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秋丛

20、【if线】

　　晚上八点，沈知北带着顾观南再次走进了两人第一次遇见的那间酒吧。

　　孙唐连是这里的常客，在二楼还有一间VIP专属包厢。

　　沈知北推开包厢门，领着顾观南走进去，就被迷离的灯光晃了下眼睛，音响里的音乐声也说不出的暧昧，看着特别不正经。

　　沈知北和顾观南都默契地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不喜欢这种氛围。

　　而且除了上次的几个朋友之外，包厢里这一次还多了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看着比现在的顾观南大不了几岁，应该是女大学生。

　　沈知北有些想叹气，孙唐连果然还是把上次没能叫来的女大学生叫过来了。

　　孙唐连是最先看到两人的，翘着腿一副大爷模样地坐在转角的单人沙发上，一左一右两个模样清纯可人的女大学生坐在沙发扶手的两边，正与他喝酒。

　　孙唐连没有站起来，和两位女学生碰了个杯，随后又举起酒杯冲门口的沈知北和顾观南晃了晃，语气轻佻：“哟，来啦。说八点还真准时啊，早一分钟都不行。”

　　沈知北无视孙唐连的调侃，与其他几位友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顾观南在沙发最边上坐了下来。

　　几位友人此时的目光都在顾观南的身上。这几个明显还是记得顾观南的，大概是孙唐连提前说过沈知北会带人一起来，所以他们并没表现得太震惊，不过对于顾观南还是表现出了明显的好奇心，都好整以暇地等着沈知北给他们介绍。

　　不过他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知北主动开口。或者说沈知北根本没有要介绍身边的年轻男人的意思，坐下来之后就端过果盘和人吃了起来。

　　旁若无人。

　　几人耐心等了两分钟，终于等不住了，主动开口询问。

　　“不介绍一下？”

　　沈知北这才有反应，从果盘里挑起一块西瓜递给顾观南，语出惊人：“我男朋友，顾观南。”

　　“噗咳咳咳！”

　　此话一出不只是那几位好友露出一脸惊悚的表情，就连孙唐连都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幸好两位女孩子躲得及时，这才没有被喷一身。

　　沈知北对于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挑起一边嘴角一脸无辜地问：“怎么这么大反应。”

　　“废话！”几位好友难得默契了一会，异口同声反驳。

　　沈知北毫不愧疚，淡然微笑着。

　　虽然大家在上一次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猜到了沈知北的性向，那时他们虽然也有过短暂的震惊，但也很快就坦然接受了，也满心以为即便真等到沈知北亲口承认那天也肯定不会再觉得吃惊，但他们没想到幻想和现实还是存在着差距的。特别是沈知北语出惊人，直接冒出了男朋友三个字。

　　在座一半的人都是玩咖，这么多年来从不缺女伴，但是认认真真交往的女朋友却是一个手就数得过来。当晚他们在酒吧瞧见沈知北搭讪一个年轻男人，以为他就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思。没想到他竟然当众承认是男朋友。

　　男朋友和玩伴可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概念。

　　而对于这此最为震惊的就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孙唐连了。

　　孙唐连听到沈知北的介绍之后甚至都没心思和女孩子们打情骂俏了，嘴上叫骂了一句卧槽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把拽起沈知北的胳膊，强行把人拽到了角落里，还不允许别人跟过来。

　　孙唐连把沈知北困在墙角，压低声音表情严肃地质问他：“你丫疯了？！居然玩真的？\"

　　沈知北挑笑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我玩假的了？”

　　孙唐连惊骇地看着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不是说是替身吗？难不成睡出感情来了？\"

　　沈知北摸了摸下巴，忍着笑没有反驳，任由孙唐连脑内各种狗血剧情。

　　沈知北见顾观南一直看着他们那边，嘴角逐渐往下就知道他的心情又开始不美丽，就打断孙唐连的自言自语，问他：“你就想问这个？”

　　孙唐连也回过神来，琢磨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再一次确认地问：“你真的是认真的？有多认真？”

　　沈知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微笑着说：“如果国内同性婚姻合法的话我现在大概已经跟他领证了。”

　　“嘶——”孙唐连震惊到抽气，沈知北的这句话显然给他造成了巨大的震动。

　　“你、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孙唐连又气又着急，“你对他了解嘛，你知道他家在哪家里几口人嘛！你什么都不了解就要跟人结婚？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恋爱脑啊！沈知北!\"

　　沈知北哭笑不得，在心里反驳，谁跟你说我不了解？我连人家身上几颗痣都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想，还是榕城好啊，在榕城他俩就是合法的，可以直接把结婚证甩他们脸上让他们看看自己是不是认真的。

　　他俩躲在角落里说了太久的话，久到顾观南都已经彻底没有了耐心，已经准备起身过来了。沈知北就道：“行了行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相不相信就不是我的事了，回去喝酒吧。”

　　孙唐连其实也早就感觉到了身后那道越来越冷冰冰的视线，莫名就有些胆颤，就顺坡下驴，搔着头和沈知北坐回去了。

　　沈知北刚坐下来，顾观南的手就搂上了他的腰，就像是在宣誓主权，淡淡瞥了眼孙唐连，低声问他：“说什么了？”

　　“不是重要的事情。”沈知北无视里友人们各种看好戏的目光，习惯性地就往后一靠，把顾观南当成了靠背。

　　顾观南嗯了一声，也没有追问。

　　沈知北又挑了块西瓜喂到他嘴边。这次顾观南没有张嘴，摇了摇头说：“不甜。”

　　沈知北轻轻一笑，也没有勉强他，手腕转了个方向塞进了自己嘴里。嚼了几口他点点头，赞同地评价了一句：“确实不甜。”

　　顾观南的脸上就有了浅淡的笑意，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腰，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

　　沈知北点点头。

　　顾观南走后，几位好友突然齐刷刷涌到了沈知北的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小子行啊，这才多久啊就把人搞到手了？”
　　“要不说还得是咱们沈总呢，轻易不出手，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好家伙，那小子别看年纪小，脾气可不小，以后肯定是个人物。知北，还有你有眼光，一来就把难度拉到最高。”

　　友人们七嘴八舌地调侃。

　　沈知北面带微笑听着，倒也没有生气。直到有人问：“认真的？认定他了？”

　　沈知北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友人们沉默了须臾，随后才问：“你家里知道了吗？”

　　沈知北摇头。

　　有人就说：“我们会为你保密。”

　　沈知北却是摇头道：“不用，我没想瞒着，他们知道也没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愣。

　　沈知北冲他们微微一笑，说：“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谁也没有说话。

　　沈知北一直是他们之中最靠谱的，而且很有主见，做一件事情之前都是已经有了把握才敢实施行动的，所以见他如此有信心，大家也就没有太担心。

　　“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一款的。看起来不好驯服啊。”

　　有人突兀地感叹了一句，让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沈知北微微一笑，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确实不好驯服，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驯服，效果不错，还是挺听话的。”

　　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一个两个都开玩笑说以后就叫他驯兽师了。

　　沈知北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看了眼门口，发现顾观南还没有回来才松了口气，看了眼那群不怕死的好友。

　　为了不让自家男人背上人命，他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了，我家那位不喜欢，要生气的。他生起气来可不好哄。”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都冲沈知北暧昧一笑，连连点头说知道了，他们懂得。

　　沈知北也不去管他们究竟懂了些什么，又等了一会儿发现顾观南还没有回来就有些坐不住了，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找人了。

　　他从包厢找到了洗手间，发现洗手间里并没有人，正准备打个电话问问，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声音是从洗手间旁边的安全通道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响，还带着点歇斯底里的意味，像是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沈知北皱了皱眉，收起手机往安全通道走去。进去一看，就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五个年轻男人，这些人像是刚经历了一顿胖揍，一个两个捂着肚子唉唉□□着。

　　而在那些人群中间，还有两个男人是站着的，其中一个竟然是顾观南。而顾观南旁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帅气少年，脸上挂了彩，一手捂着自己的肋骨，一手搭上顾观南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哥们，谢了，你这身手哪学的啊？真厉害！我也要去学！”那个年轻男孩伤得不轻，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抑制他的活泼闹腾的天性，一边疼得嘶嘶抽气一边费劲巴拉和顾观南搭话。

　　顾观南转回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神色淡漠地把肩膀上的胳膊扯了下来。

　　顾观南大概是摁倒他的伤处了，男生突然捂着手臂嗷嗷大叫了起来。

　　顾观南脚步一动，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过去看看，然而已经有人抢先了一步。

　　“沈清嘉。”沈知北沉着脸走到那个疼得嗷嗷直叫的年轻男生身后。

　　正疼得原地蹦跶的沈清嘉听到有人叫自己猛地就停了下来，僵硬地转过身来，看到沈知北就像是看到猫的老鼠，大叫了一声连退四步。

　　“哥…”沈清嘉在自家大哥面前就像是个安静的小鹌鹑，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沈知北又瞥了眼边上的顾观南，指着一地的人问：“怎么回事？”

　　沈清嘉还以为自家大哥是在问自己，忙不迭解释：“我刚刚去洗手间，然后遇上了这几位醉汉，带头的那个喝醉了站不稳，撞了我一下，结果反过来骂我说撞了他们，要我道歉并且赔偿。我就很生气啊，然后就发生冲突，一开始只是吵架，后来吵着吵着他们就动手了，我当然不会白白让他们打就还手了。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幸好这位小哥出手相助，帮我把他们都揍趴下了。”

　　沈知北听完就看了一眼顾观南，有些意外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居然还会出手相助？

　　不过没想到他出手相助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亲弟。

　　看着弟弟脸上起一块紫一块的惨状，沈知北也有些后怕，要是没有顾观南，自家这倒霉蛋也不知会伤成什么样。想到这里，沈知北看向地上那群人的眼神立即就变了。

　　他掏出手机给孙唐连打了电话。很快孙唐连和其他几位友人一起过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也都有些意外，后来又看到了沈清嘉脸上的伤，更是震惊不已。

　　沈知北的这些朋友沈清嘉也都是认识的，就赶紧跟他们打招呼。

　　孙唐连就问他：“清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沈清嘉就把刚才跟沈知北说的又说了一边。几个人一听有醉汉闹事，还打了沈知北的弟弟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孙唐连更是直接给酒吧老板打了个电话。

　　酒吧老板是孙唐连的朋友，听说了这件事也很生气，赶紧叫人把那几个醉汉都带走了，又跟沈清嘉道歉，还把他们的酒水钱都免了做为赔罪。

　　沈清嘉就摆摆手，很大方得原谅了。

　　不过沈知北不肯就这么算了，吩咐孙唐连报了警。

　　很快警察就赶到了，把那几个醉汉和沈清嘉都带回了派出所。

　　沈知北和顾观南也跟着一起去了。

　　沈清嘉是受害者，做了份笔录就可以回去。

　　沈知北跟警察道了谢，和顾观南一起往外走。沈清嘉乖巧地跟在身后，又自觉地坐上了自家大哥的车，不等沈知北开口就主动认错。

　　“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告诉爸妈。”

　　沈知北冷着脸系安全带，晾了他一会儿才冷声问：“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去酒吧做什么？”

　　“我和我朋友来的，”沈清嘉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心虚地解释，“我朋友失恋了，心情不好，我和其他几个朋友就想让他赶紧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老话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嘛，我和其他几个人一合计，索性带他来酒吧把他灌醉。”

　　沈知北问：“你朋友呢？”

　　“他们已经先回学校了。”沈清嘉说，“去派出所的路上我给他们发了短信，他们已经先回去了。”

　　沈知北点点头，启动车子。

　　沈清嘉长这么大最怕的就是自家大哥，兄弟俩人差了十岁。沈知北的父亲和继母生这个儿子的时候年纪都有些大了，沈清嘉颇有些老来子的意味，所以夫妻俩比较宠溺，对于沈清嘉几乎是有求必应。

　　由于父母都过分溺爱，为了不让沈清嘉长歪，作为兄长的沈知北只好多上心。

　　沈知北其实还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的，但是这弟弟从小就跳脱闹腾，没人管能直接上天，所以他不得不严厉管教，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沈清嘉对于自家大哥又爱又怕，大哥瞪他一眼，他就腿软。

　　沈清嘉惴惴不安地缩在后座，大哥不问他，他就不敢说话。酝酿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

　　“哥啊，你回家的话顺路把我放学校门口就行了，离门禁还有一个小时，应该能赶上。”沈清嘉说完又转头跟副驾驶座上的顾观南说话，“对了，兄弟，今天谢谢你了，留个联系方式呗，改天我请你吃饭。对了你也是A大的学生不？”

　　看着完全不怕生的沈清嘉，顾观南的嘴角细微地动了动，只犹豫了一瞬就和沈清嘉加了好友，并解释了一句：“我不是A大的学生。”

　　“这样啊，”沈清嘉也没有往下问，自我介绍道，“我叫沈清嘉，是A大的学生，现在在读大一，对了这是我哥，沈知北。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呗。”

　　“顾观南。”

　　沈知北正专心开车，听到顾观南毫不犹豫就自报了家门，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顾观南今天尤为的反常，不仅热心还好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清嘉是自己弟弟的缘故。

　　不过看自家弟弟这傻乎乎的样子好像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时还在问顾观南：“你住哪啊？让我哥送你回去吧。”

　　此话一出，沈知北和顾观南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笑。

　　沈清嘉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表情，还扒着沈知北的椅背傻不愣登地请求道：“哥，你把我放下后再辛苦跑一趟把顾观南也送回家呗。人家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沈知北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家傻弟弟，表情有些无奈：“我心里有数。”

　　沈清嘉就放心地坐回去了，掏出手机打开了游戏，心安理得地等待着被自家大哥送回学校。结果游戏这一玩起来难免沉浸，等他把视线从手游界面抽离，发现车子已经停了，然而车外并不是A大的校门，而是沈知北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沈清嘉收起手机，傻呆呆问已经熄火解安全带的沈知北：“哥，怎么把我带你家来了？”

　　沈知北转头，瞄了眼他脸上的那些青青紫紫的伤，说：“你脸上的伤要处理。你的那群室友听着也不是靠谱的样子。”

　　沈清嘉撇撇嘴，却也反驳不了。他的那群室友确实不靠谱，处理伤口这种事估计是不会的，至于他自己嘛……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想到这里他就欢欢喜喜地下车了，准备在大哥公寓住一晚。沈知北的公寓离他的学校很近，沈清嘉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住一晚，所以公寓一直都备着他的生活用品。

　　沈清嘉下了车就笑嘻嘻提议：“哥，咱们点宵夜吃吧，我饿了。”

　　“随便。”沈知北无可无不可。

　　沈清嘉就打开了外卖软件。

　　三人一起走进电梯，沈清嘉也点好了餐，下单付款之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一抬头却发现顾观南竟然还在，下意识发出一声疑惑。

　　“你也住这里啊？”对于两人关系一无所知的沈清嘉也没有多想，以为顾观南恰好也住在这幢公寓里，还感慨了一句，“真有缘分啊。”

　　顾观南也没有否认。

　　电梯到达沈知北家的楼层停下，沈知北和顾观南一前一后走出电梯，沈清嘉走在最后，又是一阵感叹：“我去这是什么缘分啊！居然还是邻居！可我以前为什么都没有见过你？”

　　沈知北已经快被自己傻弟弟给傻哭了，开门的时候不停地摇头。他的父母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为什么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个二不拉叽的傻白甜？

　　顾观南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一直忍着没有解释。

　　直到顾观南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沈知北家，极为自然地借过了沈知北递过来的脱鞋换上，又顺手拿起两人的外套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傻愣愣的沈清嘉才发觉事情不对劲。

　　“你、你们认识？\"沈清嘉的目光在沈知北和顾观南身上来回打转。

　　沈知北怜爱地看了弟弟一眼，指着顾观南淡定介绍：“我对象。”

　　二货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