？”他挑眉说着，眼神里带着一抹恶作剧的意味。

　　她一怔，心中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她，她当时……似乎是唤了，唤了他的名讳……这，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菀儿当时情急，并非存心冒犯皇上，请皇上治罪。”她咬住唇，脸色微白。

　　“朕有说要怪罪于你吗？”秦越见她一脸惊恐不安的模样，忍不住抬起身笑出声来，这是这动静一大，牵扯着伤口也愈发痛了起来。他眉峰一聚，闷哼了一声。

　　“皇上！”她见状，手忙脚乱的去扶他，“是不是很痛？”

　　“朕若说不痛，你会信吗？”他撑着手臂微靠到床栏上，凝望着她罩满雾气的黑眸，“你没事就好，这点小伤小痛朕还是受得住的。”

　　她一听，泪水再度泛滥，沾湿了睫毛，啪嗒啪嗒的滴在他的手背，汇聚成一片。

　　“菀儿不值得皇上对我这么好……”她哽咽着吸吸鼻子，他再这样温柔，再这样对她好，她怕自己会沉沦的更深，会看不清真相，会错觉到以为他对她有了情，会控制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傻瓜。”他无奈的笑，她总是这样，傻傻地看轻自己，傻的叫人心疼。

　　“皇上，不要再对菀儿这样好，菀儿怕自己会越来越贪心……”她喃喃低语，俯下身将脸颊轻靠在他的胸口，手掌贴着他的胸壁，感觉着手心下砰砰的心跳。微闭上眼，脑中浮现出十四岁那年的夏天，她看着十八岁的秦越，意气风发，潇洒谦和，少年壮志，带着满腔的抱负，她少女朦胧的心第一次开始蠢蠢欲动。只是那时的她，从来只是一个被忽视的看客，看着他和小月无所顾忌的嬉闹，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携手，她心底那颗叫做爱情的种子却还是不可遏止的开始了萌芽。只是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是未来的天子，万人之上，高不可攀。她将那份倾慕暗藏在心底，偷偷幻想，偷偷憧憬……现在，她靠在他的胸口，却是那样的真实……

　　“贪心就贪心吧。”秦越叹口气，轻抚着她光滑的发丝。景林的惊魂一刻，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毫不犹豫的去保护她。那一切，发生的那样自然。他在心里暗暗问过自己原因，答案却是连他自己也回答不出，他只是知道，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菀儿……”他低喃着，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朕喜欢听你叫朕的名字……”肩后的伤微微泛着痛意，襟前的湿漉逐渐扩大，是她的泪在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