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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自哪里吹来的黄金之风 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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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波罗不想承认，这份让自己垂涎的无尽生命，正像紧握在掌中的流沙一般缓缓滑落。若没有眼前的这几个叛徒，若没有那个混账画画的，一切本该是顺利的。
内心升腾起黑暗的火焰，想要就此掐断这条命，也深知做不到。杜卡会活下去，普通的结束方式甚至都不会让他失去意识。不死的诅咒是强大的，强到即便拥有替身的他都无法了结掉。煌煌岁月里，这个男人尝试过多少种方式，最终连疼痛都没留下多少。
“迪亚波罗，我来问你。这世间，是否有所谓的两全其美？”
只是轻轻一拍，就让迪亚波罗感受到了强大的冲劲，随后手就松开了。满脸不甘的他一边注意场上的状态，一边咬着牙回答着“没有”。
“那你们这场比试就此休止如何？”
“哈？”
迪亚波罗一脸不可置信，自己费尽心机，甚至因为疏忽，身体多处被印上拉链，现在都呈现出了撕扯感，血也在不断外渗，并不比布加拉提那般残破，达成这样的局势也并非易事。如今他竟然轻飘飘说一句休止，就想停下。
“那我也还是会杀了他们！作为组织的背叛者，我无法容忍这样的人还存在于这个世上。”
“也就是说，即便如今我让这一切停下来，你得到了想要的，未来也无法容忍他们几个的存在？”
杜卡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这破烂而难堪的生死决战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那是自然！我要成了意大利绝对的统治，我会将几个老派贵族统统收入自己的麾下成为力量，也会斩尽叛徒！这是身为统领者必行之事！”
花粉雾气的能见度逐渐不再那么低，如今已经可以透过黄得耀眼的屏障看到布加拉提的轮廓了。虽然身体不断流着血，布加拉提却依旧像是机械一般努力锤击着地面，在释放更多拉链后，自己的身体也与之连接在一起。也就在他的身后，岸边露伴深深叹了口气，似是不经意捂着眼睛，嘴角只剩下苦笑。
“如果……如果你的人生没有‘热情’，只是过着普通的日子，你该成为一名老师，或者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以后生下自己的孩子，也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如果那样的人生你一直憧憬的话，那都是可行的，明明只需要离开这里就可以走上另一条路……”
“啊……是啊，呵呵，不过没什么关系露伴老师，这条路，也笔直地通往‘至福’，不是吗……”
散尽更多花粉烟雾后，众人可以明显看出布加拉提的精神状态虚弱了很多。他说话的速度，攻击的速度，脚步也是如此。如同拖着自己的身体行走一般的，磕磕绊绊无法直立。
“唔呕——”
猛然弓起背部，布加拉提皱眉瞬间吐出大团血来，染红了他的衣襟。
“布加拉提！”
米斯达与纳兰迦情急之下想要上去扶着，然而即便看似扶上了却最终穿透，扑了个空。
“不……不用在意，这是我要走上那层台阶的代价。你们都知道我的想法，我希望……”
布加拉提垂下软软的拳头，连替身也无法完全显露出来，只在身上隐隐泛起蓝色光辉来。
像是累极了一般，布加拉提缓缓坐在地上，双腿与这满地的拉链也链接在一起，他的脚下成了这巨大斗兽场的中心一般。众人看着他，同时也看着与杜卡站在另一头，犹如冷眼旁观的看客一般无动于衷的迪亚波罗。
他不再攻击过来，岸边露伴的内心便已然明了——布加拉提这具破烂的身体，已经没有再动手的必要。仔细查看的话，可以看见他的身体都好像在微微蠕动，肌肤颤抖的理由不是力竭所致，那是多层次的、找不到开头与结尾的拉链在缓缓转动。布加拉提正如一个由拉链组成的人偶一般，身体遭受过创伤的部分有些破洞，血干涸后逐渐被游走的拉链分散到全身。远远看去，像是蒙上了粉色的阴影。
“布加拉提！布加拉提，你、你这样做的话，一定很痛吧？啊？你告诉我，让我来替代你吧布加拉提！”
纳兰迦哭泣着跪在即将与场地化为一体的布加拉提身前，却怎么也握不住对方的手。他眼看着指尖像融化了一般开始倾泻，整个手掌都流淌而下，胳膊的末端不再是手的形状看着像已经失去了双手，纳兰迦却有一种镣铐已除尽、布加拉提已经自由了的错觉。
“不必……纳兰迦，米斯达，我自知没什么事可以再为你们做，接下来麻烦你们按照自己的心去生活……你们、都该有完整幸福的人生……我为你们……祷告。”
显然已经疲惫得神志不清的布加拉提用已经失去手掌的双臂朝前伸，纳兰迦与米斯达却感知到有什么触碰到了一般，慌忙朝前摸去却没能看见任何一点。
“还有乔鲁诺……”
布加拉提回过头，看着已经靠自己很近的他，嘴角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我们的约定都有达成，我相信你不会忘却自己的初心。”
若非那些“东西”，布加拉提认为自己也许一生都无法遇见乔鲁诺。这个少年像是西海岸炙热的光，在惊涛骇浪与顽石之间，默默强大。若没有这样的光照射，布加拉提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毫不犹豫踏上这条路。
“我会，像当日我们约定的那样！”
布加拉提点点头，随后一双眼凝视了岸边露伴许久。最后，他微微一笑，才说道：
“真是奇遇呢啊……露伴老师。”
“啊、嗯……奇遇。”
岸边露伴僵硬的表情之下，是悲恸的内心。这一切正如那个消失的占卜师说的一样，自己终究有所失去……
“我也会为你祝祷，能在那不勒斯遇见你，对我来说真的……非常幸运。感谢你……希望你幸福。”
缓缓闭上眼，嘴角已经露出了餍足的笑容。那幅恬静安详的神情看起来相当幸福，在他的双臂也随着躯干融入斗兽场后，布加拉提小声念了句“来迎接你的幸福吧”，地面便开始涌动起来。
“露伴老师快撤退到最外面！”
涌起的巨大波浪像揉皱的布料，站不稳的岸边露伴急忙后退。才挪到安全的位置，原本布加拉提坐着的地方猛然升起！他的身体已经化为拉链的波浪，上半身已经消失的手臂又一次出现，这次却是如同替身一般呈现出蓝色，变得长了些许的手臂缓缓打开，在涌动的地面将他推上最高点时，布加拉提神降一般飞冲而下。他的目标，正是远远观察着一切的迪亚波罗。
慌了神的迪亚波罗发动替身能力，预知到接下来布加拉提将要拥抱住他打算将人缠死，迪亚波罗赶忙拽过一旁的杜卡，像是拿杜卡当人质一般箍在怀里。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害怕你！我已经看见了你杀掉了这个男人！”
一副胜券在握之势的迪亚波罗放声大笑着，推着眼前的身体丝毫没有惧怕的神情。他知道，死去的将会是杜卡，而未来的自己将体验到世间独一无二的不会凋谢的生命。布加拉提已然失算，胜利终究是他迪亚波罗的！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家伙啊！”
没想到杜卡会在这样一个时机答应与自己交换生死权，拥有死亡权利时，必然要交出永生的资格。而这份资格，几秒钟之后就会转移到自己的头上。下一刻他会放声大笑，会为了自己辛苦得到的永生而喜悦庆祝！
“布加拉提好像长出了翅膀啊……”
从不肯沉默太久的米斯达，这次不再吵吵闹闹，他看着扑向两人的布加拉提出神，那降落姿态的人背后就好像生出了翅膀一样，扇起一阵金色的风来，徐徐上升。
“也许是吧……”
岸边露伴也觉得如此，然而那个下意识挥动着金色雾气翅膀的男人已经拥抱住了杜卡，几乎是同时，他用另一只手臂抱住了不断后退却没多放心上的迪亚波罗。
“松手！松开！你在干什么……不可能！不……不可能……！！！”
大声叫喊却也于事无补。纵然力量卓越，他也无法完全扯断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无数根拉链。它们像皮带一般紧紧将人扣住，拉紧一根后还有另一根跟上，不一会整个身体大部分都被拉链所覆盖。依旧像是流淌的线一般的拉链，在终于将人扣牢之后开始靠拢，齿牙重合起来，不管是否尺寸相同或错位，径直拉合到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断高喊着“啊、啊”的迪亚波罗与满面温柔的布加拉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恶鬼一般嚎叫的他无法挣脱，意识到自己的肢体正因此而错乱重组后更是难以忍受。原来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选择消极应对，是因为他早就已经计划好。如果一开始就将他弄死也不会有这些后续，迪亚波罗为自己没有速战速决而感到后悔不已，却也无济于事。他不断在变换的嚎叫声中或哀求或逼迫布加拉提，示意他放开自己，未来还可以放他们小队一条生路。
然而布加拉提早已听不见他的话语，在逐渐闭上眼睛的同时，身体也将二人彻底卷入拉链中。
安静流着眼泪的纳兰迦与米斯达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与乔鲁诺、岸边露伴一同目送着布加拉提的离去。在如同茧房一般的巨大蛋形拉链团不再动时，布加拉提也消失在了其中。
岸边露伴低下头，摸了摸脚下仍旧没有消失的拉链，那上面有一点点纹路不太一样，岸边露伴试着将手掌按在上面，才回忆起来这是自己画在他掌心中的蔷薇。
岸边露伴就蹲在地上，轻轻抚摸着这份不太一样的掌纹，低着头无声落下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情节早就想好了，却迟迟没能动手。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就痛恨自己……也不太敢面对布姐最终的选择。但是我不打算改这段了。他走的时候，原本小队只有乔鲁诺一个人看着，至少这次他能在自己信任的大伙面前安心离去，达成自己的至福。
哎，泪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