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游记新番外篇十九+逃离亡魂岛》阿D

67、关于那个故事

　　浴室里有着温暖的水汽，善美安静得大气也不敢出。
　　她实在是……紧张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地方，感觉比换药还要…………
　　他倒仿佛是很泰然的，大约是怕她真的太紧张，他换了一套休闲服，善美十分感激，要是他继续赤裸着上半身，她真的很难不想入非非，随时被他这只妖精诱惑…………
　　他的确是顺便改造了一下原本就很小的浴室，善美坐在那到膝高的长木桶里，另一边被他弄了个小小的池子，水引流之后做了个过水的管道，管道下面是燃烧的木炭，这样水泾流之时就会变热，他找了一个垫子，让她靠着木桶，在她颈边搭了块浴巾，倒了些香波给她洗头发。
　　善美这一天其实很困很乏，之前勉强打着精神，但现在在这过于温暖的环境里，她竟然有些软绵和完全的松懈了。
　　他手指轻轻揉着她的头发，香波的味道清浅的泛开，她安静的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视线就和以往一样，对待她每时每刻都专注，这实际上是她一天之中舒服的时刻，他手上的泡泡在她脸颊飞舞，清洗的时候，那些水让昨夜那些黑暗里的泥土和鲜血的气息，都统统消失贻尽。
　　她几乎要舒服得睡着的时候，头发已经被清理好了，他伸手来解她衣服前襟的扣子的时候，她才被猛的一激灵唤醒过来。
　　“阿布————————”
　　“陈善美，脏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也容易感染伤口。”他声音很轻，指了指洗浴台上的干净衣服和敞开的药箱。
　　“我知道……………………”她有点羞恼的低低答，但是捂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她内心十分挣扎，她知道，自己都被他看光了，她对他并不是戒备，但是，换药和帮她洗澡真的完全是两回事，在善美的脑子里，已经被这种羞耻的感觉烧糊了。
　　大约是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也知道那并非是恐惧和害怕，而是，她很难为情。
　　他和她已经相处了许许多多的时光，他并非，不懂她。
　　他也知道，自她这次醒来忘记他后，作为刚成妖一岁，对他又有了那些，本能的，退却，她正因为想不起以前的一切，那点在他面前的自信时有时无，她面色潮红，十分羞怯。
　　“ok。”他十分绅士的收手，微微呼了一口气：“你把脏衣服换下来，擦不到的地方我再帮你。但是换药必须我换，还有，我就在这里。”
　　说完的他，就站起来转了一个身。背对着她。
　　善美面红耳赤的看着他。
　　她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距离是那么的近，浴室烟雾萦绕，他有宽阔的背影，任何时候都认真的守护，虽有戏谑，但认真的时候认真，很男人，有时和孩子一样无赖的说话，但事情几乎都是他做，照顾她，总担心有遗漏，巨细无遗…………
　　她背对着他，手颤颤的脱下自己的衣服，但因为太安静，听到另一边水流的潺潺声，还有，他和她的呼吸。她觉得窘迫，害羞，但是心里却又有着奇异而温暖的感触。
　　这样私密的，世界里，也有着他……
　　【亲密，并不只是，接吻而已。】
　　“纱布，可以自己取下来吗？”他的声音仿佛伴随着雾气淡淡传来。
　　“嗯…………”她答，然后，把自己前胸下面那个，他昨夜应急撕下的，他那件衬衣的下面的布料，轻轻取下来。
　　事实上有点疼，但是，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微微皱眉，但一想到此时此刻，她未着寸缕的，和他这样在这么狭窄的浴室，伤口的疼痛之外事实上还有着其他的体会。
　　木桶前的架子上就有泾流而过的热水，他没有回头，但递了一块毛巾给她，她的手触碰到他的手的时候，仿佛泛起了那样一些温度。
　　“小心些，不要急。”他实在是觉得很不安心，但，安静的不惊扰她，她会不那么害羞。虽然，害羞的她很漂亮，他常常抑制不住脑子里那样的遐想，但，这几日的她实在是身体太差，倍受惊吓，并不适宜于养伤。
　　“好…………”
　　善美答道，接过毛巾，站在那木桶里，背对着他，从那旁边的水架将毛巾打湿了热水，一点点的擦拭自己大约十分脏污的脸。她事实上行动非常不便，每一点动作都牵动伤口，但是这是她的坚持。她和他之间并没有隔着什么，她脸红心跳，这与她这些天躺在他怀中的感觉并不一样…………她洗得很慢，也不能很顺利的清洁，不能顺利的俯身蹲下，因为伤口疼，她清洁了一下全身可简单触及的位置，有点怨念的看了看自己灰灰的膝盖，手腕，放弃了。
　　“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衣服…………”
　　善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仿佛倒是稀松平常，他将洗手台的干净内衣递给她。
　　他未曾转身，善美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她有些迟缓的穿上白色的内衣，但是在穿那件上衣的时候，手怎么也没法好好系那个带子……
　　大约是，呼吸有些乱了…………
　　他想了想，头轻轻侧过来，视线里是，伤痕交错的背，在烟雾萦绕之中的，水汽的肌肤，那个努力在和一个肩带搏斗的人…………他视线温温沉沉，转身，按住了她的手。
　　她微微颤了一下，“阿，阿布，我还没穿好………………等一下……”
　　想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大约比刚才也好不到哪去，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衣裤，虽然不冷，但是内衣还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善美大脑瞬间就差不多当机了。
　　“给你上药，一会我帮你穿。”他说出了更让她羞耻的话来。
　　善美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的一声…………
　　他让她坐在木桶的边缘上，背对着他，他简洁的处理她的伤，昨夜经历那些事之后，琉璃灯的力量从她体内散去了一些，伤痕的印记变深，他目光微沉，她说不疼，倒是真的安慰他的话。
　　“你之前说的，妖精和小女孩的故事，他们再次邂逅之后，是…………小女孩认出了妖精吗？”
　　大约是因为太安静。
　　善美几乎很难才控制住不要用自己的手捂住发红的脸。
　　因为他也许在那视线里就那样将她的羞怯一览无遗。
　　他的手在触碰她的胸前……虽然只是换药，但是她想起了，那个夜晚的那个吻，那时，那些她感受到的，他对她的…………情欲那样的…………
　　“坏妖精先开的头。”他淡淡回道：“妖精那时候自恋得要命，完全的坏家伙。他想对小女孩耍酷，却被对方气得跳脚，因为从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他扬言要吃了她。”
　　“不信。”
　　善美说道。
　　他的手顿了顿。
　　很奇特的感觉。
　　“为什么不信？”
　　“如果真的要吃了她，或许就不会想刻意打招呼见面吧。”善美说道。
　　他，目光就在她的背上，凝滞了一下。
　　真的，只是一个这样简单的，问与答。
　　邂逅之日那些威胁的话语，仿佛参杂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尽管那时候她是三藏，即使那时候自己轻率的对她说出放弃今生，即使那时候从她目光中也看到过因为他的威胁和发怒而害怕的她的眼睛，但是，也许她从未相信过他会真的杀了她…………但那时候他却真的说错了话，他说让童话故事的结局被鲜血染红，最后，黑龙到来的那一天，染红的结局是她的死，代价是他这一生之中流下的最绝望的眼泪…………从那以后，他就切记，混混的人生可以嚣张但不能随便乱立flag，就像前几天和她约会说不想在海里捞鱼讨厌浑身湿漉漉，就像前日和她提及去泥水里滚一圈…………
　　“那妖精几千年都没爱过一个人，当然也会有许许多多的别扭。后来出现了另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故事里的老牛，哇，这人简直是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给那小女孩弄来个咒文，把那妖精套牢了。”
　　（魔王成功的躺枪了）
　　善美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
　　“那妖精肯定很生气。”
　　“当时真的是要疯了。”他微不可闻的笑了一下，从洗手台拿过洁净的纱布轻轻蒙上她背上扩散的伤痕：“因为那个咒文，坏妖精尝到了当年毁约的报应，开始整天追着小女孩跑。但他经常被对方拒绝，那种失恋的感觉真是不好受，一旦被拒绝，他就只有躲被子里哭的份了。”
　　善美沉默了一下。
　　他好像，稀松平常的那样说。
　　但是，为什么她听到他说被拒绝，她会有，隐隐做痛的感觉呢？
　　“小女孩不喜欢妖精吗？”她问。
　　躲在被子里哭，被拒绝的妖精很可怜…………
　　“你怎么不觉得，应该惩罚一下爽约的坏蛋？”他反问。
　　“被关了几百年的人…………自由是不是对他，非常重要呢？”善美喃喃自语：“或许他只是看上去……胡来一通，但，他很喜欢自由自在，他并不喜欢被人束缚…………那么寂寞的渡过了几百年，突然自由了，一定也有很想做的事…………”
　　【自由是不是对他，非常重要呢？】
　　他，那一刻，仿佛觉得，心灵的某处，震颤了一下。
　　她从未认为他应该受罚。
　　央求着他妖精大人不要走的那孩子，长大之后，只有那次醉酒失态，对他说，喜欢他，想要和他在，酒菜国生活，她从未因为自己的愿望来挽留他，呼唤他。
　　她上一世为世人捉鬼，祛除邪恶，但并不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就仿佛她不知道，他是可以满足一切愿望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连星星都可以给她摘下。
　　“我觉得小女孩不是不喜欢妖精，只是因为她和陈善美一样不善于表达，和陈善美一样害羞，和陈善美一样别扭。”
　　给她缠好了伤，他在毛巾上蘸湿了一些热水，替她轻轻擦拭背上的那些伤痕旁的污渍。
　　善美听他这么说，怔了怔。
　　“不过妖精也很笨就是了。”他的声音轻轻传来。
　　好像那些声音，就和水一样，微微的泛开一点点的涟漪。
　　他擦拭了她无法够得到的地方，就好像给她平复了伤痕，她感觉他给她系上了女子私密的肩带，尽管这段时间她事实上瘦了一些，但他仍然把那个带子调整得松了一些，她下意识的觉得他这个举动并不是第一次，那些温温吞吞里的甜蜜，好像在将她的心一点点的包围着。
　　他取来了一件稍薄一些的长衣，一点点给她穿上，他俯身，她坐在那木桶边上，他给她清理膝盖的沙石和泥，她看到他细致的给她擦洗脚踝，她的脚上有一个从未取下的链子，她说她很喜欢这条链子，他的神情仿佛凝滞了一刻，再抬头时，视线是温软的。
　　“是我送你的。”他说，仿佛沉默了一下：“原本是想让它把你锁起来，永远不会逃离我的视线。”
　　这样，平淡的语气，却表达着那么……霸道的意味…………
　　这个人，接纳了她的一切。
　　他那么认真的对待她，爱着她。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对她隐隐的疼惜。
　　就好像那些轻松调侃自己的过去，隐藏起来的自责。
　　她很想，很想去爱他。
　　“没有它，我也不会逃离你的视线的。”她小声的回应道，捂着脸 。
　　他好像隐隐笑，有些无奈。
　　“如果真是那样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