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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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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冉不得不承认,这个匪徒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剑眉入鬓,鼻梁英挺,眼睫浓密,在眼下映出一弧阴影,脸颊偏瘦,苍白的脸庞溅了几滴血,衬得肤色更白,他穿了身玄色的窄袖箭袍,身材看起来也很好。
从前她见过不少世家子弟,竟没有一个比得过的,真是奇了。
“长成这样怎么能做这种勾当呢,太可惜了。”她感慨一番,找了麻绳把人捆了好几圈,因为搬不动,便直接将人拖进了柴房。
临走时,她又蹲下将那人衣服里外翻了一遍,找到一块令牌,一块巴掌长的刀片,她愣了愣,心里有了数。照常收拾完储藏室和后厨,回家去了。
第二日,饭馆一如往常开张,招呼各种食客,店里拢共就两人,小伍在前堂忙活,宋小冉在厨房做菜,因为忙碌,她都没想起来昨晚的事,直到日头爬上正中,她才一拍脑门,想起院子里还捆着个活人。
她交代了小伍几句,带着昨天搜出来的东西走进柴房。
光线阴暗,从纸糊的窗缝里透出来,照在那人身上,他歪倒在柴堆旁边,无声无息。宋小冉挪了几步,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戳了戳那人的胳膊。
没动静。
难道昨天她下手太重了?回想最后用的力气,好像是有点大,不过昨晚拖他进柴房的时候,他还是好好活着的。
“喂!”她又挨近了些,在他耳边喊了声,虽然此人居心叵测,但她可不想无缘无故背上条人命。
可惜无论她怎么戳怎么喊,那人都没反应,宋小冉终于有点急了,凑近去探他的呼吸,手指刚放到他鼻子下面,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宋小冉像兔子一样跳起来。
许是姿势难受,那人皱了下眉,宋小冉用木棍指着他,喉咙发干。
“你……你别动,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那人闻声顿了一下,像是才发现旁边有人,朝声音来处瞥了一眼。
目光交错,两人都愣了愣。宋小冉再次对此人相貌惊叹了一回,而对面的人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你是什么人?”两人一齐出声,同时怔住。
宋小冉紧接着抢上一句:“你先说,为什么会跑到我的店里?”其实她也知道这句白问,一个重伤又在夜里乱窜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身份肯定见不得光。
那人果然冷笑不语,还好宋小冉有所保留。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若不从实招来,我就把这块令牌送到衙门,到时候府衙大人自有分辨。”
这回那人脸色是真的变了,他又挣扎着摸了下腰间,发现原本藏在衣衫内侧的柳叶刀也不见了。
“你是不是在找这把刀呀?”宋小冉手心摊开,歪头看着他。
那人猛然抬头,眼神变幻莫测,这个女子竟然还搜了他的身!
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末尾几个字被他咬在牙根没说出来。
宋小冉对男女大防不甚在意,尤其这个人还要杀她,保命才是最要紧的。她又将木棍握得紧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到我店中来?”
那人冷哼一声,依旧没回答。
宋小冉想了想,认真地道:“我猜你是被人追杀至此,可对?”
男子闭目沉息,这点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他无话可说。
“如果我把你交给衙门,你的身份就暴露了,到时候岂不更糟糕?”
“那你怎么不把我交出去?”那人冷笑一声,截断她的话。
宋小冉一噎,这件事她确实想过,但是太危险了,假如他背后的人打算断臂求生,肯定要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杀掉,那她这个意外撞到的人就太冤了,还不如自己握着把柄要挟一下。
“想保命就把我放了。”
宋小冉才不会听他的,她晃了晃手里的令牌,道:“我看过了,这块令牌的材质特别,不是普通的铁块,能用这种材质的人应该不多吧,我在临安城里问一问就知道了。”
男子闻言眯了下眼睛,他发现这个女子很聪明。
“李夙。”
他突然开口,宋小冉怔了一下,随即听懂这是他的名字,又见他接着道:
“刚在城郊杀过人,离开时被暗箭所伤,随便找了个地方落脚,”他话音一顿,淡淡道,“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你确定还想听下去么?”
“停!”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宋小冉还是制止住了他,凡事有界线,越界会没命的,她也并不需要他从实招来,而是想筹码多些来交换条件。
她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字,连同柳叶刀一起带了出去,等她重新走进来时,那两样东西已经不在她手上了。
“东西我留下了,你可以走了。”
李夙用眼神示意她解开麻绳,宋小冉轻咳了一声,看了他两眼,磨蹭着挑开死结,然后退回到门边上。
到底是个小姑娘,还是有两分畏惧的。
李夙坐起身,头疼欲裂,看着宋小冉戒备的样子,忽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你相信我会遵守约定,而不是立刻杀了你?”
“因为你松手了。”
李夙皱了皱眉,没听明白。
“昨晚我哭的时候,你松手了,所以我觉得你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柴房阴暗,宋小冉的眼睛却隐约有微光。
李夙眉梢微挑,露出几分深思神色。
宋小冉又轻咳了一声,丢下包药过去,说:“昨天你没伤我,我却打了你,这个给你。”
李夙接下,顿时觉得这个女子当真有趣,不过这般思绪只是一闪而过,两人没再说什么,宋小冉侧身让开门,看他离开柴房,消失在屋顶上。
“可算走了。”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出了小饭馆,李夙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回去复命。暗卫见不得光,暗道在米粮店的侧门,然而他刚踏入门中,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
这些黑衣人先行了一礼,后有一人出列道:“见过统领,主子遣我等问话,昨日城郊事毕,您去了何处,可碰上了什么人?”
李夙道:“东里树林引开追兵,一路潜行,不曾遇到什么人。”
“令牌还在身上?”
李夙翻手亮出,黑衣人点了点头,行礼后散开了。
暗道曲折,两侧燃着烛火,狭窄的空间在一个转弯后陡然洞开,入目是间宽敞的书房,一人身着龙纹紫公服,腰间通犀金玉带,背对他擦拭着剑鞘。
“属下李夙参见殿下。”
那人转过身,挽了个剑花:“你看孤这柄剑如何?”
李夙道:“甚好。”
“我也觉得,”那人笑得快意,“若是能用它杀了二哥,就更好了。”
李夙瞳孔微微缩紧。
“昨天除去了一枚棋子,你知道今天上朝的时候,二哥那个眼神,恨不得吃了孤,”那人笑道,“他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李夙沉吟片刻,道:“殿下可清查临安四品以上官吏。”
“哦,怎么讲?”
“斩杀魏廷之事足够隐秘,对方能在一炷香之内调集人马追查,实属罕见,此事二皇子不便出面,城中必有鹰犬,且职位不低。”
“那就查查吧,临安城里蠹虫太多了。”
李夙领命退下。
作为暗卫,李夙已经习惯这样的对话,在太子的眼里,他们就是一群狗罢了,专心替他咬人杀人,万事不可有差错,一个人杀完,就计划下一个,挡路的人太多,他们要一直杀到太子登基为止,直到朝堂上只剩太子一党,美其名曰肃清朝纲,不过是贪恋权位。
从他记事起,就在暗卫营接受训练,皇后及太子为了控制他们,很早就给他们种了毒,每隔一个月会给缓解之药,不可不服从。他已经习惯日复一日活在阴影里,时至今日也没什么不同,除了……
他按了按怀中一小包药,想起自己好像被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子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