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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KANISH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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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Heart is Dancing
AKANISHI
聚了终究要散,所以我来到你的面前。
这世上有很多事,全世界的人都自以为他们知道。
譬如我们这些人的生辰八字,身高体重,视力足长,食癖好恶,香水品牌,等等等等,依次不足。
这世上有很多事,我们都自以为能骗过全世界,后来才发觉连一只镜头都瞒不住。
于是浑浑噩噩,聪明的自作聪明,愚蠢的大愚若智。因为都有自己的那点资本被无条件相信,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自欺欺人。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该拿离我两公尺远的那孩子怎么办。
想起来不是不感慨的。十年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今翻开照片簿,再告诉我公园里穿大红T恤扬眉傻乐的小子就是我赤西仁自己,对,连BAKANISHI都不信。
单等有朝一日我老了,再告诉我那就是我自个儿的青春。
这样一想我又要傻乐起来,青春,我所谓的青春,也不过牢牢地跟一些名字一群人打包捆在一处,即使不是今日这些人,也是另一些人。
没有任何不同。
或许没有任何不同。
丸子不动声色踹我一脚,又走神了。
微笑,微笑,再微笑。既然没有上田龙也那种名正言顺神游摸鱼也能叫人一边揣摩一边尖叫的气场,就还得继续自产自销地向着转过来的镜头电力四射。
是为本分。
从前我问过亮,如何能同龙也在一起这许多年。这是个传奇。J家从小到大一辈辈的鸳鸯蝴蝶莫不是聚了又散,偏这一对跨团奸情非但风平浪静,近来还愈来愈有了些老夫老妻的味道。只不过后果是,龙也一在台上对我眉花眼笑,回头那大阪流氓必定电话过来阴恻恻地说,兄弟请你吃饭?
冷汗一滴。我说谢了。冲你那口气,请我吃的不是馄饨也是板刀面。兄弟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亮托着下巴想了半天,说:其实都是命。
跟没说一样。
我瞪着他笑得懒洋洋因此有点□□有点天真有点幸福感过溢的脸,想:这黑皮肯定忘了当初自己说过啥。
“当初又瘦又矮黑不溜秋的少年民工陡然一日冰肌玉骨人似月玲珑皓腕凝霜雪,其震撼不亚于看见你家洋葱头小新眉的龟梨和也摇身一变魅惑东瀛红遍天下的和风美人。”
你丫想死。
我憋回一口气,想了又乐,瞪他,有本事你大爷当着龙也的面说这个。
亮斜睨着我冷笑。要是不敢跟他说,还跟别人说个屁。
我无言地挑大拇指。爷们。真爷们。
敢做敢当是一回事,难得的是两心相照。几年前我迷信心有灵犀不点也通,现在我才偶尔明白:许多时候,心照不宣未必就是完美。
九年的时间可以用来把一只猫从猫崽养成雍容华贵不良中年,更足以把一枚毛茸茸洋葱头调教成世有佳人风华绝代。
只不过到了最后,又怀念起可以蜷缩在掌心下任意抚摸的小崽。
只因永远不再。
永远不再。
BAKANISHI都不可能拿今日的声名换街头巷尾的一视同仁,身为龟梨和也自然更不可能。
一视同仁……吗。
我又不是没有努力过。
被一视同仁。被擦肩而过。被错身不识。
到了那时,你敢确信你还记得我?
就算我不要全世界仰慕,也未必能拥有你一个人的嫉妒。
因为,你,太努力了。
这样说的时候我会点一根烟,然后看着他瘦削苍白的脸在烟雾里变得幽蓝。
他咬着牙根说去你妈的。
赤西仁,去你妈的。
我耸耸肩,欠身拍拍他的脸。乖,过来,早点睡。
他脸色益发白,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悻悻无语。我简直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他也是一样,熟到这个份上根本连架都吵不起来。纯粹是干柴烈火化成了灰再浇上一盆水和成泥,谁是谁都没办法分清,还吵个屁。
我掐了烟闭上眼睛笑,他伸过手来掐我脖子,细细冰凉的手指头。我拉过来咬几口,软的,会痛的。
人都是会痛的。
从前他干过一模一样的事,掐着我脖子压上来,眼眶干燥,眼白血红,对着我吼出来。
“就算桐谷修二对不起赤西仁,就算石田勇也对不起赤西仁,就算神崎弘人对不起赤西仁……可是,龟梨和也,哪里对不起赤西仁?”
哪里呢?我还真想不出来。
扒拉开他的手我说,咱们俩中间肯定有一个生错了时候。
我应该比你大很多很多,然后叱咤风云时还能多看几年你小子的崇拜眼神。你应该比我小很多很多,这样你在镜头里扭腰晃臀抛媚眼时我八成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别人说看我家那小屁孩忒能得瑟。
他忍无可忍地跳下床冲出去甩上门。
我翻个身搂住枕头继续笑。该说的狠话说尽了,就益发死皮赖脸。顺手扔一只枕头到床底下,看你小子死回来除了大爷的胳膊还往哪儿枕。
似睡非睡朦胧时身边有人偎过来,气急败坏的味道,一头扎在我颈窝里,凉的发丝里浸着薄荷寿百年的烟味,水气蒙蒙的清冷。
我反手揽过那颗小小的头,咬住一缕染棕的龟毛,用力扯一扯,他温柔地哼一声。
冰凉的手犹豫着滑到我背上,收紧。
“爱してる。”
他打个寒战,“哈?”
“闭嘴,背歌词。”
他噗嗤噗嗤地笑了两声,手指突然插进我头发里,舒舒服服地抓住。我抗议,怀里那颗小小的头蹭了蹭,满意地呼出一口气。
“我要睡了,JIN。”
“睡了还说话。”
“梦话。”
“那我也说。”
“说什么?”
“爱して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