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雄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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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什么大镇子，这里的人却是不少的。
最近的夜晚大概也是刚好是夜市的时间，黄昏刚到，沿着街巷就已经挂满了摇曳的灯笼，黄色的油纸上面还能看出曾经微红的色彩，里面的蜡烛一个个点燃，微黄的火焰让整个夜晚都带上了暧昧的光晕。
街上的行人，随着灯光的亮起，一个接一个的走上了街道。老老少少，男女老幼，依稀之间，不知何时，逐渐充斥了整个街道。
街道边上开始出现了为数众多的摊贩，他们或是提着各种精巧的玩意，或是摆着实惠好吃的宵食，不知道从哪个摊子，哪里开始，逐渐的开始了叫卖。
用木棍固定成十字的架子上，挂着琳琅满目的络子，玉坠，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却也难得的吸引住了石观音的目光。
她已经摘去了白天的幂篱，换上了一片淡淡的薄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些东西。
紫阳站在一边，看着石观音将这些小东西拿在手心观看。
“你看，这个如何？”石观音举起了一个蜂蜜色的东西，像是琥珀，又像是别的什么黄色晶石。
“可以。”紫阳点点头。
石观音放下，挑拣其他。又看到一个白色的小巧莲花，便又拖在指尖，问道，“那，这个给我的络子做分珠如何？”
“可以。”紫阳眨了下眼睛。
石观音又松开手，拨弄着上面的其他东西，一个画着万字的翡翠珠子被她捡了出来，“呐呐，这个是不是很配你？”
“大概更配无花。”紫阳认真的回答。
石观音又把手上的翡翠珠子松开了。
她有些不满的咕哝了一声，看了一眼紫阳，一双眼睛里的嗔怪之意明显的连摊贩都看了出来，“这位小哥，你这些话说的就不对了，姑娘要给你买东西，你只要谨记着感恩戴德收下就好了，哪还能挑三拣四呢？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
紫阳看了一眼摊贩，觉得不是很有必要，便没有再说些什么，扭头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花海也毁了，你是喜欢花的吧，那边有花可以挑选，不妨买些回去插花？”
石观音又兴致勃勃了起来，“好啊，走嘛。”
小贩早也习惯了不知道多少人光看不买的流程，虽然说有些遗憾又走了一单买卖，却也没说什么，继续守株待兔，等着下一个客人，而石观音此刻也走到了旁边的花灯边上，不肯走了。
紫阳指了指隔壁在卖花的小摊问道，“你不喜欢这个吗？”
石观音瞥了一眼，“看多了，也就尔尔罢了，倒是这灯有些稀奇。”
小摊的老板是一个胖胖的男人，一个大肚子圆滚滚的，就好像怀胎十月的妇人，身边却坐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这个长相只称得上不丑的男人在那边扎灯笼。
石观音伸手去拨一个宫灯，这宫灯上面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上面花纹古怪，层层叠叠的像是内部生出了繁复的树枝花朵，远远近近的，在灯火映照下简直就是一幅画，最外层是一层薄薄的不透明的油纸，里面的光线投到最外层，恰恰好是画面精致，光线柔和，是不可多得的上上之作。
石观音伸手去摩挲了下宫灯旁边的立柱，柱子上面的一个圆滚滚的木珠子稍一滚动，整个画面便动了起来，原本单纯的景物之中，便走出了一男一女，手拉这手出现在画面中央，显然是花前月下，脉脉含情的景致。
石观音的脸上原本单纯的欣赏，变成了兴致勃勃，一双眼睛也看向了紫阳，此刻若是任何一个知道怜香惜玉的男人，此刻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但是很可惜，看到这一幕的是紫阳。
紫阳扭过了头，他看了看石观音，又转过头去，“无花。”
石观音脸上笑容一僵，“你唤他做什么？”
紫阳扭回头看她，“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所以，买下来好了。”
石观音难得得到从紫阳这里的殷勤，虽然平日里已经将紫阳当成了朋友看待，但是总归还是期待有人肯定自己的美丽的，此刻听到紫阳这么说，石观音的脸上表情也显得更好看了，一双眼睛里的笑意也难得的显露了出来。
然而，紫阳扭头看向无花，便看到无花远远的，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的样子，两人当然是管不得无花和谁说话，又不与谁交谈的，只是此刻要问无花拿钱来，哪怕石观音，此刻也难得的纡尊降贵的走到了无花的身边。
无花身边，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美人。
这吗，美人年龄并不算小，气质可以称得上是小家碧玉，只是肌肤白嫩，加上眉宇间的淡淡清愁，如果不是这几人都视力极佳，怕不是要把这美人当成妙龄少女。
“您可曾见过一个穿着黄衣的男子？”
刚走进了，便听到了那美人的一句询问。
还未等听到无花的一句回答，两人的身后，便传来了有些不悦的呼喝声。“你们这怎么做生意的，这个不卖，那个不卖，那你拿着这么些个灯，是来显摆的不成？”
几个人一同看过去，就看到之前那个摆满了精致花灯的摊子前面，此刻正站着一个身形高壮，甚至有些肌肉虬结的男子，一身黄色布衣，身上并没有带着什么武器，却一身江湖人的不羁样子。
“啊！鲁直！你方才去了哪里！”那美人听到声音，看到了那人，瞬间便忘记了被她纠缠着的无花，手一松，便从紫阳和石观音中间穿过，跑到了那黄衣汉子身边，双手捧在胸前，微微仰头看着那高壮的汗子。
紫阳叹了口气，问道，“银子呢？”
无花一个挑眉，看了一眼石观音，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放到了紫阳的手里。
紫阳转过身，“诺，银子，你喜欢的话，把他们整个摊子都买下来也可以。”
“你果然是疼妾身的，可惜那甘罗思没在，不然可当真要让他看看才行。谁才是……”石观音的话还没说完，无花便听不下去了，他伸手向前一指，问道，“娘娘之前是要买他们摊子的灯吗？再不过去，那一摊子的灯怕是都要烧坏了。”
紫阳和石观音扭过头，就看到，那高壮汉子步步逼近，那胖男人已经站起了身，身前却还挡着那容貌教研美丽的女人，双臂展开，像是要保护鸡仔的老母鸡一般，满身的保护欲，都要弥漫到所有人的心里去了。
“鲁直，黄鲁直，你不要为我打架啊！”那刚才跑过去的美人，站在一边，楚楚可怜的向着那高壮汉子喊道。
所以，在他们摘个荷包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观音决定过去看看。毕竟，她看上的那盏灯，她还想带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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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对峙，三人过来，旁边的人却已经围成了一圈，站在那里围观。
美人正西子捧心，站在一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那边的人。
黄鲁直几乎是从鼻孔中往外喷着气，高声喊道，“你想要抬价便直说，谁还付不起钱怎地？”
而对面的女人双臂展开，一双眼睛瞪着黄鲁直，一身泼辣的气息几乎都要弥漫出来，“谁跟你说价格不价格，不卖就是不卖，走走走，莫要在这里欺负人！”
“我娘子说了不卖就是不卖。”那女人身后护着的胖男人从女人身后探出头，对着黄鲁直喊了一句，黄鲁直立马瞪了过来，他不好对女人出手，却对打男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之胖的男人。
石观音听到了那句话，即便是喜欢那个灯盏，也不免对那胖男人生出了几分不悦，只是石观音到底是石观音，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如同黄鲁直一般直接莽上去和那男人对着，而是轻声细语的问道，“那，这里的灯，是一盏都不卖么？我很喜欢那盏灯的。”
石观音伸手一指，便指向了最开始她看得那盏灯。
那盏灯在石观音转身离开之后，没有了外力的施加，画面中心的两个人便已经再次消失不见，显然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小机关，不论是否有两个小人花前月下的情景，都显得十分美轮美奂，只是这精巧的心思，一看就是哄女孩子的。
虽然石观音自己买这东西给自己，实在是奇怪了些。
胖男人看了一眼石观音，对石观音就算用面纱蒙着，也能显露出五六分的美貌不为所动，摇了摇头，“那是我做给亲亲的。”
亲亲——也就是站在这胖男人身前的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明她看着的是一个长相一般，身材肥壮，没有半点能够吸引这般漂亮女人的地方，可是这女人看着她丈夫的眼神，却像是看着这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
无花站在最末，却也看清楚了情况。
这怕不是借着这时机，出来彰显自己夫妻恩爱的，并不是来摆摊。
他又多看了一眼那男人，若是换了平时，无花便是多看一眼这种男人都觉得伤眼，此刻却又忍不住想到了一句“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
显然，这西施不仅仅可以是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也是可以的。
无花虽然心里有数，却也明白石观音绝对不是什么愚笨的人，并不需要自己的提醒，多看了一眼之后，便又安静的低下了头，做一个安静的花瓶。
石观音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偏头看向了紫阳。
紫阳向来是没有什么美人的概念的，之前看的太多，他自己本也是一个，可是他本身并不注重容貌，连自己的都不关注，哪里还能欣赏的到石观音的魅力动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石观音，上前一步，问道，“两位似乎并没有摆摊卖灯的打算。”
那女人看着黄鲁直，可黄鲁直这会听了紫阳这么说，眼睛也瞪向了紫阳，女人便放心的将自己的手臂挽在了丈夫的手臂处，脸贴在那粗壮的胳膊上，露出了羞怯的笑意。
那男人似乎是有些不通武艺，身形有些笨拙，一双眼睛却白生生，水嫩嫩，像是剥菱角的少女的纤纤素手，他随手提起一盏灯，塞在了女人手中，“其实，这是我夫人说想要晚上出来玩，要我给她做盏灯，于是我就给她做，她一直不满意，就做到了现在。”
黄鲁直显然是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瞪了过去，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梗着脖子问了一句，“那你摆这么一堆在这里，难道不是要摆摊？”
男人伸手一指身后，“不，这是我家门，我们早上说要出么，她提了一盏灯，原本我们是准备去外面玩一夜，第二日才回来的，刚出门她说有些不好看，我便给她改，改的时间长了些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地面上摊着的那些精致秀美，不论哪个都匠心独运，即便拿去当贡品都够格的灯盏……
这些都是这人一天，为了讨夫人开心做的？
原本那些，因为他能有那般美貌的夫人而暗搓搓妒忌的眼神，现在都看向了那容貌娇俏的漂亮妇人。
妇人显然是十分享受这般的眼光，脸一偏，便埋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既如此，我们走吧，鲁直，我们走吧。”那白衣美人扯了扯黄鲁直的衣袖，低声道。
“可是，雄……”那人还没说完，这高挑纤细的美人，便伸出了一只手，抵在了他的唇上。
“好了，不要说了，走吧，我们走吧。”美人低声道。
眼见着没有好戏可看，周边的围观之人，只是啧啧感叹了几句别人家的夫人这般美貌，别人家的丈夫这般贴心，便都散了开来，石观音转身，看着一高一低两人离开，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雄娘子？”
瞬间，白衣美人和黄鲁直的脚，全都停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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