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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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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郎中过来号脉。
初霁安安静静坐在原地,没想到祁镇的入户流程还挺先进,居然自带体检。
“没有大问题。就是有点营养不良。”他说,“好在你还年轻,多吃点饭就行。”
李伯略显凝重:“她体内有灵气吗?”
谷郎中摇头:“半点也无。你放心吧,这孩子不是仙人。”
李伯沉默地瞥了初霁一眼。不知道信了没有。转身拿了过所纸和户籍本子。
初霁暗中观察,闭着嘴不说话。她确定体内没有灵气,但她能修炼。
“灵气?”初霁语气随意。
谷郎中笑道:“就是仙人法术的来源,仙人们丹田内有灵根,灵根通着血脉经络,你今年已有十四,还未觉醒血脉,想必修炼资质不高。”
初霁深以为然。word文档开的技能好鸡肋,也就捉个鸡了。
不过修仙性价比不高,短期内打不过爹,长期内辛苦修个百年,又穷又高危。有什么意思?
她要将有限的人生投入到意义重大的事情里去。
比如,赚钱当老板。开大公司,过好日子。
谷郎中看她不说话,以为小姑娘不开心,安慰道:“纵使没有修仙资质,我们凡人也能过不错的一生。”
“你说的对!”初霁心中感动。别看祁镇地方小,居然也有理解她的人。
“我就想做个平平无奇的亿万富婆。”
谷郎中:“……”
误诊了。
这孩子其实没救了。
“当有钱人哪有那么容易。”李伯轻嗤。
初霁表示赞同:“也是。如果我有两套豪宅,每天都会为住哪套发愁。”
李伯写户籍的手,微微颤抖。
他突然有点不想给初霁落户了。
此时李伯还不知道。多年后他谈起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给初霁上祁镇的户籍。
拿好手中黄色的薄纸,初霁松了口气,从今往后,她就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
但她没有松懈。这只是第一步。像原身爹那样的人,现在放过她,绝非好心,只因她暂时没有利用价值。
“既然你是祁镇人,那就不用交租金。我带你去镇上看看,挑一个房子付点清扫修缮费,房子就归你了。”
初霁惊呆,入户籍还送房子,这感情好。上辈子她都没有房子!
其实初霁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买一套。理智告诉她,别买,祁镇待不久,父亲指不定哪天来抓她。有房子也住不了,浪费钱吗?
但情感上,初霁又非常想要一套。不论去哪里,走得再远,何时回来,想到世界上某个角落有一个独属于她的安稳落脚地,初霁就疯狂心动。
她一定是漂累了。
“修缮费多少?”
“你有多少钱?”
初霁羞涩地笑了:“可以便宜一点吗?”
李伯幽幽望着她:“……”
初霁自告奋勇,推李伯出门。
主街附近空置的屋子不多。
“我觉得这家你会满意。先前有一对夫妻来逃难,也想选这家。但最后他们还是去了黎镇。”李伯说,“此地靠主街近,你做生意也方便出摊。”
他们进了门。
这是一间两进小院落,左右用雕花砖砌出两个花圃,可以种菜种花。中庭种着一棵老榆树。午后还能窝在榆树下睡觉。
李伯:“就是房梁旧,墙还要再刷一遍,修缮费二百铜板。”
200?!
初霁:“太贵了。”
李伯惊了:“二百铜板还嫌贵?”
你一个肉卷都卖10铜板啊!
初霁严肃道:“主要是这门梁都太低了,等我以后长高了,进出总磕着头,把脑袋磕坏怎么办。”
李伯偏头,望向初霁。
她站着只比他坐着高一点。
这么矮,却这么自信。
“……”李伯有一丝丝预感,这次看房不会太顺利。
他们继续往前,路过一扇雕花朱漆门,浓浓的槐花从墙里垂出来,漂亮极了。门口却杂草繁茂,一看就是长久无人居住。
但李伯径直往前,没带初霁进去。
初霁好奇道:“这是间什么屋子?”
李伯一顿,有些黯然:“这是一位仙人住过的。”
片刻后,他们来到主街尽头。
“这间是最便宜的,临主街,邻里人多,就是有个树影比较像鬼,修一修。你会喜欢。
“不行。我胆子小。”
“……”
胆子小你一个人逃出来,还敢独自上街摆摊!
其实初霁怕被邻里发现,她还在修仙。
李伯:“这边拐过去还有一家。选这家等于你白得一个门面。”
因为第二家几乎坐在主街上,占地小,连中堂都没有,前院连着后院,左边一排全是炉灶。这原先是酒楼的后堂。十几年前,酒楼没了,就一直废弃着。
但初霁更想要个大一点的。
又看了几个,初霁还不满意。李伯摇头:“没了。”
初霁:“真没了?”
李伯长叹:“还剩最后一间,那屋子比镇上最富的郎中家还好。如果这间你还不满意,就没你满意的屋子了。”
比谷郎中家里还好?
那该有多好?
不,那该有多贵?
初霁正想拒绝,李伯却带她往回走。
他们停在那间仙人住过的槐花屋门前。
日头正毒辣,院门内居然透露出一丝清凉。
李伯声音有点哑:“屋子冬暖夏凉。不过没人敢住。”
初霁好奇:“为什么?”
李伯顿了顿,犀利的目光忽然盯向她:“因为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最后都会改姓。”
初霁:“?”
她还以为有恐怖故事。改姓是什么鬼?
李伯淡淡道:“比如我儿子。”
初霁没搞懂,李伯儿子和他恩断义绝了?
推开大门,里面是一扇照壁,雕着什么神话故事,初霁没看明白。庭中也种树,树下石凳石桌,左边两侧放石灯。
主屋进去,左边是储物间,右边是练功房,四面房梁刻咒文繁复,地上还剩两个灰突突的蒲团。
初霁一眼就看中练功房。
这感情好,都不用她专门劈一间出来。
而且这房子静得出奇,偷偷修仙一定没人发现。
“这房子修缮多少钱?”初霁问。
李伯说:“不用修缮。”
“就住这里。”初霁拍板。
李伯哼了声:“这间不送。你想买,400个铜板。”
400个?!
初霁数了数,抛去400,她只剩300多个铜板。瞬间赚的钱就去了一大半。买了房子,就没有钱逃难去黎镇了。
李伯并非有意刁难初霁。这座屋是当年他为儿子亲手选址所盖。选了最好的风水宝地,前院后堂天然形成一道聚灵阵。院子墙面看着普通,墙里却砌着辟邪咒。歹人进院,就会被削去三分力。这房子拿到邯城水城,都无一可比。
多年过去,他想卖,又不想卖。
“那我再带你看看其他的。”
初霁被李伯赶出来,朱漆大门关上,清凉被封死在门后。
日头毒辣,热浪一阵阵接连涌来。蝉鸣阵阵。热得初霁脖颈上泌出一层汗。
这个世界没有空调。
“走吧。”李伯说。
“等等!”初霁咬牙,“400是吧?我买了。”
李伯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拍板定下后,初霁兴奋地跑回周大娘家。
她有房子了!她也是有房子的人了。
初霁想告知周大娘她要搬家,走到门口,听见大娘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
原来是周大娘的儿子周曙从水城求医回来了。但腿还瘸着。
娘俩没关门,正说着话。
两年前周曙上山,遇到一只巨兔妖兽,躲闪不及,被兔子一脚踹下山,伤了腿。后来腿治好了,每逢雨天却会剧痛。谷郎中看了后摇头:“妖气入骨,落下病根了。有药可医。但药是仙药,得进城买。”
“仙药叫什么?”
“盛放的紫爪心,花朵暮生朝落,一朵至少十八枚银珠。”
十八银珠,那是一万八千铜板!
在祁镇都能够两年吃喝不愁了。
周曙听完,默默回了家。再也没提治腿的事。他娘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容易害病。他想攒点钱,留给娘养老。
他还年轻,再撑个二十年不是问题。
但周大娘一直催他看病。周曙跋山涉水,赶去水城,问遍各大药铺,都没有紫爪心。
“水家三姑娘早上起床喜欢用紫爪心熏衣,不熏就闹脾气。这城里哪有盛放的紫爪心啊,谢了的倒有不少。”药铺老板说。
“那种子呢?”
“种子都卖给水家了。”老板嗤笑,“再说,种子给你,你有灵田种出来吗?”
周曙遂去水家问,却被赶了出来。
“紫爪心可是三姑娘每天要用的。你那腿又不是断了!”
周曙想说他可以出很多钱买,却被门房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一凡人,和三姑娘能比?”
周曙隔着长街望过去,水家后山满院满坡的全是含苞待放的紫爪心。可他一朵都求不到。这不是有钱没钱,这是仙凡之间的鸿沟。
他抿了抿嘴。不再去想。
还有一条路。赚更多的钱,到更远的邯城罗城去买。那里一定有。
可赚钱何其难。
屋中一时沉默,初霁敲了敲门:“周大娘,我回来了。”
母子两这才回神,又热情帮初霁一起搬家。
兴许是搬新家心情激动,初霁忙了这么久,居然不觉得累。
她坐在新家床上,打开word文档,写下一阶段的计划书:
“明日进祁山,多抓两只鸡,攒够钱,收拾一下去黎镇。到黎镇集市卖辣鸡,换些修仙常识的书,再雇佣几个修为高的保护我。”
拿上过所就走,初霁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其实她不想走。她就想安安心心一步步做生意。
word文档页面的光标闪烁。初霁又写下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愿望:
“在祁镇开一家店。雇员工。正式当老板。”
反正做梦不要钱。
她又翻到上一页,开始写《阶段计划完成总结》。
“过所问题搞定。又买了一套房子,近期无法长住,等以后摆脱父亲的威胁,就能回来落脚。到那时我要换新家具。”
写完后,初霁深呼吸一口气,立刻躺倒,四肢躺平,迎接接下来发生的事——
[计划已完成,是否进行系统升级?]
[是,现在][否]
好啊,升级,谁不喜欢?
这次会出现什么新技能?
初霁确定躺得很平,这次绝对不会再磕后脑勺后,小心点击了[是]。
word界面闪退,初霁脑子一懵,整个人天旋地转,叽里咕噜滚下床。
“咚!”
她的后脑勺再次被磕。
失去意识前,初霁只有一个念头。
谁要升级。
谁踏马要升级。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邯城。几个修仙大世家刚刚结束了宴会。赵家炼出高品洗精伐髓丹,众家都眼馋。包括初霁的父亲廖如晦。
趁着着廖父不在,少年廖徐行偷偷去后院,从花池泥土中挖出他的阮琴。
大雨瓢泼,他抱着琴正要往回走,正好撞上父亲满面带笑,引着一个中年男子,从正门而来。
“徐行。”廖如晦蹙眉,“你在那里干什么?”
廖徐行赶忙将阮琴丢在一旁:“爹……”
廖如晦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过来,这是赵家六伯。”
廖徐行赶忙行礼,缀在两个大人后头,听他们议论洗精伐髓丹的事。
“廖道友只得一子?”赵六伯笑如狐狸。
廖如晦眼睛一转,忽然想到赵六伯也有个儿子,刚刚十八。
“在下还有一女,年方二七,不过最近才接回来,还没测灵根。不过她年少养在乡下,看着……也不似有灵根的样子。”
赵六伯哈哈大笑,没夸廖徐行,却生生把初霁夸出一朵花来。
廖如晦明白他的意思,从善如流:“我们两家人若结两姓之好,岂不是美事一桩?”
二人一拍即合。
赵六伯走后,廖徐行低声问:“爹,妹妹答应嫁了吗?”
廖如晦:“混账东西!我不远千里来给你求洗精伐髓丹,你却给我玩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别以为我刚刚没看到,你衣服上泥点子都没擦干净!”
廖徐行脑袋都快埋土了。心中羞愧不已。
可他就是忍不住,他资质一般般,不爱打坐修炼,偏爱音律。但数千年前音修的修炼法门就已经消失。如今的音修,连练气的门都迈不进。
是不是有了洗精伐髓丹,就会好一点?
廖如晦叹了口气:“赵家六伯有门路,可以卖给我们一颗洗精伐髓丹。让你妹妹嫁给他儿子,也正好。”
廖徐行:“我们要找妹妹了吗?”
廖如晦颔首。
回屋后,他坐在静室,运气刺破自己的手腕,摧出一滴精血。
引动血脉追踪术。
模模糊糊间,廖如晦看见大片瘴气,浓浓的森林,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慢慢往山上爬。不知为何,她竟然抬起头,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直直看向他!
“嘶——”
百里外,祁山深处的初霁胸前一痛,坐下来大口大口呼吸。
她感受到了。
那是一股磅礴的力量,劈开一切,似要钻进她心口。
一定是原身亲爹。
他即将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