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星际网络游戏》樱桃点心

61、第 61 章

　　昨晚上打斗声那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甚至还听出了姜余的声音。
　　不过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姜余还是可以找理由为自己辩护。
　　譬如说赵非是狼，他试图杀了姜余，姜余自卫冲了出去之类的。
　　不过第二天6点房间门可以打开后，姜余率先下了楼，等所有人都到了客厅。他当众承认自己是狼。
　　他似乎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似乎就等着晚上被人投出去。

　　昨晚上死了两个人，梁若芯和赵非。
　　不出意外的话，赵非是狼，梁若芯是平民。这样四只狼都全都找到了。
　　但是令人意外的，苏梦离竟然主动站出来，说自己是狼。
　　她依旧害怕，却坚持站到姜余身旁，毫不犹豫地说，“我也是狼。狼只剩下我们两个。”

　　郑晓泉叫起来，“今晚先投掉姜余。剩下的苏梦离谁也打不过。这样我们晚上都是安全的。”
　　苏梦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却懒得再和郑晓泉说话。
　　郑晓泉说得也没错，目前剩下六个玩家，两狼死了，剩下的两狼明牌。平民还有四个，所以平民赢定了。

　　洛程垂着头坐在沙发里，他似乎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时忽然听到丁文浩弱弱的声音，“其，其实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他取出自己的邀请卡，将指纹放在感应区，一会上面就出现了一红一绿两个不同的颜色，就像是两个按钮。
　　丁文浩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他很少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说话，一说起话就忍不住脸红，弱弱地说，“我的角色是狼狗。狼狗原本是在第一轮就要选择好自己的身份，是狼还是平民。但是这个游戏的规则是，狼狗可以在任何时候选择自己的身份。”
　　“如果我选择当狼人，狼人就有三个，平民也三个，那就平局了。按照游戏规则，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他腼腆地笑了笑。

　　郑晓泉嫌恶地扁了扁嘴，“喂，多两个人活着，我们能分的钱就少了。”
　　杨可月弯弯嘴角，靠在洛程身旁，她露出纯真的笑容，“哥哥，你想不想要那个小哥哥当狼人？”
　　洛程垂着头，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似乎，姜余的生和死，他丝毫不在意。

　　丁文浩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等着别人帮他做决定。
　　他犹豫了会，看向洛程，“洛程哥，你想让我选狼人还是平民？”
　　他说了两遍后，洛程才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

　　丁文浩继续问，“洛程哥，你想让我选狼人还是平民？”
　　昨天方至然和丁文浩的交谈后，丁文浩就对方至然产生了某种信任和依赖。哪怕他面前这位早就不是方至然，而是真正的洛程，连带容貌都变成了他原本的样子。
　　洛程看着他几秒，缓缓地移开视线，看向客厅一旁的姜余。
　　姜余沉默着，并没有回视洛程。

　　昨晚的事，在杨可月的描述下，所有人都了解了情况。如果姜余能早点打开门，就能救下梁若芯。可是姜余在梁若芯和赵非互相捅了对方后才出手。
　　可以说姜余害死了梁若芯。也害死了赵非。

　　洛程会为了给梁若芯报仇而让丁文轩选择平民吗？

　　洛程的视线落到了丁文浩身上，他的嗓音干涩，“谢谢，请你选狼人。”
　　郑晓泉重重地哼了声。杨可月嘻嘻地笑起来，“哥哥，姐姐在天上看着你哦。”
　　洛程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缓缓道，“是我对不起梁若芯。和其他人无关。”
　　他看着丁文浩，“请你选狼人。”

　　丁文浩点点头，手指按在了红色感应区上。

　　滴答一声，无机质声音响起，“游戏结束，所有存活玩家将平分5亿美金。”
　　“明天早上十点将会有船来接剩余的存活玩家离开。奖金将在三天内平分打到玩家的卡里。”
　　“请注意，”
　　“明天十点前，所有依旧存活的玩家将平分奖金。”
　　“明天十点前，所有依旧存活的玩家将平分奖金。”
　　“明天十点前，所有依旧存活的玩家将平分奖金。”
　　那无机质的声音里隐含着恶毒的笑意，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机器是在暗示，明天十点前，在场玩家将可以无规则地互相残杀，而最终剩余的存活玩家则平分那5亿美金。

　　“玩家姜余不算在存活玩家之内。”
　　“因为，”机器冷冷地道，“玩家姜余将在十五小时四十三分后被游戏抹杀。”

　　所有人惊愕地看向姜余，包括洛程。
　　姜余依旧沉默着，这是真正的姜余，似乎其他人的想法对于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苏梦离着急地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明明我们都可以离开了。为什么？”苏梦离泪流了出来。
　　姜余拉开她，他冷淡而疏离，连半个字都没有说。

　　苏梦离泣不成声，姜余看向洛程，深深地看了一眼，继而道，“明天早上十点前我不会被抹杀。”
　　“谁要是敢动洛程，我就让谁先死。”
　　没有人都被他震慑了，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方至然和程幕岚就像是看戏似地看着，姜余走过去，拉上洛程，两人一起走出了客厅。
　　苏梦离突然歇斯底里地哭起来，
　　“洛程！是你害死了姜余！”
　　“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脚踏两只船的混蛋！”

　　方至然浮在半空，低头看着坐在岩洞里的洛程。姜余在一旁熬粥。
　　就像是昨天早晨的他和程幕岚。
　　他莫名其妙地想，他真地是方至然吗？
　　或许他是洛程，程幕岚是姜余。
　　只是在轮回转世中，他们遗忘了彼此，而最终在一场游戏中相识。然后再回到了千年之前的身体里，经历这样一场杀戮。

　　姜余将粥递给洛程，洛程抬起头盯着他。早晨的海岛天气阴沉，岩洞里跳跃着火光，明明灭灭地打在洛程的脸上，显得他的眼瞳格外的大，格外的深黑。
　　“为什么会被抹杀？”

　　姜余沉默着，道，“我不会死。”
　　啪，洛程打翻了粥碗，冷冷地盯着他。

　　很快他想起了，苏梦离的控诉，
　　【洛程！是你害死了姜余！】
　　【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脚踏两只船的混蛋！】

　　洛程脸色苍白，他想起了，
　　昨晚，姜余说，【我无法开门。】
　　【进入房间后，邀请卡提示，是否猎杀结束。我点击结束，所以我的猎杀时间已经结束。我无法开门。】

　　当时他说什么了？
　　他甩开姜余，冷道，
　　【少假惺惺，你故意点猎杀结束。你是故意的！】
　　【你放赵非出去，让赵非杀了梁若芯！】
　　【要不然你急着进来救我，还有空点猎杀结束确认？】

　　后来，姜余打开门，出去，把满身是血的梁若芯抱进来。

　　姜余不能离开房间，这是游戏对狼的限制。

　　【我的猎杀时间已经结束。我无法开门。】
　　但是姜余开门了，出去了，抱回了梁若芯。

　　猎杀时间结束后，狼开门的后果是什么？
　　洛程瞳仁骤然放大，
　　狼开门的后果，是，
　　……狼被抹杀。

　　所以，
　　……姜余被抹杀，

　　【洛程！是你害死了姜余！】
　　【你这个脚踏两只船的混蛋！】

　　是他逼着姜余打开门，救了梁若芯，却害了姜余。
　　在游戏结束的前一天，是他亲手害死了姜余。

　　洛程脸色惨白，唇微微颤抖，
　　原来，是他，害死了姜余。

　　姜余沉默着，说，
　　“我死了也好。”
　　“你不必躲着。也不会被我逼得跳楼。”

　　洛程眼圈渐渐红了。他深深地埋下头，许久，道，“那你就死吧。”
　　姜余嗯了声，“好。”

　　他们很少一起出行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姜余公寓附近的菜市场。最亲密的不过是，一个看着鱼贩摊前那些挣扎求生的鱼，另一个站在一旁陪着一起看。
　　他们也很少交谈，从来没有向对方说起过身份过往来历。他们其实不过是各自走在自己旅途上的陌生人，某一天突然相遇。
　　他们，不相知，不交心，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但是，姜余知道，他可以为洛程死。
　　而现在，他真地就要为他死了。

　　洛程会活下去，一直活到白发苍苍。
　　洛程会记得他吗？
　　他不在乎，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他自己记得就好。他会用一辈子，下辈子，永远都记得。

　　他们开始做些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他们一起走遍了这座荒凉的无人岛，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岸崖，每一块巨岩，看着那奔涌不息的海潮，看着那惊涛骇浪地浪花，感受着天地间最壮阔最具有力量的自然之力。
　　看着风起云涌，看着阳光驱散了阴翳，再一起看着那红霞满天，看着那瑰丽的落日。

　　方至然和程幕岚也在看着他们。
　　方至然情绪翻涌，又痛又酸又甜，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拥有这么多奇妙的情绪，组合在一起，形成汹涌澎湃的浪潮，浸透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血管，每一个呼吸。
　　这些痛是洛程，又似乎是他的。
　　他似乎是洛程，又不是洛程。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清冷的夜色占据了整片天空。海岛上的星空格外的清澈，每一颗星星都是那么宁静，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距离姜余被抹杀还有七小时五十三分。

　　洛程坐起身，他看向依旧躺着沙滩上看星星的姜余。那是一张不算英俊的脸，然而棱角分明，下颌如同刀锋般凌厉。
　　他忽地翻身压在了姜余身上。
　　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目光凶狠而执着，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姜余，你不许死。”
　　“你要想死，我就陪你死。”

　　姜余眼睛亮起来，那双暗黑的眼底就像是万千璀璨的焰火突然炸开。
　　那抹亮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消失了。姜余闭了闭眼，他一向沉默寡言，很少表情。但他露出了个很淡的笑容，
　　“好。”
　　“放屁！”洛程突然暴躁，狠狠地揪起姜余的衣领，将他拽起，“姜余你他妈是不是以为，”
　　洛程的声音止住了。他竟然一时无法发出声音，所有的语言都堵在了喉咙口，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顿了顿，才说，“以为我在骗你。”

　　海风吹散了他们的声音。声音就像是无根的浮萍，被风吹一吹，就散得无声无息，就像是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从来没有人声嘶力竭，也从来没有人生死相隔，更没有人愿意生死相随。

　　姜余看着洛程，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珠很黑，很亮，
　　“所有都结束了，你会活下去。”
　　姜余的话很少，他一向能行动就不说话。洛程和他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也极少听他连续说上几句话。
　　姜余声音有些哑，“我，”
　　“早知道我也该送你样东西，以后你也能，”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真是痴心妄想，”
　　“拿自己跟人比。”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是自言自语，“比得过吗？”

　　洛程的眼圈红得厉害，手也颤抖得厉害。
　　他突地压了下去，重重地亲在了姜余的唇上。暴虐地，撕咬地，就像是倾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就像是想要将姜余狠狠地咬进自己的身体里。
　　姜余搂住了他，静静地任由着他，却没有回应。

　　滚烫的泪水落在姜余的脸上，他突然感到一阵愉悦，原来洛程也会为他流泪。至少，他也拥有过洛程的泪了。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死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洛程在他唇死死地咬上了一口。咸涩的味道蔓延到两人的口腔里。洛程那一口咬得那么深，几乎咬下一块肉。
　　洛程突然放开他，抬起头，凶狠地盯着他，
　　他的唇上满是血，将那张脸映衬得愈发苍白，可是苍白里又倔强得厉害。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