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参观 ...
-
「明明时间不同，地点不同。
可纪景时那句“我之前在课上讲过”，真的和当年一模一样！」
—— 《小林手账本》
“我的意思是，在婚约没有正式解除前，保持单身、不在外边发生感情，以免节外生枝。”男人顿了下，又道，“我会和血亲外的所有女性保持距离。”
“原来是这个意思，”林意松了口气，“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纪景时：“嗯？”
她：“没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林意和纪景时的家庭背景很相像。林意的父母是正儿八经的航天研究员，常年在外，她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纪景时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异，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们，对老一辈的感情甚至都高于父母，所以很多时候也颇为无奈。
——和八｜九十岁的老太太据理力争不具有切实意义。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将计就计当三个月室友，等婚约取消后各回各家，便成了不错的解决方案。
纪景时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见她拎着包过来，倾身拉开车门。
上车，就座；道闸杆上升。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一路向西。
这是2021年厦门3月的一个傍晚。黄昏时夕阳像个大红灯笼，波光粼粼的海面光影掩映。
他们在跨海大桥前碰上一个很长的红灯。纪景时打开车载广播，随后手指一顿，将电台频道由默认的《环球资讯》，调为纪明明习惯听的《城市文娱》。
电台正播放着一档互动类节目。
两个主播互相搭档，男主播能说会道，格外健谈；女主播，幽默风趣，言语活泼。他们从“三星堆最新出土的鸟形金饰片”一直讲到“欧盟要为‘疫苗护照’立法”，而后话锋一转，讨论起“Tiktok”短视频平台上的反诈骗宣传。”
“三星堆鸟形金饰片”，“疫苗护照”，“Tiktok短视频”……
林意听着这些的陌生新名词，这一刻，她忽然真切的感觉到了时间的不同。
从思绪中回过神，林意想到另一件事。
林意：【对了，我这几天住院了Cocoa是不是在你家？】
温苒：【没有啊，它应该是被你哥带到剧组了吧？怎么了？】
林意：【没事，就是有点想它了。】
*****
汽车开过双子塔便碰上演武大桥大堵车，走走停停，慢得很。等纪景时缓缓驶入华新路别墅群时，两主播已经天南地北胡诌了个遍，这会儿正就本市未来的新机场发表评论。
“地下停车库有侧门可以直接入户。”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下车后，纪景时还是带着林意从正门进去。
华新路811号是一栋两层半的德式别墅，红墙白瓦，由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华侨建立。地段很好，就在市区，这一带虽是文艺的别墅群，却有着延续百年的市井。林意记得自己小时候，这里是和鼓浪屿一样热门的婚纱拍摄地。
别墅外围有个迷你花园，不算太大，但是在寸土寸金的市区也绝不算小。林意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下意识道：“我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我们之前已经是室友了。”他说。
哦，也对，是自己失忆了。
思索片刻后，林意问：“那我们之前做了多久的室友？”
他沉吟了下：“大概……两个半小时。”
林意：“啊？”
“13号上午，你和搬运师傅约11点45分抵达华新路，下午2:15车祸。”男人说明。
林意：“……”
一合租就被车撞，还真是天赐“良缘”。
进门，入户，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屋子被黄昏笼罩，纪景时往前一步，打开顶灯：“这里是一楼，餐厅、客厅、厨房、书房是公共区域，其他地方是我的私人空间。你住二楼。”
“好，那我一个人上去看看。”她说。
林意踩着拖鞋上了二楼。
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以及一个小客厅，虽然有一部分是被挑空，不过介于餐厅、客厅、厨房、书房都是公共区域，她的私人空间还是比纪景时的大一些。
推开门来到主卧，虽然毫无印象，但从摆设上看依旧是自己的风格。
林意在楼上简单的逛了一圈，等下楼时，又难免感慨万千。
冤家路窄啊……
如果没有纪景时，她就不会和温苒通电话，不通电话就不会走神，不走神就不会被车撞，不被车撞就不会有现在的魔幻人生。而现在，这男人目前的身份居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兼室友。
想到这，林意忍不住地叹气：“唉……”
纪景时抬头望去，定了定神。
“没什么。”林意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莫名心虚。
纪景时给自己添了杯茶：“我书房有一份之前拟好的协议，待会儿拿给你。”
林意问：“协议？”
“室友协议。”他答。
“哦，好的。”法学教授的职业病嘛，当然理解。而且室友协议是对彼此的约束，说到底也是利大于弊。
“对了……一个冒昧的问题。就是我家或你家应该不存在类似于资金链断裂需要商业联姻，或者是家人病重，需要一个善意的谎言陪老人家走过最后一程的吧？”林意问完，也觉得自己唐突了，毕竟这问题问得实在太狗血。
纪景时倒是没觉得有哪里不妥，无外乎是小姑娘的想法活跃了些。
“没有，”他习惯性地将两个遥控器摆正角度，“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意想了想：“那个，您是不是有洁癖？”
纪景时：“不严重，你可以理解为爱干净。”
林意：“那就好……”
纪景时回书房接完电话，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袋。他坐下，取出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对面的林意正在吃蛋糕，浅浅瞄了眼，掂量厚度，大概有三四厘米。
“您出书了？”她没多想，下意识问。
男人皱了下眉，开口道：“是协议。”
“室友……协议？”林意打了个激灵。
她看着比思修课本还厚的《室友协议》，眨巴着眼，有一点不敢相信。
纪景时：“嗯。”
他把协议递给林意，不平不淡地说：“协议内容可以协商，你拿回去看一看，如果哪里有异议可以用铅笔批注，有看不懂的也可以做个记号。知道批注格式吧？我之前在课上讲过。”
林意：“……”
*****
第二天是3月的最后一个周五，A大也在这天迎来校园庆典。
校园共有三大活动区，早樱阁、芙蓉广场，以及鸳鸯隧道。和往年其他活动一样，学校免费对市民朋友开放，只不过今年比较特殊，需要提前一周在校园线上平台预约抽签。
林意的运气一般，没中签也在预料之内。温苒倒是拿到了两张门票，边走边解释：“我们可以走校友通道。”
两人坐在樱花树下边赏花边述说近况，聊着聊着，话题不可避免地绕到纪景时身上。于是，即便眼前风景迷人、身边美食环绕，林意也是一副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
“你一定无法想象我当时的震惊。”林意轻轻放下玻璃杯，抬起手，食指和拇指在空气中捏出一个长度：“喏，这么厚，足足四厘米， A4大小还自带封皮，我当时差点以为他转行写书了。”
温苒听得微愣。
意会到后，捂肚子笑：“哈哈哈哈，不愧是教授，法学教授。”
林意缓了缓，继续吐槽：“你能相信吗？一个临时协议而已，从合同订立原则到附录，一共写了16章，每一章还有若干小节。拿公共厨房使用部分为例：「公共玻璃器皿表面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橱柜内盘子呈80°倾斜，间距25mm」。”
“哈哈哈哈……”温苒继续笑，笑完，话锋一转，“要不……你试着想开点？”
“怎么想？”林意好笑。
“纪景时有金融和法学的双博士学位，还是A大的副教授。这个职位的法律咨询时薪怎么也得六位数起步。协议这么厚，怎么说都得花不少时间。你就当是自己白嫖，赚了。”
“啊？”林意的关注点有些偏。
“A大副教授？”她问。
“对啊，你不知道？”温苒反问，随即才想起林意的确不知道，“嗯……三年前纪景时刚回国的时候不是被我们学校聘为客座教授吗？两年后转正了，现在是正儿八经的A大副教授。上半年意外被网友评为‘国民教授’。”
林意：“……”
林意：“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想吗？”
“怎么想？”温苒识趣接话。之后愣了下，疯狂眨眼。
“什么‘国民教授’，像他这种奇葩，注定打一辈子的光棍，断子绝孙的那种好吗！”
2015年，林意刚进A大的时候曾在知乎的某个问题下刷到一个回答。最高票的答主表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香港就有一富商，在领证之前与未婚妻签了厚达10厘米的婚前协议。协议内容事无巨细，上至女方一周要和婆婆至少共进几次晚餐，下至未来每生一个子女的具体奖励。不仅严格分割婚前财产，就连婚后豪车、珠宝、私人飞机的使用次数、频率，条件都有一套严谨详细限制。
当时觉得这种奇葩只存在别人的文字中，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盘子的摆放都能精确到毫米写进《室友协议》，之后若是写起《婚前协议》，按这逻辑岂不得精确到每粒米的使用权利？
想到这林意灵光一现，倘若三个月后外婆临时变卦，不同意他们解除婚约，那么自己就可以亮出这份室友协议，“嘤嘤嘤”地说和这种精明鬼结婚，自己会被欺负惨的。
温苒依旧没应，只是更用力的眨眼。
“怎么了？”林意顿了下。樱瓣随风飘落，她下意识回头往后望。
然后，在看到身后那人的瞬间，大脑生锈。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这是骂人骂到当事人头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参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