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灯》老禹先生

11、真相

　　费骞家吃饭早，吃完了十二点还不到，江晚照收到微信的时候刚下课，摸着肚子回：阿光家的至尊豪华状元煎饼，不是我跟你吹，他们家煎饼简直了，不好吃我把头揪给你！我头回吃的时候你在睡觉，哇，幸好你在睡觉，不然我还得想理由拒绝分一半给你。

　　费骞把木头花折腾难闻了，还处在心虚中，脾气好的很：好，买两个，不用你分。

　　江晚照：等一下。

　　费骞：？

　　江晚照：不免费抄作业，耳机坏了不给换，帮忙带拉面要给钱，玫瑰花还没学会。其他的事情你说吧，放心大胆地说，同桌赴汤蹈火，看情况辞。

　　费骞：……滚。

　　心虚就多余，这鬼崽子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看。

　　江晚照丝毫不知费骞想抽她，还在为煎饼付出：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同桌之间相亲相爱是应该的，要扫地吗？要整理笔记吗？要帮忙值日吗？

　　楼下狗吠个不停，费骞把窗户关上了，倚着窗，回复：奶片要吃完了。

　　江晚照去看隔壁抽屉，为了保持宽敞的睡觉环境，费骞东西全在抽屉里，大部分是乱糟糟的纸团，什么试卷、作业、通知单团起来就往里塞，连书包都没地方放，往桌子底下扔——费骞书包几千一个，是江晚照同款山寨书包的正品，她倒是不认识什么名牌，就是觉得费骞糟践东西，她便在抽屉里腾了块空地，帮忙放他的书包。

　　乱七八糟纸团的侧面，被拨楞出一小块空地，塞了个奶片盒，里头奶片都空了，就剩下一板，是上回他俩去超市买的。费骞一开始甜的皱眉，后悔买这么盒玩意儿，后来居然习惯了，没事就含两片在嘴里。

　　没想到这么快一盒都要吃完了。

　　江晚照记得第一次在费骞身上闻到奶味时的冲击感——一米八的大高个，横眉冷眼的，看谁都不顺眼，说话却泛着奶味。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江晚照看着空盒笑了半天，怎么有点可爱。

　　费骞补了个觉，没睡多久被敲门声吵醒，费阳秋想找他谈话。

　　费骞一脸不耐烦地开门：“谈什么？”

　　费阳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儿子，在费骞要关门时说：“谈谈你瞒着我都查到了多少。”

　　费骞关门的动作停下了，起床气也没了，挑起眉：“哟，不演了？”

　　门反锁，一个躺床上，一个坐床边，费骞当着他亲爹的面点了支烟，无视对方的惊讶目光，说：“不演了就敞开说吧。”

　　费阳秋头回见儿子抽烟，皱了皱眉，去把窗户打开了，说：“什么时候学会的？好的不学，别让你妈发现你抽烟。”

　　“嗯。”费骞随便应了一声，没回答问题。

　　费阳秋叹了口气，问：“你是怎么找到乌昌县的？”

　　费骞吸了口烟，声音低沉：“有钱什么事办不成？”

　　“你怎么发现的？我觉得我瞒的挺不错的，你爷爷和你二叔都没发现。”

　　“谁知道呢。”费骞说，“可能你偏偏忘了防我，也可能他们知道了但是没说破，毕竟我二叔也不是个好东西。”

　　费阳秋神情越来越复杂，深吸口气，说：“我一直以为你不学无术，成天瞎胡闹，原来你把本事都藏在这种地方，给我亮了个出其不意。”

　　“我是不是挺给你面儿的？没闹个翻天覆地还给你递了份音乐梦的剧本。”费骞嗤笑了一声，“不过你在我妈跟前演的挺好啊，一个恨铁不成钢的严厉父亲。”

　　费骞还鼓了鼓掌：“费总要是把这点演技放事业上，还有他费阳海什么事。”

　　“你不要阴阳怪气。”费阳秋说，“我是你爸。”

　　“那倒是，养了我十多年。”费骞抖了抖烟灰，“就是没闲着，还养了一个小的。”

　　“私生子被我找到了，惊喜吗？”费骞说，“爸，生日快乐。”

　　费骞每句话都在嘲讽，费阳秋却没太大反应，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反倒因为纸没包住火，便干脆将纸扔了，任火势愈渐凶猛，他拿了费骞一根烟，抽了起来，尼古丁的气味使整个屋子少了几分紧张感，费阳秋问：“你转学过去干什么？他比你小好几岁，你毕业了他都没上高中。”

　　“你觉得呢？”

　　“小孩是无辜的。”这话总是出现在各种婚变现场，“他什么都不知道，连我是谁也不知道，你没必要去伤害他。”

　　“还有呢？”

　　“我和他妈妈，是个意外，我是被算计的，可能我这样解释你无法接受，还会觉得我真是个孬种，把错误推到女人身上。”费阳秋露出一丝无奈神色，“我就是想让你相信，我只爱你妈妈一个人，尽管我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妈妈，不会让错误伤害到她。你也是，我只爱你一个，你不用花心思在他们身上，更不用跑去盯着，你完成你的学业就好，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费骞听完没说信不信，问了句其他的：“许曜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费阳秋一愣，说：“他妈妈取的。”

　　“一个费尽心思算计你的女人。”费骞淡淡地说，“最后的胜利果实没跟你姓。”

　　费阳秋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不让，费家不会承认他。”

　　“嗯。”费骞点点头，说，“许曦文月收入五千，要支付许曜每个月一万的家教和补习班费用。许家每年四笔巨额收入，分别固定在5.21、儿童节、11.8和情人节。我五月出现在乌昌县后，许曦文的账号上5.21和儿童节这两天没了以往的进账。”

　　“你从哪……”

　　费阳秋出了一身冷汗，只听见费骞轻描淡写地继续说：“但是那两天被我拦下了两个快递，一个LV，一个无人机。”他似有若无地笑了笑，有些嘲弄，“你不会挑包就让她自己买，何必买个和我妈一样的，恶心谁呢。”

　　“我……”费阳秋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费骞，不再是他编什么理由也哄不乖的小淘气蛋，他能瞒天过海收集证据，将千万缕引线汇成一股，也能冷静伪装伺机而动，把翻天骇浪掩盖在平静的湖面下，聪明得远超想象。费阳秋像一头被幼崽侵犯了领域的雄狮，有些不悦地说，“我是个男人，既然她们母子跟了我，我就不会亏待她俩，这些小礼物不能说明什么，包是我让秘书挑的，我不知道她挑了哪款，我如果知道是和你妈的一样，是怎么也不会送过去的。”

　　“是，你怎么解释都行，我不感兴趣。”费骞无动于衷，“我就是告诉你，你不用受累保护我妈，我自己来。”

　　“你打算告诉你妈？”费阳秋皱起眉，“你别冲动，你妈有心脏病，经不起折腾。”

　　费骞觉得有些好笑，看着费阳秋：“我以为你忘了我妈有心脏病呢。”

　　“……”费阳秋表情僵硬了一瞬，“费骞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够成熟了？”费阳秋说，“在我眼里，你转学过去的举动不能更幼稚了，因为长辈的错误影响自己的未来，不值当，儿子。”

　　费骞油盐不进，还是那副你说什么都是放屁的死样，把烟灭了，伸着懒腰：“只要宇达没倒闭，我哪有什么未来能被影响的。”

　　费阳秋突然伸手，冲费骞脑门弹了一拇指。

　　费阳秋年轻的时候工作忙，亲近儿子的时间少，小费骞对他总不能按时参加家长会怨念很大，就喜欢在家里捣乱，把他珍藏的茶叶和红酒丢掉，弄脏他高定西服之类。毕竟是自己的错，儿子捣蛋也有理由，费阳秋就随他去，倒是刘贞心疼儿子之余也有些心疼钱，就给这两父子定了个规矩——谁犯了错，另一个就要用弹脑瓜崩作为惩罚，不可以在家里搞破坏。

　　这个规矩持续了近十年，在费骞进入青春期后才消失在家法尘埃中。随着费骞的懂事，父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费骞想让刘贞拥有自己的事业，费阳秋不允许，觉得刘贞脾气性格太软弱不适合抛头露面，父子俩从审美到价值观，一个比一个固执，都不肯妥协，全靠刘贞在中间缝补每次吵架的伤口。费阳秋工作忙，费骞也不爱回家，两人见面时间本来就少，难得说上两句话，两句话里还八九不离十是争吵。

　　费阳秋这个突然的动作，像在炮弹上浇了盆水，让费骞这个刺头猝不及防哑了火。哑火的同时，被深埋在冷漠冰川下的愤怒、失望、受伤等等所有情绪，如岩浆般，将那层厚冰烧了个通红，几欲融化碎裂。

　　“干什么？”费骞侧过头，“你犯了错，还来罚我？”

　　费阳秋放柔了语气，说：“罚你不知轻重，你要知道任何人都没有你自己重要。你转去乌昌三中无非是因为许曦文教书的五中是初中，没有你的位置，再加上她前段时间在接触三中校领导，你觉得她要升去三中了对吧？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别说三中，她市里哪个学校都随便选，但是我没有插手，以后也不会插手。她在什么位置上班是她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的上限就是给小孩好的生活和教育，不会因她任何事而改变。”

　　“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你想盯着她们母子俩就去吧。”费阳秋这声松口令费骞难以置信，“我身边的包经理你应该认识，你还没出生他就在你爷爷身边工作了，最近两年才调来我底下，他有公司的很高权限，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他。我给你这个暑假和下个学期的时间，你想干什么就去干，想查什么就去查，我给你钱，给你资源和自由，让你满意为止。”

　　“时间一到，回来继续你的生活。”

　　刘贞哼着小曲，亲手给儿子包饺子，包了满满一大桌，保姆打下手给装进保鲜盒。

　　“欸，记得在盒上贴个条，告诉小骞怎么煮。”刘贞提醒，“他个小少爷，牛奶过期了还以为是特殊口味。”她兴致很高，一直在和保姆聊着费骞小时候的趣事，直到费骞从楼上下来，背着他来时的书包，“妈，我回学校了。”

　　“啊？”刘贞惊，“不是说吃了晚饭再回去吗？马上就准备晚饭了呀，你再等等呀！”

　　“学校有考试。”费骞不走心地找了个理由。

　　“有个鬼的考试！”刘贞赶忙把饺子提过去，塞进费骞手里，手上没擦干净的面粉在费骞黑T恤上蹭出几个手印，“你喜欢吃的芹菜牛肉陷，加了胡萝卜，做法贴上面了，你记得看！”等费骞走了，刘贞揪着手叹气，“我还没看够呢，又走了。”

　　费骞回学校的时候已经上晚自习了，他路过江晚照强烈推荐的煎饼摊，买了两个至尊豪华状元煎饼，摊主说喜欢吃这款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费骞把烫手的煎饼塞包里，很明显这身份没有尊贵到能不藏煎饼就走进校门。

　　从后门一进教室，费骞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班里没有老师，学生也少了几个，其中就少了江晚照。

　　没老师费骞就没纪律，踢了踢体委的课桌，把走神的体委吓一跳：“哎哟……诶，你回来了？”

　　“人呢？”

　　体委看了一眼江晚照的位置，有些犹豫。

　　“说。”

　　“被老师叫走了……”

　　“什么理由？”

　　“班里有人……”体委糙汉这时候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被费骞皱眉瞪了半天才放个屁，“有人少了东西，说是江晚照偷的，老师把人叫去问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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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文案来了。最近忙学业，总是上来丢个更新就下去，回头再好好回复评论，爱你们。
不过好冷啊，幸好我有存稿，不然更文都没动力了。Q 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