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了吗？》星森

6、C06

　　姜煜来敲门时，谭雅刚好整理完今天课上的笔记。她关了iPad，起身走去门前，打开门。

　　姜煜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就在她眼前，他说：“晚饭好啦，出来吃吧。”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麦香，不是先前面包浓郁的香气，是她久违的，熟悉的一种香气，让她瞬间就回去童年的乡间，外婆家下过雨后的稻田。

　　她在餐桌前坐下，看着面前那一海碗的面条，不由得龇了龇牙：“我不是说，只吃一点点就行了吗？”

　　姜煜在她对面坐下，笑眯眯地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谭雅抿了嘴，拿起筷子，挑了雪白面条上，铺着的一排整齐青菜，她夹起一根，送进嘴里，尝试着嚼了嚼，果然，清清淡淡，有着新鲜蔬菜的独有味道，与她记忆里的，不谋而合。

　　“谁教你做的饭？”她抬眼，问对面正盯着她看，等待她评价的厨子姜煜。

　　姜煜习惯性地抬手去挠了头发：“也没有谁啦，我自己在家没什么吃的，就学着自己做了。”

　　在这个靠外卖就能够存活的年代，竟然也还是有像他这样的人，愿意去钻研厨艺的。谭雅敢打赌，她认识的人里面，这个迷路男青年，绝对是头一份。

　　她点了点头，拿起勺子，舀了口汤喝。

　　“怎么样？”厨子姜煜紧张而又期待地问。

　　汤水漫过味蕾，谭雅抿嘴“唔”了一声：“还不错。”虽然清淡，但符合她的口味，是家乡的味道。

　　她的一句“还不错”，就足以叫姜煜喜笑颜开了：“那就好。”他终于能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

　　“如果有肉的话，味道肯定会更好，这个太清淡了。”在咽下一口面条后，姜煜如是说。

　　谭雅筷子一顿，想也是，他一个正值青春的男生，总不能像个和尚一样，每天都吃素吧。谭雅因很少在家里做饭吃饭，所以冰箱里也少见肉类，唯一能称得上是荤菜的，大概就是鸡蛋了吧。

　　她筷子点了面条，说：“想吃肉的话，就去超市买吧，我给你钱。”

　　姜煜一听就笑了：“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谭雅看了他问。

　　姜煜自己笑着，却不肯说，反而转了话题来问她：“那，等下吃完饭，你跟我一起去超市，我买东西，你付钱？”

　　谭雅想了下：“这话听起来，才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吧？”

　　姜煜只嘿嘿地笑，埋头去吃面。

　　一海碗面条吃了三分之一，谭雅实在是吃不下了，她放下了筷子，看姜煜投过来的视线，她有些尴尬，但也只能照实了说：“我吃饱了。”

　　姜煜看了看自己已经见底了的碗，将碗往前一推，说：“那给我吧。”

　　“你要吃？”谭雅挑了眉，“你不介意这是我吃过剩下的吗？”

　　“当然不啊。”姜煜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比起这个，浪费才更可耻吧。”

　　还没等谭雅反应过来，他自己就又立马摆了手：“我不是说你浪费啊，你是真吃不下了，是我，没听你的话，多煮了一些。”

　　谭雅没说话，只盯了他看。

　　姜煜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得有些坐立不安：“怎，怎么了？”他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哪里想到，谭雅脸上笑意加深，问他：“你在学校里，应该很受女生们的欢迎吧。”一点疑问的口气都没有，完全是实实在在地肯定。

　　姜煜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答：“还，还行吧。”

　　分明就是在谦虚了。谭雅想，也不知道是哪家培养出来的好孩子，可惜，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竟然被丢在了她这里做个厨子。

　　“你要不介意，还吃得下，那就吃吧。”她推了推自己的碗。

　　“唔，不介意，吃得下！”姜煜忙不迭地，拿过她的碗，将剩下的面条，一股脑儿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吃她剩下的食物，这下这位迷路男青年，跟她家狗的共同点，又多了一个。谭雅忍不住笑。

　　吃完面条，姜煜又主动刷了碗，然后就看谭雅穿戴整齐，从卧室里出来，对他一扬眉：“走吧，趁着超市还没关门，赶紧过去吧。”

　　外面天已经黑了，雨却停了，为了以防万一，谭雅还是在包里放了把折叠伞。

　　雨后空气清新，又是五月的天气，摆脱了厚重的棉服，只穿一件卫衣，轻轻松松，走在被雨水浸润后的石板道路上，不用任何理由，都能让人开心起来。

　　一条笔直的大路，少有车辆经过，行人更是寥寥，谭雅思索着，要聊点什么，来打破此刻的无言场景。

　　“你……”她清了清嗓子，“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啊？”

　　姜煜一愣，开口就答：“经济管理。”

　　“噢，”谭雅稍有意外，看了他一眼，“那你学的，跟我现在的专业，倒还有点接近。”都是经济相关。

　　姜煜就笑了：“那我可就比不上姐姐大人了，”他长手一伸，指了四周，“能在这样的世界性知名学府深造，我大概这辈子都没的机会吧。”

　　谭雅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鼓励着他：“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谁能说得准以后呢？只要有心，就不怕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她这边说，姜煜那边，就不住地点头。点着点着，他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谭雅有些不解，“我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姜煜摇着头，忍住了笑意，说：“你刚刚很像我的高中教导主任。”

　　“嗯？”谭雅愣了下，“怎么个像法？”

　　姜煜比划了手势：“就是说话的口吻和内容，都很像。”

　　“哼……”谭雅抱了胳膊，嘴角翘起，“我当年要是没进演艺圈，按着一开始的想法，现在应该也就是个老师了。”

　　孩童时代，对科学家、教师、医生、警察这类人员，总是有莫名的憧憬，谭雅也不例外，更不消说，她母亲当年就是大学讲师，更让她对教书育人这一行，格外有着向往。

　　姜煜奉承着：“所以我说像啊。”

　　谭雅眼角余光瞥了他，久违地，她就想要捉弄这个大男孩一番。

　　她往前一步，再转身，就与姜煜面对了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张手掌远。她稍稍仰了头，对上他惊讶的视线，再微微地轻笑，她知道自己这样笑起来，在外人眼里，是有多动人——感谢上天让她生了一副好面孔。

　　“真的像吗？”她朱唇轻启，问他，“你的高中教导主任，也会对你这样吗？”她说着，视线低垂，落上姜煜那双因紧张而抿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