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阳》小澄语缘

6、花香树梢间

　　曾经有人提出过将人的肉身炼成灵器的想法，无需借助外物，不用苦行修炼之道，便能拥有以一敌百的能力和灵力，这般诱人的条件，难免有人涉足。

　　修道一途追求的既不是力量与天赋，也不是拯救天下的胸怀，修道，修的其实是自己的道。繁世中有太多难以参悟的事理，兴许你也会对其中某些事感到迷茫、不知如何应对，但只要学会听清楚自己的内心，那样即便迷惑着，也能循着内心深处的自己坚信的方向向前走，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

　　——“我们小七也要学会听自己的心，知道吗？”

　　男人这么说着，用那只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脑袋，掌心的温度的透过发丝渗入皮肤。
　　似乎是寒冬时节，飘雪缀在树梢花间，也没能挡住那幽幽冷香渗入心脾。许是雪天待在室外较久的缘故，身体早已习惯了寒冷，此时忽然接触到温暖，竟感觉有些不适，他抬头想要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大人，但无奈个子实在太小，又有衣服阻挡，他怎么调换角度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得放弃，低头盯着自己的绣在鞋面上的一片小树叶，在心里一点一点地琢磨着刚刚听到的一些不怎么明白的生词。

　　这是洛醉阳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儿时的记忆之一，凛冬中的飘雪、古朴肃穆的小院、还有那一树不知名的花，记忆中那唤他“小七”的男人，大概是父亲吧。

　　父亲……吗？

　　他的父亲在把他扔下之后会不会也后悔过？午夜梦回间有没有为丢弃自己的孩子而哭泣？
　　就像……就像那个因为自己造孽害死女儿而拼命逃避现实将自己逼至癫狂的王老爷一样？
　　察觉到自己想法的洛醉阳一怔，低头自嘲一笑，镜相逢侧头看他。

　　洛醉阳一下就被那双浅淡的眼瞳带飞了思绪，镜相逢比他略高一些，身形不是很壮，肤色白皙如月，但不显柔弱，整体看去会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某些瞬间甚至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冷漠，即便察觉到，也很快会被镜相逢一身给人亲近感的墨绿衣裳柔去几分。在洛醉阳的眼里，镜相逢就像镜池上倒映的月一样，恬静、温柔、美好，是他梦寐以求的人，却总也走不近，摸不着。

　　见洛醉阳没有回应，镜相逢走近些许，略微俯下身，“阿阳？”

　　洛醉阳怔怔看他，目光复杂，日思夜想的脸忽然近在咫尺，心中克制已久的什么东西终于开始了最后一轮冲破桎梏的挣扎，恍惚中，洛醉阳凑上那双唇，轻轻地、虔诚地、吻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刻钟，也许仅有一瞬，洛醉阳回过神时，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脚下生风一溜烟就没影了，镜相逢显然也被这一下惊得有些懵，原地站着发怔，忽然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也跟着出去了，虽然没有用跑的，但句玉看着那恨不得一步跨出数十米的步伐，好像看懂了一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卧槽，这什么神发展？”一旁句玉显然惊了，在心里默默反省是不是自己这些年没怎么出过芳竹宫所以已经跟不上外面世界的发展了。

　　早已看穿一切的鱼丝倒是比句玉要淡定些，只双手合十转身回避念道：“阿弥陀佛。”

　　句玉看着鱼丝嘴角那诡异的弧度，明明是在念佛号，可配上这总感觉在表达着“贫僧早已知晓一切，尔等皆是愚昧无知的凡人”的表情，句玉有点想打人，道：“喂，和尚，你这句阿弥陀佛我怎么怎么听怎么不对呢。”

　　鱼丝恍若未闻，走到晕在地上的王老爷跟前，“这该如何处理？”方才这老爷得知自己妻女再无复生希望，有些接受不来，仰头就开始疯癫狂笑，给人一种他不把这房子笑垮就不罢休的架势，句玉实在受不了这笑声，闪身将他敲晕了。

　　句玉思虑一番，开口道：“就这样放着吧，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离开王府时，句玉转头再看了一眼身后主厅上坐着的、正絮絮叨叨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语的王老爷，又望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小定，轻叹一口气，走了。

　　鱼丝在她后头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察觉到身后鱼丝还在跟着她，停住脚步，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会杀你，余长右。”说到最后那三个字，句玉语气陡然冰冷，周身有那么一瞬散发着杀意，但很快就平息下去了。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鱼丝。”

　　已是深夜，明月高悬，月光打在盲眼和尚的背后，细细勾勒出和尚那有些瘦弱的身形，白僧袍着在身上更是添了几分孱弱的病态，因为背着光看不清和尚的表情，句玉无甚心思观看，也不愿转头去看。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不知从何问起，那人又会从何答起。
　　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我们的婚约还作数吗？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站在树下的人向她伸出手，是一双温润大方的手掌，干净红润，被那样的一双手掌握着很温暖，恰逢春意正浓之日，树下开了一圈的光彩夺目的别致的小野花，风轻轻一吹，带起了那人的袖袍，花瓣也在随风而舞，他笑着问她，“我可不可以把你带回家藏起来？”

　　那件事过后，她一直在找他，一世又一世，几近疯魔，非是为了杀他，而是想知道答案——如果我现在跟你回去还来得及吗？

　　可他们如今隔着的早已不止是当初那么简单的几步之遥，而是涉及两代人的血海深仇，身为芳竹宫的宫主，她没有原谅他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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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非常抱歉！断更这么久我有罪！………………厚着脸皮求轻捶
小剧场：
洛醉阳吻了镜相逢。
句玉：你看看人家
鱼丝：阿弥陀佛，贫僧忌食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