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秋刀符 ...

  •   下午快要收工的时候,又有一个刀疤脸“捡”到珍珠,大如李子,光泽妍丽,熠熠生辉,珠宝商当场出价五百金币。

      整个菜市区的人都沸腾了!

      小小的巴顿鱼行,从未像今天这样惹人注目,还能沉下心杀鱼的人,除了贝姨就是苏蛰,他压根不信这些珍珠是“鱼藏”,是诱惑他上钩的“鱼饵”还差不多。

      无论是“鹰钩鼻”,还是“刀疤脸”,他们都嚷嚷捡到了珍珠,鱼脏堆里却没有出现海蚌。

      鹰钩鼻还罢了,他发现的珍珠不算太大。

      刀疤脸发现的那颗紫珍珠只比鸡蛋小一圈,吞入鱼腹的海蚌至少有海碗那么大,就算蚌肉腐坏了,蚌壳呢?

      这不起眼的纰漏,引起苏蛰的警觉。

      他若无其事地杀完鱼,结算了工钱和赏钱,跟贝姨打了一声招呼,去鱼行旁边的商店购买木炭。

      早晨出门的时候,他兜里只有几个铜子叮当响,现在却有一张晶卡、一堆银币、一堆铜子,沉甸甸的。

      这些钱里,除了一枚银币和二十个铜子是工钱,剩下的都是“巴顿外甥”给的赏钱,手笔大得让人咋舌。

      苏蛰的那群工友欢呼雀跃,他若无其事地在水池边洗刷杀鱼工具,还去隔壁商店里买了一袋木炭,一袋杂粮,一磅熏烤得刚刚好的白面包,扛在肩上往回走。

      那个瘦巴巴的珠宝商人悄悄跟上来,压低嗓门问他卖不卖鱼藏?

      “年轻人,你悄悄卖给我,不用分钱给巴顿老板。”

      这人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里的钱袋,故意敞开一道缝让苏蛰瞄一眼,黄灿灿地都是金币。

      苏蛰微笑,摇头:“很抱歉先生,我昨天才入行,没捡到过鱼藏,你可以去问问其它工人。”

      他撇下脸色阴晴不定的“珠宝商”,大步回到巴顿鱼行,贝姨已经收拾好两大桶鱼脏,牵着火炭站在门外等他。

      两人一起离开,路过菜区警署的时候,贝姨放慢脚步,跟准备下班的霍克警长打招呼。

      霍克警长是个脾气不错的矮胖子,常年笑呵呵的,跟贝姨的丈夫马卡关系不错,见到贝姨路过,揶揄她是不是也捡到了鱼藏?

      “我在警署都听说了,巴顿老板的鱼行神光眷顾,一会儿红珊瑚,一会儿大珍珠,卖了好几百个金币……”

      贝姨大笑:“神光眷顾的不是巴顿老板,是巴顿老板的外甥,真是奇怪,我在巴顿鱼行干了三年,从没听说过老板有一个外甥,霍克警长你听说过吗?”

      霍克一怔,秒懂贝姨的弦外之音。

      片刻后,刺耳的警哨声吹响,贝姨却拉着苏蛰,快步离开了警署大门。

      傍晚的时候,母亲安妮背着半筐烂菜叶回家,趁着天还没有黑透,用温热的井水冲洗干净,一片片摊晒在屋顶上。

      厨房里,苏蛰已经做好了一锅鱼片粥,切了两瓣咸鸭蛋,坐等母亲忙完了就开饭。

      弟弟苏尚许久没吃过肉,鱼片粥喝得唏哩呼噜,配着一小碟煮蚕豆,小肚皮像充了气一样飞快鼓胀。

      苏蛰怕他吃撑了睡不着,把刚买回来的白面包藏了起来,好吃的搁在家里飞不走,早晚都是他的。

      母亲喂完草鹅,闩上柴门,走进厨房吃饭。

      数九寒天,厨房里虽然烟熏火燎,守着一口热腾腾的锅灶,温度比堂屋里高一些,大家围坐在一张吱吱嘎嘎的小木桌旁用餐。

      苏蛰拿出那张晶卡,递给母亲:“那只玄谛鸟是五阶魔物,卖了三百个金币,我存进了晶卡里,够家里开销一阵子了。”

      母亲把晶卡推还给他:“这卡你拿着,换一支好一点的鹅骨符笔,多买一点羊皮卷和魔兽血,尽快学会绘制第三种驱魔符图案,实在觉得难,就去一趟驱魔公会,请一个师父教你。”

      “我会努力的,妈妈。”

      安妮微笑,摸了摸小儿子的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松了口气,开始吃饭。

      儿子买的杂粮、木炭、白面包她都看见了,没说什么,钱够花的情况下,谁也不舍得苛待孩子,尤其是这个大儿子,小时候住在东凫城里,吃惯了美味佳肴,突然搬到城外的贫民区,一日三餐粗粝寡淡,营养跟不上,个头虽然蹿起来了,人却瘦得很,每天还要干杀鱼这种重体力危险活,饿着肚子可不行。

      入夜飘起雪花,寒冷刺骨,母亲催促苏蛰早点去睡。

      苏蛰心情亢奋,不想这么早去睡,他十几天没画驱魔符了,今晚没什么事,想画几张练练手,顺便试试自己梦里学到的画符方法行不行。

      他点亮家里仅剩的半截蜡烛,坐在书案旁边,打量自己手头的绘符工具。

      半旧的鹅骨笔尖几乎快要磨秃了,火砚只有半个巴掌大,中间还微微裂开一道细缝,丹砂盒空荡荡的,装魔兽血的小罐也空荡荡的,羊皮纸倒是还剩下三张。

      三张就值六百个鹅蛋,他和弟弟每天吃一个,能吃一整年。

      他这些天没有练习绘制驱魔符,不是懈怠偷懒,是没有钱去买新的火砂、羊皮卷和魔兽血,鹅骨笔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今天他去售卖玄谛鸟的时候,古叟送了他一瓶品相不错的火砂,一小罐魔兽血,本来以为是便宜货,拧开罐盖以后,醇香扑鼻,质量非常棒,十个金币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越是好的魔兽血,气味越香,色泽越亮,绘制驱魔符的成功率越高,之前苏蛰买的那些便宜货,闻起来都有一股腥臭气味。

      苏蛰凝神静气,开始落笔,画最近一直在练习的那种驱魔符,图案非常玄奥繁杂,他小心又小心,最后收笔的时候还是功亏一篑,符面上死气沉沉,没有一丝魔纹波动。

      他想要报考魔塔学院,就先要学会绘制三种驱魔符图案,这些图案是随机挑选的,有易有难,他没必要非得选这种玄奥难搞的,但他打听到一个内幕消息,说今年主持招生考试的那位“伏教授”,是这种驱魔符的创造者,会绘制这种驱魔符的考生,被录取的几率最高。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考生,都在千方百计地学习绘制这种驱魔符。

      苏蛰没有气馁,换了一张羊皮卷,继续绘制。

      一刻钟后,再次失败,还是栽在最后收尾的那几笔上。

      苏蛰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这个驱魔符的问题,总之感觉很不到位。

      他不死心地拿起最后一张羊皮卷,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开始绘制这种名为“秋刀”的驱魔符。

      苏蛰曾经看过厚厚一摞“驱魔符绘制原理”的书籍,也买过这种“秋刀符”的破译书籍,密密麻麻一堆数据,恍若天书,他茫然不得要领,只能依葫芦画瓢。

      结果不如人意,他再一次失败了,不但没能激活符文之间蕴藏的魔力,连高阶魔兽血本身的光泽都遮蔽了,整幅图案灰扑扑死板板,黯然无言。

      蜡烛已经燃烧一大半,羊皮纸也消耗殆尽,今晚注定一无所成。

      苏蛰听着院子里草鹅的嘎嘎声,懊丧苦闷,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就废掉了这群大草鹅半年的产出。

      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画这种秋刀驱魔符?卡里的金币花完了也不一定能成功!

      到那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计代价继续死磕秋刀符,要么换一种容易绘制的驱魔符。

      各有利弊。

      苏蛰拿不定主意,看着眼前报废的三张羊皮卷,想起昨晚的怪梦里,他化身成一个洒脱不羁的修道人,绘制的符箓非常玄奇,对符箓的理解也迥异于红芒帝国的驱魔人。

      他们认为“符箓”是对天地大道的概括,是对道之法则的推衍,一笔一划皆有章法。

      房间里,苏蛰吹熄蜡烛,在黑暗中闭上双眼,默默回味梦中那个修道人的制符方式:致虚极,守静笃,沟通天地,感悟大道,将三千道法融于笔下。

      ……

      苏蛰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沉浸在自己刚刚领悟的神妙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感无知。

      母亲安妮进来看了一眼,怕他冻着,悄悄把炭盆拎了过来,摆在他脚边取暖。

      她没有弄出声响惊动儿子,身为曾经的贵夫人,她知道驱魔人常常会陷入外人无法理解的沉思状态,儿子现在的模样,非常像。

      事实上也就是,苏蛰破天荒入了定,感受到“天人合一”的玄奇,驱魔符不再是一堆枯燥乏味的数据,而是振聋发聩的天地至理,他在静思中推演自己的不足,再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脚边的炭盆发着微微的红光。

      他趁着这一缕微光,重新拿起鹅骨符笔,把刚刚的思路化为驱魔符的纹路,一笔一划不再是笨拙的临摹,而是返璞归真的自如。

      淡黄色的羊皮卷上,已经用魔兽血绘制过一次,苏蛰却视而不见,直接覆盖上去,连连勾画,一道道玄奥复杂的魔纹化繁为简,隐隐之间有汹涌的魔力波动。

      不说成败,只看这气象,就远胜之前那三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作者已关闭该文评论区,暂不支持查看、发布、回复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