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一梦》爱吃爆米花

1、我的父亲母亲

　　路边刚醒来，还未睁眼，头脑里的记忆就朝他涌来，大脑仿佛针刺般，头疼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脸色才慢慢回转，但眉头却仍然皱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像是臭脚丫子味又像是其他别的什么。手在身下摸了摸，是那种草编的席子。

　　脑海里接收到的记忆提醒他，现在是20世纪六十年代，这具身子的主人叫马庆升，从小在农村长大，父母都是贫民，到后来，去了工厂成为工人，而后抓住机会有了个上大学的名额，可惜这人一心钻营，想着向上爬，乐衷于班级活动，专业课学得不怎么好。开学的时候看上一姑娘，叫叶秀萝，穿着一身碎花长裙，留着两大辫子，长得清纯漂亮，脚上还穿着一双低跟皮鞋，穿着时髦。后来发现俩人是一个班的，但说实在人姑娘瞧他不上。

　　当时他是班里的党支书，借着入党这件事，两人的联系渐渐多了，这人就忍不住有点歪心思，叶秀萝因为她父亲的事对外界事物都有点避之不及的，对马庆升这样的人很是害怕。而美人身边总是有骑士保护的，无论在哪个时代，这就牵扯出一个人，叫陈志。陈志这人原本是城里人，人长得高大，有点瘦，又有股子书生气，一看就文质彬彬的，但是因为父亲历史问题不清，在村里知青都走了之后他还是没能离开。他也乐观，成天晚上捧着望远镜看星星。

　　在村里，他这样的文化人是独一份，村支书的闺女就看上他了，非他不嫁，为了他还把之前定亲对象给退了。说实话，这两人分明就是八杆子打不着，但他俩却愣是在一起了。随后村支书将村里上大学的名额给了他。

　　话转回来，每次马庆升约秀萝去小树林谈话，她就害怕，还让陈志给她出主意，而陈志又是个善良的好人，一来二去，三个人就像是打了结似的，缠在了一起。

　　后面的结局不说也罢，就那么些事。其实马庆升这人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好。他所处的环境成就了他这么一个人，也许他不该爱上叶秀萝，不该去触碰那遥不可及的梦，和一个普通的女子结婚相处会更好。但命运的齿轮就是如此。

　　而路边的出现就是为了圆马庆升的心愿，让叶秀萝一生平安顺遂，即使马庆升临死前说想让秀萝爱上“他”，可“他”却知道，这是奢求，况且这是别人做的又不是“他”，“他”爱她，尽管她不爱“他”，但“他”仍然希望秀萝能够过得好好的，而不是郁郁寡欢的过下去。

　　整理好记忆，路边顺了顺思绪，本打算先为日后做个大致计划，可是刚睡醒的他整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眯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紧不慢的爬下床洗漱。他醒的时候有点早，融合身体虽花了些时间，但起来的时候，其实天才蒙蒙亮，不过，寝室的同学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没让其他人等，自己一个在后面慢悠悠走着。

　　在食堂解决完早饭，来到教室，四周看了看，大部分人都在打打闹闹，而这里面有两个人看上去格格不入，一男一女，刚好还是前后桌，正是陈志和叶秀萝，他们正在看书。这两人互相喜欢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翠花是乡下人，又没读过多少书，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而马庆升是个官迷，为了权力可以舍弃一切，即使他很爱叶秀萝，也掩盖不了这一事实。

　　路边找到自己的位子，看着从开学以来就甚少动过的书，路边想了想，后面的事还没开始，还是过好当下为好。翻开书开始预习等下要上的内容。一天的时间就在看书听课的过程中快速的溜走。等到下课铃响了，他才从恍然惊醒，他也不过是将将历经几世的新人而已，之前不是在古代当个好纨绔就是当个好大哥，很少正常的在课堂上上课、系统的学习知识，这猛不丁上次课还真有点沉浸其中。

　　回过神，在后排找到叶秀萝，刚没仔细看，近看人长得确实漂亮，在这时候人人都穿着差不多，她看上去就给人感觉不一样，“叶秀萝同学，今天晚上我有事，如果你有什么要聊的，你可以写在纸上，到时候大家一起交流，互相帮助，你看这样行吗？”

　　“额，好。不过，其实我最近没什么烦心事，我可以不用写吗？”叶秀萝快速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问道。这马庆升天天的追着她跑，赶又赶不走，还总拿那种眼神看她！今天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拦着了，还以为今天晚上又要去小树林了，幸好！

　　“也行吧，回去我和他们说说。”说完这事，路边就直接抱着书回寝室了。今儿是周五，他还得回厂子里和爸妈吃饭。平时，学校虽然也有些补贴，但“他”舍不得吃，常省着周末给爸妈买些吃的，不多，但也是份心意。本来因为和叶秀萝有约，“他”打算这周就不回去了，但他来了，认认亲也好。

　　路边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收好，顺手还带了两本书，就直接往外走。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和碰上的一些熟人打招呼。

　　这个说，“哎哟，庆升回来了啊，大学读得怎么样啊？”

　　那个看到手上提的东西，问，“庆升带的啥好吃的啊？”

　　路边一一回应着，看着眼前的筒子楼，走过一阶阶的台阶，来到二楼，长长的楼道里就中间有一盏昏暗的小灯，白天其实就那样，比起晚上就亮了丁点儿。走到家门口，看到门前的炉子还没开火就知道他们还没回来。拿出钥匙，打开门，抬眼看去，一个三四十平的小房间，原先住着他们一家三口，他读上大学后才搬到学校住，现如今家里看上去比记忆中感觉宽敞许多。

　　把东西在桌上分别放好，然后就麻溜的淘起米来，毕竟过了好几世，起码的生活技能还是会的，可能还能算得上比较好？

　　等把菜炒好之后，看着外面的太阳，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路边就直接拿着本书看了。

　　“庆升？你怎么把菜给烧了，怎么不等妈回来？”

　　看得正入迷，听到声音，路边还没顿了几秒，还没等他说什么，面前就站着个面色憔悴的妇人，身形消瘦，不高。

　　他连忙反应过来，“妈，这不是我来得早，赶着点了，反正也没事。爸呢？”将人安抚在凳子上坐着，还探着身子往楼道里看。

　　“你爸他今儿碰着村里的跃进了，跃进你还认识不？就小时候咱家隔壁的老二，他也快二十了，马上结婚，这不，来城里找人换点票，刚好碰上，你爸就去帮忙了。”？刘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桌上的菜，热气已经没有了，但现在夏天天热吃个温的就行。

　　“别管你爸了，来，咱吃饭了。别说，你这炒的看着比我的好看，味绝对差不到哪去。庆升啊，你这还是第一次在家里做饭呢，你爸也是，真没口福。对了，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还没来得及谦虚几句，喉咙就被呛得难受，“妈，这哪跟哪啊？您儿子第一次炒菜，赶紧尝尝味道怎么样？”连忙夹了几筷子，催着她尝，看到她伸了筷子，这才倒了杯水顺顺喉咙。

　　“不错，我儿子就是厉害，儿呀，你好好读书，等将来毕业国家分配工作，再娶个老婆、、、、、、”

　　“好哦，吃饭的时候您别不停说话，小心呛着，妈，吃菜。”慢吞吞的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看到她碗里菜只占了小部分位置，皱了皱眉，本想开口让她多夹点菜，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直接将桌上唯一有肉的菜夹了许多放在她的白饭碗上。

　　等吃完洗好碗之后，刘娟赶着时间作鞋，路边看了看，布料是藏青色的，尺码比较大，不是爸的就是他的。本想再看会书就午睡，这时却打消了午睡的念头。记得这时候的翻译人才还比较少，他学的是历史，不知道老师这边有没有翻译工作可以介绍，多份工作既能改善自己生活，也能为家里减轻负担。不过一下子改变太多也不行，一个从来没摸过英语字典的人一下子就能翻译了，这简直是成精的节奏，他都有点怕自己。虽然在学校可以以在家里学过为借口打掩护，但他之前也只是口语比较好，写的话就有点困难了。

　　下午直接去街上逛了逛，找了家旧书店，在里面翻翻拣拣，临近黄昏才提着捆书心满意足的出来。

　　走到筒子楼附近，看到不远处有人推着辆旧自行车走，听声音，像是自家那辆，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印象颇为深刻。

　　等那人走到楼梯口处，在楼梯口灯光照射下，看得更清楚了。他加快了步子，朝那人喊“爸，等等我。”

　　马向前回头一看，是儿子，紧张的抿了抿嘴，停下来等他，”儿子，你手上提着那么多书，重不重？爸帮你拎吧。”

　　“不重，跃进他票换得怎么样啊？”路边在后头看着马向前直接一个用力将车架在肩膀上就走，恍惚看见小时候他爸让他架大马的样子。

　　“噢，跃进他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儿他打算去找他姐再凑点。”说完之后，马向前沉默了片刻，而直到楼道，路边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屋里，刘娟一人坐在凳上等他们，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她连忙放下手里快完工的鞋，给他们打水洗脸，然后把碗筷摆好让他们过来吃。

　　“他爸，今天庆升做菜，味道还不错呢，我刚热了热，尝尝！”刘娟把筷子往马向前手上一塞，又看着路边，“儿呀，你也别生你爸的气，自行车能用就将就用着，我们也是为了能多攒点钱给你娶媳妇。这些天，你爸他也不好受，你每次回来，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但都是高兴的。”

　　路边沉默的看了看刘娟，又看了眼马向前，这时候马庆升正因为自行车的事和马向前闹矛盾，虽然每个礼拜都会回家看看，但总是绷着张脸。在学校受了气，回来就和爸妈发脾气，有爸妈的孩子总是块宝。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和他们血肉相连的马庆升已经不在了，虽然他对父母的态度说不上好，但总归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

　　只呐呐的“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了句，“爸，之前是我不对，我也快20了，是个大小伙子了，以后我会学着赚钱养家的。”

　　低着头扒饭的时候，碗里出现了一块沾着点点油腥的肉，眼睛追着筷子，刚好看见马向前将筷子伸回去，又瞄到桌上盘子肉几乎没了，全剩下菜叶子。菜是他烧的，肉有多少他知道，直接将肉连饭一起嚼，肉老了，但吃着还蛮香，嘴角不禁带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