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只会喵喵喵》池荫

6、猫和猫的铲屎官

　　对江柏舟而言，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成为社畜以来，他一直兢兢业业……地被老油条们使唤来使唤去。一个月后的今天，终于有了回报。

　　他受到了大老板的赏识，后者还默许他提前下班，仅此一次。

　　原来他的一言一行，领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枉他任劳任怨，忍气吞声这么久。天真无邪的新人小江，因为一句表扬，比涨工资还高兴，并发誓将来一定要再接再厉，下次争取两句表扬。

　　为了庆祝这个大喜日子，江柏舟咬咬牙，买了三四十块钱一斤的桂鱼，连蹦带跳上了地铁，要给他的朋友柳温炮制一顿鱼肉盛宴。

　　“切点姜葱，辣椒和香菜也添一些……然后抹料酒，和蒸鱼豉油……嗯嗯完美。”

　　江柏舟一边碎碎念，边掏出钥匙。

　　这个钟点，那臭小子绝对睡得跟死猪一样，没有饭菜的诱惑都起不来，先不管他吧。他如是想着，正要去厨房，却听里面传来动静。

　　咚，咚。毫无规律，像是什么东西轻轻撞着某种硬物。

　　是科科吗？江柏舟唯恐惊扰到小猫，连忙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难得这么早起床，莫非是饿了，在找吃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科科确实醒了，却是从书房走出来的，嘴里还叼着个笔记本。它蹲在江柏舟脚边，抬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好似有话想说。

　　此时江柏舟是又惊又奇，小家伙向来乖巧，从不乱咬乱翻东西，怎么会偷了个笔记本四处跑，于是拿走本子，摸摸它的脑袋，柔声道：“科科要乖哦，不能动书房的杂物，知道了吗？”说着，就要放回原位。

　　科科……现在是柳温，一听快急死了，这蠢货，跟他相处了四年，最基本的心灵相通都做不到。于是恶狠狠地嗷呜一声，一个原地弹跳，又夺回了笔记。

　　江柏舟吓了好生一大跳，“科科？怎么了？”

　　“呜……喵！——”

　　柳温极其不耐烦地骂起了娘，几乎把这辈子要说的脏话都吐了出来，反正谁也听不懂。他用爪子噼里啪啦翻着书页，因为无法精准地翻到某一页，他只能这样暗示，假如江柏舟仍然理解不能，他干脆自尽算了。

　　幸亏江傻子的智商还在，弯腰捡起本子，随手翻了起来，“这个笔记本咋了？气得咱们科科都炸毛了。”

　　也不知道谁气谁。

　　皇天不负有心猫，在他的疯狂暗示下，江柏舟好歹发现了亮点，“嗯？怎么唯独这一页破了好几个口子，还有好多模模糊糊的印子……是字吗？”

　　“我来看看写的啥……我和呵呵的魂互换了，原因不明，速联系颜容……”

　　江柏舟一字一顿地念道：“咦？下面还有一行……如不信，我可当面手写柳温的个人履历。”

　　语毕，他看了看“科科”，后者只晓得喵喵叫，又看看便条，上面尽是他难以消化的内容。

　　“科……你……这……柳……我，啊？啊啊？？”

　　嗯嗯呃呃了半天，最后语言功能完全丧失，活生生变成个结巴。江柏舟只觉一阵目眩，跌跌撞撞摔进沙发，一动也不动了。

　　世间竟有如此荒诞不经之事！这真的不是梦吗？而且连本人都不清楚起因，外人岂非更加束手无策，难道柳温要做一辈子的猫？以后是不是再也听不到那声软绵绵的“小舟舟”了？！

　　柳温看着眼神迷离、表情空白的江柏舟，这货比当事人还反应强烈，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样，也是丢人。他暗暗叹气，扭着猫步，走到笔记本前边，又在上面划了几行字，叼着跳上江柏舟的膝盖。

　　就这一会功夫，方才还一副人类灭绝的表情的江柏舟，在自我洗脑大法的帮助下，勉勉强强说服自己接受了变故，其接受能力不亚于柳温，他刚回过神，就瞧见猫坐在他大腿上。

　　他好不容易有意识地把科科当成柳温，这小子却已然习惯了做猫。

　　江柏舟眼角抽筋，满脑子都是柳温本人坐他大腿的画面，鸡皮疙瘩掉一地。看来以后都没法愉快地撸猫了。

　　柳温把手机托付给江柏舟，吩咐他打给颜容，务必让对方在上班前亲自来一趟。不管怎么说，柳温都是和动物交换了灵魂，兽医也许能派上用场。

　　电话里，颜容表现相当淡定，仿佛此行只是去出诊，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他家离这边不算远，打出租很快能到。等待专业人士前来救场的间隙，江柏舟忽然想起厨房的谜之动静，“对了，科科在哪？厨房吗？”

　　柳温点点头，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小崽子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八成没好事。

　　两人战战兢兢地挪到厨房门口，偷窥似的往里探头探脑，好像经历着一场大冒险，是既好奇又紧张。

　　而现实永远不会令人失望。

　　柳温的直觉中了，他们目睹到了反人类的奇景。

　　科科果然在厨房。它吃饱喝足，又捣鼓了一下身体，很快就困了，一心只想钻柜底休息，它凑近一看，方才惊觉胡须没了，无法测量入口。倔强的小猫咪并不轻易认输，它整个趴在地上，不断去挤那道窄小的缝，脑袋一次又一次与储物柜亲密接触，毫不怜惜这具□□。幸亏它很快便死了心，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

　　柳温他们一眼就看见柜子前的科科，头发乱七八糟，睡裤扒拉到膝盖，衣摆撩至胸前，衣衫不整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保持侧卧的姿势睡得死沉死沉，仿佛只是喝醉了。

　　江柏舟再次被吓得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给科科拽裤子；柳温本人倒是很心大，见状只觉得特别滑稽，直笑得合不拢嘴——尽管只有他知道自己在笑——好像那不是他的身体似的。

　　“柳温，快来帮我……哦不对，你帮个鬼的忙。算了，我自己来！”

　　江柏舟坚决不许科科睡地板，毕竟是人类的躯体，睡多了容易被风寒湿邪入侵，还会硌得人腰酸背痛，他连拖带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科科抱上床。

　　起初，它并不喜欢睡在陌生的床上，相比之下，还是黑暗狭窄的地方更有安全感，无奈被人钳制住，动弹不得；趴着趴着，可能忽然领悟到了床褥的美妙，于是四脚一伸，见周公去了。

　　伺候完这边，江柏舟已经大汗淋漓，还没来得及歇一会，那厢门铃就响了。

　　柳温第一个冲到门前，四条腿能跑不快嘛，但他不是为了开门，就算够得着锁，也解不开。他只是急于向某人传达热切的期盼之情：

　　“喵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