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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攻略第十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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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雪后寒冷,天地旷远,如刀刮般的寒风呼呼地吹着,营帐帐帘的下摆被吹的一晃一晃的。
商枝醒来后,穿束好衣袍,用黑布条绑了一个高马尾,撩开帐帘,就瞧见方义正站在帐外探头探脑地朝帐内瞧,登时被下了一跳。
“方义你做什么呢?”
方义嘴一咧:“昨天世子殿下找你们做什么了?”
商枝翻了一个白眼:“你一大清早来这里,就是问这个?”
忽而想到了什么,续问:“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来过?”
“就是好奇。他昨晚来找你们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你们在哪。还是我告诉他,你们在这个营帐里的。”说着方义摸了摸脑袋,言辞间居然有邀赞之意。
谁料到商枝突然眼睖着他,语气不善:“原来是你这个小子说的啊!难怪昨夜,我哥哥还在奇怪世子怎么找到了这里。”
方义听出了她似有些不满,急急忙忙地回道:“他是世子殿下,就算我不说,也会有别人说的。”
商枝不禁抱胸轻嗤了一声。
这时薛茗正好从帐中走了出来,抬眼瞧着这两个人,微微蹙眉:“我还没出来,就听到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吵吵嚷嚷。是想被荀校尉处罚吗?”
“兄长。”商枝转身垂首,“这个方义一大早站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我才和他吵了几句。”
“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了,你这个女人会不会说话?”方义乍然听到商枝这么说他,眉头一拧,分外不爽。
薛茗刚要阻止这两人的吵嚷,余光一瞥却看到了前面似乎来了一个人,定睛一看,是荀镇。心下一紧。
荀镇正阔步走来,明显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们这处:“你们三个做什么呢?”
这一声,声音极大,宛若洪钟,让方义浑身一颤,哆嗦了一下腿才转过身,垂首抱拳:“荀校尉。”
商枝一瞧见情况不对,生怕连累了薛茗:“荀校尉。他一早上就在我们帐外,不知道在做什么,然后我与他争执了几句,与我哥哥无关。”
此时其他营帐里的兵卒们听到动静之后纷纷出了帐,迅速列好队列,笔直站好。忽而听到商枝这么一句话,这群兵们立时笑了出来,那眼毫不留情地直往方义这边瞟。
那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偷窥女子的人一般。
方义被这些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
他没想到商枝竟然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这不是生生地让别的兵想歪吗?
原来这女人竟然如此可恶。
他还没有从商枝的话中清醒过来,就听见荀镇沉沉的声音:“军纪何在?”
再一抬头,就瞧见了荀镇铁青着的脸,暗叫不好。
荀镇:“我记得军纪里有说队列期间不准交谈说笑这一项的吧!是不是还有一项是不准营帐之间乱走动?”
这句话前面说的是那些发出笑声的士兵,后一句则是明晃晃地同方义说的。
方义不禁心虚地低下了头。
荀镇:“除了商叶,你们看看自己,哪个没在笑?”
不怪他一眼注意到了薛茗,实在是薛茗长相出众,又站在方义的对面。
他本就有心收拾这小子,顺带着多看了她几眼。
一众兵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果不其然,下一刻——
“除了商叶,所有人都去领一顿军棍,方义加倍。至于商枝……”荀镇看了一眼眼面前立时愁眉苦脸的兵们,丝毫不为所动,思虑片刻,“念在你是女子的份上……”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商枝打断了:“我和他们一样。他们领多少棍子,我就多少。”
荀镇神色不虞的脸这才有了好转,他没有想到这堪堪一个女子竟然能这么镇定,一时间佩服之意从心底涌起。
商枝瞧见了荀镇那眼神,缓缓出口:“因为兄长之前告诉过我。不管什么原因,凡事都不可以偷工减料。更不能因为我是一个女子,就理直气壮地接受女子身份带来的便利。”
薛茗听到这话,敛下眼眸,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话,的的确确是她说的。
但是还有句话,商枝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个朝代对女子是有偏见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女子只该学习女红、三从四德的女学这些该学的东西。
而其他,并不是女子所能够僭越的。
所谓便利,不过是世人瞧不起女子所产生的行为。
……
因为这一出近乎是全体的处罚,今日的操练是彻底取消了。
而薛茗独自一人在帐边练习刀法。
没过多久,她觉得浑身似有些热,顺便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手垂下来时,瞧见莹莹一片,是汗滴。
她这才收刀回帐,随手找了一块帕子,打湿抹了一把脸,凉凉的。
商枝受罚回来之时,已至晌午。
薛茗坐在木椅上,瞥了她一眼,见她皱巴巴的一张脸上异常惨白,“知道错了吗?”
商枝扶着腰走到薛茗身边,步伐缓慢,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知道了。”
这军棍可真的不是好吃的,疼得要命了。
“在军营里,最基本的就是军纪。”
商枝听到薛茗这么说,认同地点点头,下意识地说:“兄长……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以后不会了。”
“我之前有没有说过,这里不比幽州。在幽州,我或许能替你撑腰,但是在这里,不行。”薛茗看着她,“不然,我把你送回英王府,好让你和菘蓝有个照应。”
“不能。要是让节度使知道了我们把您单独留在……”
“你们两个跟了我那么多年,是知道我如何办事的,有些话不要再提。要是再提,那刚刚那句话,我说到做到。”
商枝心口一紧,垂首:“知道了。”
“过来,自己动手把伤口涂一点药。不然,一直疼着怎么行?”薛茗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釉瓷瓶,递给了商枝。
商枝接过这精致的瓷瓶,一愣,觉得有些眼熟,下一刻连忙又递回去:“我不能要。这个药是节度使留给您的。”
“你要是不用,这一瓶就扔了。”薛茗丝毫不顾商枝的诧异,悠悠开口,“就是让你长长记性。再胡闹一次,这些药就都是你的了。”
那她可就半分没有了。
商枝登时吓了一跳,将瓷瓶握在手里,缩回了手:“谢过兄长。”
*
而荀镇这一通做法,自然瞒不过这蓟州军的军首周戎。
周戎在得到消息的一瞬间,就让人将荀镇唤到了主帐里。
他看着面前站着的人,眉头一凛:“荀镇。你今日的举动是为何?”
荀镇抱拳:“在军中,军纪为大,我不能忍受这些兵蛋子胡闹。”说完就将刚刚的事情说给周戎。
“这些兵蛋子之前都挺好的,一看到方义站在女子帐前,就憋不住了,全都在笑。这还得了?”
周戎拧眉,不可置信:“女子?我军中何时有女子了?”
荀镇诧异地瞧了一眼周戎:“就是之前世子殿下带的人里,有一个是女……”
听到这话,周戎紧握拳头,沉声对着一边站立的兵说:“让李景初来见我。”
“不用特地来叫我了。”李崇州依旧是一身玄色束腰胡服,腰佩刀,此时正迈步走进主帐中,“周将军怎么发这么大火?”
周戎听着他这么淡定的声音,喉间突然像是被堵住了,不禁吐出一口气方说:“你的手下里有女人?”
“没有。”
“那你就从外面找了一个女人带到军营里?”
周戎可是清楚地记得,昨晚李崇州说他带的两个人是在外面碰见的。
他当时以为是两个功夫不错的男子,不曾想原来还有女子。
周戎这话说的着实恼人,站在一边的荀镇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好在李崇州似乎并没有刻意去理解周戎的话,随口回了一句:“他们两个是兄妹,愿意为国效力而已。我将他们带回来有何不妥?”
这话说的真真切切,实在让人难以反驳。
周戎咬紧牙关,声音拔高:“你在外面随意带的人?万一是契丹的探子呢?”
李崇州轻笑了一声,眸光流转:“周将军这是不相信我?”
周戎顿时一噎:“我怎么会不相信景初兄你呢?你的能力,我最清楚不过了。只是现在契丹一族常会派女探子前来迷惑我们,我们需得注意才是。”
李崇州听闻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当然。”
周戎仿佛松了一口气,思忖片刻道:“蓟州军多一个女子始终有不妥的地方,不如劝说她一番,让她回去?”
这时荀镇摇摇头,开口:“这更不妥。那兄妹二人定然是去留一致的,要是让商枝走了,恐怕商叶也得离开。”
见周戎沉默不语,荀镇又道:“况且,依那兄妹两个的身手,是绝对可以进入精锐兵的行列的。周将军,您现在不是正愁精锐兵数量不足吗?”
周戎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你真有把握那两个人绝对是精锐?”
荀镇看了一眼长身玉立的李崇州,立时回道:“稍加操练,绝对可以。而且这是世子殿下带进军营里的人,您应该更加相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