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星际网络游戏》樱桃点心

31、第 31 章

　　方至然睁开眼，眼前是坚硬的玻璃罩，穿着蓝色制服的女性职员打开了玻璃罩，以标准的八颗牙微笑说着，
　　“恭喜您成功通关。”

　　他坐了起来，脑子里依旧有些不清醒的眩晕。很快他就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游戏，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回来了！
　　程幕岚呢？
　　程幕岚回来了吗？

　　“这是您这次成功通关的奖励。”
　　“欢迎您下次再来。”

　　这个流程方至然并不陌生，事实上游戏界面也讲得很清楚，完成游戏后，都会有相应的奖励。
　　并不是现实意义上的金钱奖励，而是一张卡片，是玩家进入下一场游戏的开启卡。没有这张开启卡，玩家没有办法进入游戏。

　　这样的游戏规则，在某种意义上是种赶客行为。
　　在参与游戏之前，方至然认为这不过是一种营销手段，只有成功通关才能获得下一关的开启卡，这种具有仪式感的卡片，让中二玩家们产生荣誉和成就感，从而更加积极地参与游戏。
　　正如他在进入游戏前绝对不相信玩家会在游戏中死亡一样。
　　现在他动摇了。
　　这不是游戏！这是场真正的生死对决！

　　方至然视线扫过那张卡，
　　和上次游戏通关后他获得的银卡不同的是，这是一张黑卡。
　　纯黑的底色，卡面上绘着金边骷髅头，空空的眼洞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方至然没有接，“我不会再来了。”
　　他起身离开游戏舱，从储物柜里取出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
　　身后传来女职员急切的声音，“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
　　R公司对所有玩家的信息都严格保密，那名女职员当然不可能知道。
　　方至然没有停下脚步，连头都没有回，“不会再见了。”

　　方至然很快抵达了停车场。R公司财大气粗，停车场足足有十五层，每一层分成上中下三层，密密麻麻地停满了悬浮车。
　　方至然刚抵达一层停车场，就听到哔的一声。
　　一辆悬浮车停到他旁边，车门自动弹开。

　　车里坐着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笔挺的墨蓝色警官制服，左肩位置上缀着三枚X-102星花。
　　方至然坐了进去，
　　“结束了？”那男人的声音沉稳，隐着极重的威严感。
　　方至然并没有回答。直到车子远远驶离了这座三百多层的银色大楼后，才轻轻地回了声，“嗯。”

　　这么久才回复？与方至然一贯的乖巧柔顺截然不同。
　　杜鑫顿了顿，继续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来接你。”
　　并没有听到方至然的回答，杜鑫顿了顿，补上一句，“听说玩游戏的人很多，悬浮车并不一定能约上。”
　　依旧没有得到方至然的回答，杜鑫诧异地看向方至然。

　　这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以前无论他提怎样的问题，方至然都会乖巧地回答，哪怕那个问题方至然并不理解或者无法回答。他总会软软地靠到他的身边，用那双纯净漂亮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像只随时会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不用了。”终于得到了方至然的回答。
　　杜鑫没有再看方至然。
　　飞掠而过的斑驳的霓虹光影下，方至然靠在副驾驶位上，疲倦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纤长的睫毛正在不停地颤抖，在那片苍白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洒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杜鑫的心里浮出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又看到那个七岁的方至然。小小的，拼命将自己蜷成一团，藏在他人看不到的暗处，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保护自己。
　　杜鑫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握在操纵器上的手紧了些，不经意间露出了关节处的青白。

　　方至然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公寓，也不喜欢到外面餐厅吃饭，所以杜鑫将方至然带回了自己的房子。那是X-102星球寸土寸金市中心的一栋独立小别墅。
　　方至然不挑食，什么都吃，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不过杜鑫却很清楚，方至然之所以不挑食不过是因为如果挑了，就只能饿死。
　　实际上方至然不吃葱不吃蒜。
　　至于口味，杜鑫经过反复试探，才确定方至然喜欢甜咸，不吃辣，一点辣都不喜欢。
　　所以杜鑫做菜尽量都不放葱蒜，不加辣。如果实在必须要加葱蒜，他也会将菜里的葱和蒜一根根地挑出来。
　　这十多年方至然总算被他养得长了点肉。

　　杜鑫一点都不赞成方至然参与“恐怖游戏”。
　　杜鑫是个稳重的人，任何无法掌控的事他都不会去做。方至然决定玩“恐怖游戏”时，他就持反对意见。当然这并不是方至然决定的，这是方至然的心理医生的要求。杜鑫和杜丽莎沟通了许多次，杜丽莎依旧坚持原本的决定。

　　为了取得在医院继续任职的资格，方至然必须也只能选择按照杜丽莎的要求------玩游戏。
　　当然杜鑫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必须的事，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方至然离职，他会照顾他。他已经照顾了十多年，他愿意继续再照顾方至然一辈子。

　　当然杜鑫并没有说出来，并不是怕方至然不同意。相反的，杜鑫相当确定只要他说了，方至然就一定会同意和他结婚。方至然的性子柔软乖巧，软弱乖萌，依赖性强，十多年来一直依赖着他。只要是他开口说的，方至然从来都是照办。十多年来一直如此，从来没有违逆过他。
　　但杜鑫并没有开口，方至然还太小。在这个平均寿命三百岁的星际时代，二十五岁的方至然相当于地球时期的婴儿。杜鑫不介意再等多几年。

　　晚餐过后，杜鑫尝试着询问方至然游戏里的事情。方至然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没有回答。这从来不曾发生过，这十多年来，不管他问什么，方至然总是乖巧地回答。
　　方至然小时候就长得乖巧软萌，杜鑫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幻想方至然是只洁白软萌的小兔子，善良可爱，软萌得让人忍不住生出邪恶的念头。
　　……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吧。
　　也正是因为担心方至然，他十多年都没离开。按照他目前所处的位置，实际上他早就可以将方至然交托给别人，不必再履行职责，但不管再怎么繁忙，他依旧选择了这份责任，留在方至然的身边。

　　方至然始终保持沉默，这让杜鑫生出些许焦躁。或许是因为这十多年方至然的顺从让他产生了习惯。哪怕平常如何冷静克制不动声色，面对方至然这份异于寻常的沉默，他生出隐隐的不安。
　　这并没有什么。杜鑫冷静地想。不过是参加了一场游戏，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他应该拥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方至然的答案。
　　当然这样的事情也促使杜鑫下定决心，一定要和杜丽莎好好谈谈，不管杜丽莎秉持什么理由，都绝对不能让方至然再参加这种游戏。

　　杜鑫将方至然送回家，沉默了一晚上的方至然忽地问，“杜哥，‘恐怖游戏’真地每次只允许一个玩家进入吗？”
　　杜鑫不知道方至然为什么突然询问这个问题。为了方至然，他没少收集R公司和恐怖游戏的资料，还是有比较深入地了解。
　　嗯了声，“目前这款游戏只开发了单人游戏，每场游戏确实只允许单个玩家进入。”
　　为了缓和气氛，他相当难得地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这种大型真人恐怖游戏的开发和维持耗费了R公司巨额资金。如果继续开发多真人游戏，R公司在游戏上线前可能就不得不先申请破产。”

　　就算是在星际时代，科技比起地球时期已经有几个质的飞跃，但将人类的精神体剥离，进入另一个位面世界，也绝非是件容易的事。
　　事实上，绝大部分科学家都在质疑R公司这种所谓的精神体剥离。他们认为人类并不存在精神体，就更加谈不上什么剥离。不少质疑者甚至指责R公司不过以“精神体”这种新概念哗众取宠，营销卖点。
　　R公司所谓的精神体进入位面世界游戏，其实质不过是一种虚拟游戏，只不过在游戏过程适度地增加了精神刺激，而让玩家误以为真正地置身于真实的恐怖游戏中。
　　质疑者们也提出，R公司所谓的位面世界也并不存在。位面世界牵涉到更高层级的多维度，多层面的空间维度和时间维度，这是星际时代科学家们正在攻克的课题。R公司竟然能熟练运用到游戏中去，这简直就是个荒谬的说法。（为了顺畅的阅读，位面世界的质疑我放在作者有话说里）

　　杜鑫说的不无道理。假设R公司提出的人类精神体剥离和位面世界都是真地，那么这其中涉及的资金必然是天量级别，就算R公司是星际型大企业，也不可能拥有这种量级的资金。
　　就算不是真的，要设置出一个个足以以假乱真的世界，无论是宏观还是微观，每个细节都准确到位，带给玩家超级真实的感受。这也需要相当巨大的资金才能完成。相较于单人游戏，如果同时进行两人及以上的恐怖游戏，所需要的技术支持并不是简简单单的X2，而是以原本资金的N次方。

　　所以，虽然杜鑫在开玩笑，却说到了关键点，“恐怖游戏”根本不存在两个及以上的玩家。就算R公司是星际巨头公司，也不可能做得到。

　　“嗯，”方至然眼帘垂了下来，唇角染上了温柔的微笑。清冷的夜里，那抹笑温和无比，却让人生出薄薄的寒意。
　　杜鑫生出一丝烦躁，他想，不可以再让方至然参加那种游戏了。

　　方至然蜷缩在座椅里。杜鑫的这辆悬浮车是最新款，座椅贴合人体构造，让人的机体有效且快速地放松。
　　身体得到了彻底放松，思维却依旧疲累得不行。

　　方至然想控制，强行喊卡。可是他第一次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的所有权。他没有办法，不想想，可是脑海里全是程幕岚。
　　地下室里调戏他的程幕岚，花园里给他上药的程幕岚，坐在学校高墙上伸手拉他的程幕岚，长街上问他我们像不像在谈恋爱的程幕岚，以及将他挡在身后保护着他的程幕岚，……

　　【我对你一见钟情。】
　　【你不相信？】
　　【那我就陪你在这里呆一辈子。】
　　……
　　…………

　　方至然的脸靠着车窗，冰凉的寒意从玻璃缓缓地渗了进来。他对着窗呼了口气，玻璃上很快蒙了层薄薄的水汽。道路两旁七彩霓虹灯飞驰而过，仿佛间回到了酒吧那晚的夜里，程幕岚拉着他飞快地往“家”跑，一路上灯光缤纷，如同今晚一样。
　　那时他觉得狼狈，想要甩开程幕岚，却被程幕岚攥得愈发紧了些。
　　他有些着恼，狠狠地盯了程幕岚一眼。身边这个被风吹得呼啦呼啦的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侧脸，笔挺的鼻梁，被灯光打得青紫斑驳，像是受了重伤，但眼睛却笑得弯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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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5点半更新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