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追凶惊魂夜 ...
-
郁宣望着准备下楼的两人，故作不解地问道：“师尊，我们不是来查出凶手，顺便帮人作法的吗？还没仔细看过，怎的就要回去？”
挂尸被人发现时，已是夜幕时分，折腾了这一会儿，此时天已经黑了。
这种时候来调查凶杀案，的确不会是什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
严莫宁闻言，眉心一抽，这杀千刀的郁休明…
而郁宣却是笑意渐深，独自一人走进了事发房间，严莫宁没办法只得把许星然叫上，许星然此时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悲惨了…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跨过走廊上那个看起来就死不瞑目的头颅，到房间门口。
果然这两人做不到郁宣那样无动于衷，严莫宁出了一手心的汗，手上的折扇被捏得咯吱响，而许星然在心里不停地为自己默哀…
房屋内烛火昏暗，地上趴着一具残尸，到处都是血手印，墙上有飞溅的血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两旁是深不见底的回廊，背后是黑漆漆的楼道，严莫宁总觉得好像有东西藏在背后，等他一动，就立刻面目可怖地出现，还是趴着的那种…
郁宣一人在血腥昏暗的房间里做地毯式搜查，而严莫宁刚做好心理准备踏入这个全是血迹的房间时，右脚就十分不争气地踢到了一个物体。
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骇人的手，血淋淋的，还露出一截骨茬，手臂后拖着长长的血迹，仿佛是想爬过来抓严莫宁的脚踝一般，严莫宁登时感觉双腿发软，头皮发麻，再次咽了一下唾沫，默默地把脚收回来，将身后的许星然拉到身旁，一派正经，道：“星然，还不快去帮长师兄的忙？”
而许星然的双腿却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颤颤地答道：“师尊…弟子…弟子觉得…长师兄不…不需要我们帮忙…”
严莫宁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正了正自己身上的斗篷，走到郁宣身边，正经道：“郁休明，你看出什么了没？”
严莫宁心想，跟个胆小鬼在一起，只会把恐惧加倍，还是跟胆大的待在一起比较安心。
郁宣看到严莫宁后，果然停止了自己翻箱倒柜的动作，望着严莫宁笑道：“师尊，弟子觉得，不只是怨灵这么简单呢。”
这时许星然已经跑到了郁宣身边，小声问道：“那…那长师兄，你都看出什么了？？”
郁宣仍然面带笑容，走到房门叙述了案发经过。
“师尊请看这里，这地上的血迹，房门处呈迸发状，想来是有人在屋内等候，这人推门进来，便受重击。而且，这窗外正是方才那具挂尸的所在之处。”
郁宣走到房间中央，无视了地上的残尸，用脚尖点了一下尸体旁的几滴血滴，认真分析道：“这里的血渍看起来比这尸体的血液先凝固，而且血滴很少又滴得很圆润，应该是凶手一开始就想将来人杀死并且挂于窗外，所以将那挂尸打晕后，便毫不犹豫将其地移到窗外，所以第一轮的血迹并不多。”
严莫宁闻言，咽了一下唾沫，下意识地往许星然身边靠近，许星然则是紧紧地抓住严莫宁的斗篷，一副说什么也不松手的架势。
郁宣余光暼见严莫宁的动作，轻轻地冷哼一声，带有一丝情绪地接着叙述，道：“按理说怨灵邪祟杀人一般都是将人阳气吸尽，而窗外挂尸的确已经被吸干了阳气，可这陈公子的死状，更像是…被匆匆处理的突发情况…”
严莫宁低头望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仿佛这房间里就有双眼睛在阴森森地盯着他们似的，于是把许星然抓得更紧了…
“嘶…师尊…疼疼…”许星然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小声叫唤。
郁宣眼不见心不烦地走到房门，冷冷地说：“或许是怨灵杀了人，不小心被陈公子撞破，陈公子当时想跑，可却被凶手连刺腹部，所以才导致身体器官裸露出来，人的求生欲会使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陈公子虽已受伤，可还是准备跑，那怨灵一怒之下，便将陈公子的腿撕裂，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撕裂，不过弟子看这伤口的确是被生生扯下来的。”
“这时窗外挂尸引来了楼下的人，怨灵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没有吸食陈公子的阳气，而这时，陈公子定会大声呼救，楼下的人当然一心只放在那具可怖的挂尸身上，人声嘈杂，便也听不见陈公子的呼救声。”
听到此处，严莫宁突然觉得…郁宣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细致…
而且还是个逻辑怪…………
郁宣见严莫宁盯着他看，便冲他一笑，而严莫宁竟然……脸红了……
不过好在房间不太亮…看不出来…
郁宣又道：“陈公子当时应该是想爬出房间求救，到了房门…”郁宣走到房门指着三楼黑暗的楼道说，“到了房门，就看到三楼有个人。”
严莫宁两人顺着郁宣的修长漂亮的手指望向黑漆漆的三楼……就好像真的有人站在那里似的，严莫宁这下子更发怵了……
“这时，这位仁兄…”郁宣指着门口死不瞑目的头颅悠悠地说：“应该听到陈公子的呼救声，跑上来查看，陈公子应该会指向三楼方向，示意三楼有人。可这人看到陈公子这副模样，定也吓得不轻，断然不会轻易独自上这黑漆漆的三楼，我猜…这凶手是从背后将这位仁兄拖上三楼，而陈公子因为害怕，便爬回了房间，直至气绝，而此时……”
许星然已经快哭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而此时……我们正上楼来…便…便…听到了三楼的…声响…以及这颗头颅…都是那人…扔的……”
郁宣眯眼道：“看来我们经历了一场新鲜的凶杀案呐。”
许星然佩服，道：“长师兄，你好聪明啊！而且胆子好大…”
严莫宁：我是谁…我在哪儿…
“师尊，师尊？”郁宣试探地叫了一下发呆中的严莫宁。
严莫宁心道：这人是怎么从满是血迹的房间推断出来的…逻辑怪啊…简直就是逻辑怪………
严莫宁走到郁宣面前，将手中折扇唰地一下展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道：“这手法当真是残忍至极，我们先下楼看……”话没说完，便感觉到三楼有人的气息，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双脚！原来刚才觉得三楼站了一个人，不是错觉。
严莫宁心想，这人已经离自己这么近，却还没被发现，内力不浅。
郁宣背对着三楼楼道，见严莫宁神色有异，心里也警惕了不少。
严莫宁本不想打草惊蛇，可楼道拐弯处的脚已经抬步离开，严莫宁饶是心里再发怵，也硬着头皮喝道：“追！”
郁宣立刻便明白了严莫宁的意思，二话不说便踏上了三楼阶梯，严莫宁随即跟上，留下慢了一拍的许星然。
许星然只愣了一秒，也即刻追上两人。
几人跑到三楼，发现灯火已被全灭，黑漆漆的一片，严莫宁喝道，“千变！”
千变即刻应声出鞘，散发着蓝白色灵光，在前面带路。三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阁中快速奔跑。跑了一阵子，严莫宁有些愠怒，道：“这破房子看起来不大，怎么里面这么宽？”
身后的许星然跑到严莫宁身边，语气中带了一丝身为扬州人骄傲，道：“师尊有所不知，这扬州建筑可就讲究了，其实我们在里面绕圈呢……”
严莫宁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滚滚滚，人都跟丢了，还讲究个屁。”
三人停下后，顺着千变的灵光慢步前进，许星然被严莫宁骂了，心里委屈得紧，噘嘴哼了一声，不经意地往身旁的小隔层一瞟，就看到一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正盯这他们几人，站在屏风后，貌似在等他们走过去。
许星然大叫：“师尊！！在那儿！屏风后面！！”
许星然话音未落，千变已经追向那人，郁宣反应极快，从腰间摸出一把银针便向那人投去。
可那人貌似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挥手将郁宣的银针击落，竟躲开了率先就袭来的千变。
那黑衣人又往楼上跑去，三人立刻狂奔追赶。
严莫宁收回千变，将手上的血渍在剑身上迅速画了一个符咒，喝道：“千变！追！”
千变即刻往一处飞去，三人迅速跟上，果真发现了那黑衣人。
许星然眼睛睁得极大，问道：“师尊，这是什么法术？好厉害！”
严莫宁奔得发丝凌乱，抬手理了理头发，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刚才跑上来的时候，顺手抹了一把那头颅血罢了。”
许星然：“…………”真是深藏不露啊…我怎么没看到是什么时候抹的…
此时，那黑衣人已经跑到走廊尽头，正欲破窗而出，严莫宁大声道：“星然，用你的灵符！”
许星然应道：“是！！”便即刻抓出一把早先准备好的灵符，向那人扔去。
可这灵符打到黑衣人身上…毫无反应…那人就这样在几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三人跑到窗边，往外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黑衣人的身影，只有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还有停在空中失了目标的千变。
许星然：“？？？”
严莫宁一脸淡定地将千变收回，轻轻揽了一个剑花，再慢条斯理地还剑入鞘，忍着把这孽徒一剑捅死的冲动，语气轻飘飘地说道：“星然。”
许星然不敢看严莫宁的脸色，讪讪道：“怎……怎么了…师尊…”
“你为什么要扔收怨灵的灵符？你看不出来，那是个人吗？”严莫宁望着远处，语气不善。
许星然委屈道：“…我…弟子只带了这个……”
郁宣此时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严莫宁一脸不爽地回过头，看着郁宣，怒道：“你笑什么，你以为你很好么？刚才为什么不用流徽？你觉得扔几根破针能把别人怎么着吗？”
郁宣闻言，轻咳了一声，便不笑了，解释道：“那个…师尊…弟子在音律方面…实在有碍视听…”
严莫宁纳闷，问道：“我平日里听你弹得挺好的？”
郁宣有些尴尬地说道：“不是……师尊，其实我只有坐着…才弹得好…”
严莫宁：“………”合着你站着就不能弹了？
严莫宁被眼前这俩不争气的孽徒气得无话可说，这种感觉就像老师平时问学生，你们都会了吗？学生异口同声答道，会了！然后一考试，就错得各种千奇百怪。
严莫宁衣袖一甩，指尖微动，眼前便冒出一团蓝色的火焰，三人径直原路返回。
许星然早就在此地待不住，走在严莫宁和郁宣两人中间，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中途还左脚绊右脚地把自己绊了几次，严莫宁走在前面，一派气定神闲地在自己斗篷领部系了个结，觉得系得不好，于是拆了又系一次，这才心满意足。
身后的郁宣看着严莫宁一系列动作，哭笑不得，他知道师尊常年都穿着披风斗篷，就算夏季天气有些炎热，也会披上一件薄纱或是斗笠，却不想已经讲究到了这个地步，明明脚都快站不稳了，还在担心自己的斗篷是不是歪了………
几人到了楼下，就看到那陈老爷正在安慰自己的夫人，陈夫人刚从扬州城里采集回来，就得知儿子惨死的噩耗，见到躺在家中的尸体，立刻就认出了这是儿子的侍从。
陈老爷内心悲痛欲绝，也还是要安慰泣不成声的妻子，凄声道：“夫人，我已请道长前来做法，定还我儿一个公道，夫人莫要悲痛过度…伤了身体…”
那陈老爷见严莫宁等人下来，忙上前迎接，问道：“请问…仙师可看出什么来了？是否可除去这魔物？”
严莫宁严肃地说：“这个恐怕需要先生多等几日。”
陈老爷心想定是棘手的魔物，怕严莫宁等人离去，便忙叫人布置下客房，将这三人留住。
严莫宁：“………”
这时陈夫人上前冲三人行礼，含泪道：“还请三位仙师替天行道…”
严莫宁倒是应得干干脆脆。
陈老爷拱手问道：“敢问三位仙师尊姓大名…我等也好作称呼…”
许星然开口正要答，却被严莫宁反手一折扇打了回去，郁宣嗤笑一声。
严莫宁指着郁宣，道：“这是在下大徒弟，招财。”指着一旁揉鼻子的许星然道：“这是二徒弟，进宝。”
莫名其妙变成“招财进宝”的两人：“…………”
“在下，无极元始大玄真道人。”
“……………………………”
严莫宁觉得这两人就该被放在门前招财进宝，除了能看，根本没什么用。
这夫妇俩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连忙作揖感谢，道：“多谢玄真大道人！多谢招财道人！多谢进宝道人！”接着陈老爷说道：“三位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不知三位道长是拜属哪座道观？在下也好………”
严莫宁笑着摇了摇头，道：“感谢倒是不必，我们师徒三人本是云游道人，非是拜属哪座道观，而且铲除邪祟乃分内之事，在下不敢承谢。”
一旁的许星然这时才反应过来，扯了扯严莫宁的衣袖，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悄悄问道：“那个…师尊…我们真的要住他家吗…这个不好吧，要是晚上…你说…这个这个…害怕怕的怪吓人……咱们……”
严莫宁回头看着许星然，两人一对视眼神，心下便一目了然。
严莫宁轻咳一声，然后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权衡利弊，东拉西扯，说明了自己不便住在陈府，三人准备去找一旅店，说什么也不留地走了。
之后陈老爷和陈夫人便踉跄着上了楼，年迈丧子，真是悲痛万分了。
此时几人在镇子上走着，郁宣将斗篷上的帽子给一路眉头紧皱的严莫宁戴上，轻声道：“师尊，风大。”
严莫宁不理。
许星然见状，忙扯开话题，一脸纳闷地问道：“师尊，我们真就这样走了？若是那黑衣人又回来怎么办？”
郁宣却是心情正好，难得地接了别人的话，道：“那黑衣人若是知晓了我们在陈府，即便想回来，也是有所顾忌，我们不若反其道而行之，静观其变。”
许星然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所以我们到底住哪儿啊？…都走了这么久了…………”
严莫宁：“………”
郁宣： “………”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追凶惊魂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