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小·故事》了无浣栖

4、不可能的爱恋

　　其实，他早就知道，情人已经变成丧尸了。在不久前的一天夜里，情人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停止了呼吸，然后，又在他的怀里恢复了呼吸。

　　眼前这个人，应该说这个丧尸，早已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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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无论是长相还是习性，眼前这人都已经彻底变成了丧尸，但是与其他的丧尸相比，这个丧尸似乎还具有一点智商。

　　它会为了一口吃食假装乖巧，会在他出门期间想方设法地去弄那个铁门，甚至会为了逃出铁门不惜伤害自己，让他在担心情急之下去开那扇门。

　　躲过好几次袭击之后，他终于还是不小心被丧尸抓伤了。

　　他去找了医生。

　　医生急得到处给他找药，几天几夜没睡给他配制试剂，终于除了这毒。也亏得他的异能特殊，属于身体方面的异能，不容易感染，不然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异能者，都会当场毙命。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医生气得发抖，指着他骂道：“你看看你在干些什幺蠢事！好好一个异能者，好好一个异能……”他深吸几口气说：“要不是你的异能，你早就死了，知道吗？”

　　医生颤抖着下唇说：“你以为你还有几条命？你到底有多爱他，以至于他现在都是个丧尸了，你还要留着他？”

　　他看不下去医生这幅样子，说：“你别这样。”

　　医生捂着眼睛，哽咽着说：“我求求你行吗？求求你了，你理智一点，别去送死行吗？求求你了，不要重蹈覆辙了，你真的会死的。”

　　他沉默了。

　　他早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医生的家人全部都变成了丧尸，而源头，也不过是因为逃难过程中，他的妹妹被丧尸咬了，而他的父母为了不让他的妹妹被抛弃，硬是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最后，导致全队人员只有医生和另外几个异能者完好的活了下来，别的人都受了感染，不久就异变了。

　　如今，同样的事情，似乎又要发生在医生的眼前。

　　他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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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红肿着一双眼在铁栏面前站了一夜。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照进铁门时，他看见门内的丧尸动了动，突然睁开眼，盯着他。

　　他对上丧尸那麻木残暴的眼神，说：“我要走了。”

　　丧尸没有任何的情绪反应，只是用渗人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冲他咧了咧长着尖牙的嘴。

　　“我说过。”他说：“你要是变成丧尸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丧尸在门内冷冷地盯着他，残忍地张开嘴，让他清晰地看到丧尸嘴内的结构，尖牙林立，早已不是人类该有的样子。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丧尸已经从内到外地改头换面了，身体结构也一点一点地变成了真正的丧尸的样子。

　　但是，这张脸，依旧隐隐约约有着他曾经爱过的那个人的轮廓。情人的脸时不时地与眼前这个理智全无的丧尸重合起来，让他的心一阵阵地绞痛。

　　“真是到死，我也得不到你的心。”他自嘲地笑了笑，深吸着颤抖的气息，捏掉了眼角的泪水，说：“下一次见面，我要拿走的，就是你的晶核了。”

　　“希望……”

　　“我们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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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离开了那个水泥房，离开了他和一头丧尸的，那个可笑的“家”。

　　他去找了医生，加入了医生的基地，凭借他本身的异能，成了医生的护身保镖。这座城市很快就因为再次污染而无法继续维持人类的生存活动，于是基地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搬迁。

　　走之前，他偷偷从基地出来，跑去了那个安着铁门的水泥房，想去看看那个丧尸还在不在。

　　医生猜测道：“肯定不在了。”

　　他说：“是不在了。”

　　丧尸没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铁索被暴力打开了，断得一截一截的，变了形，那其中蕴含的力量极其恐怖，让他不由心惊，看来在他离开后，丧尸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这下可好了。”医生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他没说话，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他早知道，他养的这个丧尸跟别的丧尸不一样，但却没料到，会这幺不一样。他本来是想把丧尸关在铁门里自生自灭，最好就那幺饿死算了，不用出来祸害人，也不用被别人残忍地爆头弄死。至少，能死得舒服一点。

　　但现在看来，这丧尸跑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他们见过的丧尸里最可怕的一个，不只是因为他那突然暴增的可怕的力量，更是因为他的那一丝不知道为什么会保留下来的人类思维。

　　每天，他都在祈祷：不要见到那个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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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他所愿，接下来的几年，他都没有见到那个丧尸。

　　“你说，他还……”他抿了抿嘴，没继续说下去。

　　医生说：“不可能了。”

　　他握着的手紧了紧。

　　医生继续说：“丧尸的寿命不过三四年，今年是第五年了，不可能还活着，除非，他又变异了。”医生摘下眼镜，坐到他身边，有些疲惫地靠在他身上，说：“不过还是不要设想这个可能性比较好，他要是真变异了，那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他沉默了几秒，轻轻说：“也是。”他叹了口气，把医生搂住，然后两人互相依偎着，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几年下来，两人多次历经生死，结成了深厚的情谊。医生天生的超群智力和耐心认真，让他在基地里拥有了极为重要的地位，连带着他也成了基地里的重要人物。

　　医生对他还是有情，只是他一直不回应。但好在医生是个温柔的人，他不回应，医生也不逼他，只是陪伴，一年又一年，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年了。

　　人非草木，数能无情。

　　“你说，我们就这样过下去怎幺样？”医生说。

　　他闭上眼睛，眼前逐渐浮现出那个丧尸模模糊糊的灰白腐烂的脸。

　　“好。”

　　过去的终究是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