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我入明火》七哥有酒窝

50、第 50 章

　　严登辉被抓的事太突然，蔚蓝处理得再快也没能彻底抹平这件事对中科产生的影响。
　　现实里，公司体量越大，越怕沾上被公众一致敌对的黑点。

　　为了尽快稳住局势，罗晓次日一早亲自发布了声明，之后直接带着松果往机场赶，她们此行是要参加在隔壁省举办的智慧城市建设启动会议。
　　智慧医疗是智慧城市基础建设的重要分支，中科在智慧医疗方面的发展遥遥领先，有他们加入如虎添翼。

　　这个会议原定是由蔚蓝代表中科出席，现在突然出了严登辉这档事，罗晓不得不临时改变策略，亲自参加，一为表诚意，二为吸引公众注意力，淡化严登辉一事对中科的持续影响。

　　罗晓此行匆忙，走得也早，怕打扰江归然休息，就只留了个微信简单说明。
　　江归然看到时，罗晓已经上了飞机，手机关机，江归然只得把所有嘱咐和担心也留在微信，随后匆匆赶去了关押蔡程凯的监狱。
　　蔡程凯，那个为了一劳永逸，被江归然亲手送进去的祸害。

　　“十分钟，长话短说。”申展鸣一边带着江归然往里走，一边低声提醒。
　　“明白。”今天既不是探监日，江归然也非蔡程凯的直系亲属，能有个说话机会实属申展鸣面子大，江归然明白这个道理。

　　很快两人到了指定地方，申展鸣没跟进去，在外面等着，要真遇到麻烦了，他还有时间挡一挡。

　　江归然进去的时候蔡程凯已经在玻璃后面坐着，看到她，蔡程凯原本游移不定的目光明显定了下，估计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这个把自己送进来的人。

　　“三年了，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竟然是你。”蔡程凯脸上满是嘲讽。
　　江归然放在腿上的手收了下，“她没来看过你？”

　　“她？”蔡程凯脑子一片空白。
　　“你太太。”江归然提醒。

　　蔡程凯愣住，很久才夸张地笑了出来，“大难临头各自飞，哪儿还有什么太太，太太……”
　　蔡程凯默念了一遍这个词，笑容渐渐没了，“太太这么高雅地词不适合我们这些小人物。”

　　“她一直在等你。”江归然说，语气很静，一点也不像骗人。
　　蔡程凯蓦地抬眼，“你见过她？”

　　“见过，不久。”
　　“她……”蔡程凯和温柔沾不上边的眼睛隐约可见思念蔓延，“她怎么样？”
　　“生活过得去，人一般。”

　　“人怎么了？”
　　“眼睛坏了一只，孩子没了。”江归然的语气太淡，蔡程凯几乎以为她说的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激动地砸向了玻璃，“你说什么？！”

　　“坐下！”狱警大声呵斥。

　　蔡程凯进来三年，表现良好，一直在想办法减刑，这会儿狱警一吼，他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得生生压下去，隐忍地问，“谁的孩子？”
　　“除了你还会有谁？”江归然直视蔡程凯的眼睛，没有一丝压迫感，偏就让他喘不过气，“她不来看你不是因为怕你，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爱，她才把所有苦都藏了背后。她一直在等你。”

　　一句等你逼出了蔡程凯心里所有惦念。
　　这几年，他也在等一个不可能的机会——出去。

　　蔡程凯嘴唇在抖，“孩子怎么没的？”
　　过去的他，除了杀人什么坏事都干过，得罪的人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如果妻子出事真是因为他，那他还有什么脸期望出去？
　　这几年明知遥遥无期，却依然固执改过的他……其实早就后悔了。

　　“不是。”江归然突然出声。
　　蔡程凯难掩激动，“真的？”随即又沉下声，问，“那是谁干的？”
　　江归然默了片刻，低声道，“我。”

　　蔡程凯震惊，“你再说一次！”
　　江归然看着他，把当时的意外如实复述。

　　蔡程凯一直没说话，到江归然说出那句‘有人要帮她报仇，她答应了’才笑了声，问，“你想让我劝她放弃？”
　　江归然开门见山，“是。”
　　蔡程凯放松一直绷紧的身体，笑着反问，“如果不是你把我送进这里，她的眼睛不会坏，孩子不会掉，她不用躲着爱我，我也不用隔着这座牢笼想她。江归然，你亲手毁了我们一辈子，还妄想我帮你？你当我是有多蠢？”

　　“你不蠢，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什么意思？”

　　“怂恿她的人是谁，我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也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我肯定。”江归然靠近，声音很低，“你太太无权无势，最大的报复无非在名，这东西与我而言最不值钱，可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蔡程凯无言，他前半辈子都在混，对现实里的不等价交换再清楚不过，他深知，这笔买卖绝对不划算。

　　蔡程凯双手紧握，脑子里全是过去那些年的混乱生活。
　　她的妻子，他这辈子唯一放进过心里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竟还在等他，还想着替罪有应得的他报仇……

　　“你想让我怎么做？”蔡程凯妥协了。
　　江归然抬头，监控就在头顶。

　　江归然抬起放在腿上的左手，掌心摊开朝向蔡程凯。
　　上面有四个字，匆匆写下，连申展鸣都不知道。

　　【保外就医】

　　————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江归然从里面出来。

　　申展鸣正和熟人聊天，看到江归然立刻结束谈话走过来问，“这么快？”
　　江归然点点头，“谢了。”
　　“客气。”申展鸣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蔡程凯什么事儿了吧？”

　　“在外面遇见了他太太，受人之托，来看一眼。”江归然早就准备好的话脱口而出。
　　申展鸣笑，“得，你把人老公送进来，人还能找你帮忙，够理智。”
　　“大概。”

　　“严登辉那边会比较麻烦。”严登辉是申展鸣抓的，目前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他还在看守所，除了律师谁都不能见。”
　　“我明白，最快什么时候能见？”江归然问。

　　“明天上午十点。”
　　“行，到时间我联系你。”
　　“放心。”

　　和申展鸣离开监狱，江归然回了公司，她只请了一上午假，下午还有工作要处理。

　　————

　　今天的中科比以往浮躁，江归然一到办公区坐下，小贾就连人带凳子挤过来，小声八卦，“你听说严登辉的事了没？”
　　江归然打开电脑，“没有，什么事？”
　　小贾，“犯事儿被抓了。”

　　“嗯。”
　　“嗯？”小贾无语，“你能不能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有点最起码的尊重？”

　　江归然想了下，又回了一个字，“好。”
　　“好？！”小贾炸毛，“你知不知道他一出事连累的是咱整个中科？罗总昨天忙了一晚上眼都没合，今天一早又带着松助理赶机场，我一小实习生看着都心疼，你竟然无动于衷？”

　　江归然偏头看了小贾几秒，站起来说：“让让。”
　　“额？”小贾把椅子转了个圈让人出去。

　　江归然上了天台，见没人直接拨了视频给罗晓。
　　罗晓接得很快，画面偏暗，她正靠在后座，神色非常疲惫。

　　“还没到？”江归然问。
　　罗晓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点泪花，“十来分钟。”

　　“嗯，会议准备得怎么样？”
　　“小菜一碟。”罗晓自信，转口问江归然，“阿姨怎么样？”她对目前的形势只停留在饺子店被砸。

　　“没事了，小林子在帮忙。”江归然语气轻松。
　　“那就好，帮我给阿姨带个对不起，这边事发突然，没办法留下陪她。”
　　“你忙你的，不用操心家里。”

　　“家里？”罗晓凑近摄像头笑，“这话我爱听，再说点。”
　　江归然拿正手机，好让罗晓能看到完整的自己，“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就完了？”罗晓刚提起来的那点精神瞬间没了，“看我一路奔波的辛苦份上，怎么不得哄两句？”
　　江归然靠着墙，声里带着笑，“想你。”

　　“啧，这哄得这也太没诚意了。”罗晓连挤兑人都带着笑，“晚上回家再聊。”
　　江归然正有此意，“好。”

　　罗晓一本正经地点头，想的事儿不堪入目，“衣不蔽体的那种聊。”
　　“也，行吧。”江归然忍着笑，不敢继续往下琢磨。
　　大白天的，要注意影响。

　　两人又没头没尾地聊了一会儿，那边罗晓快到公司才不舍地挂了视频。

　　江归然手上工作不少，结束通话后立刻收起手机下了楼。

　　“江归然，等一下。”江归然刚走到办公区，姜觅突然叫住她说：“严登辉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听说了。”江归然说。

　　姜觅看了眼常青办公室方向，脸色很难看，“把他的东西收一收，找个地儿扔着。”
　　江归然什么都没问，“好。”

　　毒这东西，有人惦记，自然有人痛恨，且是多数，严登辉顶着严一韵侄孙的身份，绝对能凭一己之力让整个中科给他垫背。
　　看戏的人，最不怕事情闹大，可事情一旦闹大，中科的普通员工最先受到影响。
　　姜觅估计是找不到人去收拾严登辉的东西，才让她做的。
　　江归然想。

　　严登辉的工位靠窗，阳光充足，一直是整个办公区的‘风水宝地’。
　　这会儿，人走茶凉。

　　江归然从后勤找了个大纸箱，把严登辉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去往出搬。

　　“这里还有个笔记本。”严登辉隔壁工位的人，两指捏着个皮质本子扔到箱子里，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江归然对这种避如蛇蝎的感觉体会挺深，一时竟有些同情严登辉。
　　如果他确实被冤枉的话。

　　这是什么？
　　江归然目光扫过笔记本，一角照片从里面露了出来，估计是刚才扔的时候掉出来的。

　　江归然没有窥探私人物件的兴趣，多看一眼纯粹因为露出的那角是半张人脸，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江归然放下纸箱，抽出了照片。

　　“嗡！”一声巨响在江归然耳边炸开。
　　照片里的人是早些年的罗晓，更确切来说，她那时候应该还叫连晨。

　　连晨站在监狱的身高背景板前，冷漠地看着前方，寂静眼底没有反抗，也没有恐惧。
　　她在认命。

　　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