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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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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余下时间是如何度过的,黎耀辉不知,因为他耳畔最后听到的声音,就是何宝荣说得那句——
我们冷静冷静。
他木着一张脸,一下子失去所有期待与力气,灵魂仿佛自那一刻从他的□□剥离,独自去流浪。
黎耀辉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想着: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地以及家庭。
而他,又没了家。
他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定在原地,早该想到的,他与何宝荣之间不会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重来多少次,结果或许都是必然。
他们一个洒脱浪荡,一个木讷无趣,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像是两条本不该相交的线,能够相逢能够相爱,全凭老天牵线。
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冷静与分手,黎耀辉站在马路中央忽然想到:
这次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不要他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
胸前仿佛被凿开一个大洞,空荡荡地,它赤裸地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接受寒冷刺骨的风的侵袭与嘲讽。
好痛啊,真的好痛。
已经不是新鲜经历,为何还是会这样难过,黎耀辉抖着唇角,深邃的眼睛里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绝望的情绪将他包裹,泪水将他淹没。
他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的……”
黎耀辉失声痛哭,泪黏在脸上,冰冷凛冽的风吹在脸上像是无数根针在扎,可脸上的疼痛不及心脏处之万一。
游魂一样回了住所,家里果然空无一人。
黎耀辉打开衣柜,发现里面还挂着几件何宝荣的衣服,不知是不要还是准备再回来取。
黎耀辉坐在折叠小床上,听着时钟指针滴答滴答地走,泪水留干后的眼睛又涩又疼,他仿佛想了很多事情,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衣柜门大敞着,如同他的心。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盏车灯晃进房间,有人从车子上下来,黎耀辉听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对着某人道别,然后脚步似乎一点点接近他们的房间,并在门口停下。
黎耀辉直勾勾地盯着朱红色的大门,眼睛一眨不眨,门无声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是何宝荣。
他酩酊大醉地打了个酒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问:“为什么不关门?”
“因为怕你不会回家。”
何宝荣微红的脸上闪过一丝别的情绪,然后消失不见,他靠在门上向后退,用后背将门关上。
他揉了把脸,摇摇晃晃走到沙发旁脱衣服,直到光溜溜的□□,钻进被窝。
他反常地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黎耀辉。
黎耀辉将扔得一地的衣裤叠好,看着他的背影:“你跟谁出去玩?”
“跟你有关系吗?!”何宝荣腾地坐直身体,语气十分不善指着对方的鼻子,胸膛起起伏伏,怒气却在转身后看清黎耀辉脸上的泪,忽然消失不见。
他抱着自己的衣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朋友。”何宝荣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粗声粗气地:“你别哭了。”
一句话没有止住黎耀辉的泪,却惹得他更加难过。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哎哎,你和别人打kiss我还没哭,你哭什么。”何宝荣胡乱擦着黎耀辉脸上汹涌的泪,“这么怕失去我,倒是别拈花惹草。”
“我没有。”
“你有,这些天你这么晚回家,就是因为他?”
“我在打工。”黎耀辉哽咽着回答。
“打什么工?”
“……”
何宝荣看忽地闭嘴不吭声的黎耀辉,狐疑地下地取手纸,柔软的纸将对方脸上泪痕擦净:“瞒我什么呢?快说。”
待黎耀辉从头到尾复述完,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何宝荣坐到对方怀里,一下下啄吻黎耀辉的脸:“傻瓜。”
“我也可以工作啊,你是准备累死你自己?”何宝荣揽着黎耀辉的脖颈,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黎耀辉垂着眼眸,无声地开合了一下嘴唇,没说出口。
下面忽然被用力握住,何宝荣语气森森,威胁:“你说不说?”
“养你。”
“养我?”
“嗯,我们两个将来没有孩子,或者我先死掉,你都需要一份保障。车子、房子还有旅行的钱,以及万一生病,这些要趁着年轻时多攒攒钱。”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伊瓜苏大瀑布的。”
“……真是傻瓜。”
听到这些话,何宝荣一颗心妥帖地像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纵使这是在完全相反的极度寒冷的冬夜。
他们亲密地相拥在一起,隔阂与误解在彼此的汗水中消逝。
狭小的房间里,再次充满爱意。
或许,他们彼此之间的意义,不只是对方生命中的平行线,而是找到的缺失的字母,命定的归宿。
窗外,风依旧呼啸,仿佛老天在轻轻呢喃:不如我们由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