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个情劫呗》刘大侠走路带风

40、悲恸

　　有了我的妖丹泊远很快便好了，我假装不知道泊远还在用血救人，到了夜里，待他睡熟，以妖丹滋养他的血脉，倒也还勉强可以支撑，待到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人再被送来时，严城这场硬仗终于是熬过去了。
　　泊远把小鱼儿接了回来，说要把家人的尸首找一找，或者立个衣冠冢。问遍严城是否有人知道尸首在哪，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死于瘟疫的都统一烧了，找不到的。
　　严城的百姓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既然立衣冠冢，那便要给泊远的父母兄嫂立像，矢口不提泊远侄儿的事，好像之前要砸岑家的不是他们一样，更不提那些被他们故意关在柴房的岑府下人，也不说是谁把疫病病人的尸体丢了进去。
　　对此泊远只是冷笑，不说什么。
　　经过了这件事，泊远的性子不如以前活泼了，有时候还有些阴郁，不知道他多少年才能走出这道坎……
　　官府对岑家所作所为也十分重视，赐了一张厚德载物的匾，让挂在祠堂正中，人们都一边倒的要官府抓那养尸人，一时间严城又回复了之前那和谐美满的景象，而只有我和泊远知道，岑府内，已是满目疮痍，萧条凄凉，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岑府很大，外人都撤出去后，泊远锁了大半个园子，只留了几个下人，只泊远的住处和厨房还在正常运作，大厅和祠堂打扫了出来，棺材铺陆续送来了四口楠木棺，供之后立衣冠冢时停灵出殡用。
　　按照小鱼儿指认的地方去找泊远侄儿的尸首，却什么都没有了，熙熙攘攘的市集，香火不断的古庙，怎么看都有些讽刺。
　　泊远在此站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庙门口的僧人看了我们很多次，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过来搭了话，问我们要不要进去吃斋饭，我对这个兴趣缺缺，但是泊远却好像看出了什么，跟着进去了。
　　僧人引着我们往一条僻静的道路走，一边放慢脚步，一边给这个荒唐的故事补上了结尾。
　　“岑小施主那日被压在了正殿门口的大石板下，庙内戌时无人，岑老爷和夫人的遗体被令兄藏了起来，应当还在贵府内，阿弥陀佛，善恶终有报。”
　　我听到小鱼儿压下了一声哭腔，努力的吸了一下鼻涕，我看到泊远眼神冰冷的看着前方僧人的背影，微点了头，道了声喑哑的多谢，我握住泊远紧紧攥在身侧的拳头，泊远尽量对我笑了一下，却是让我觉得异常的阴森，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隐约间，我觉得泊远好像哪里变了，但想来遭此横祸，性情难免要有些不一样了。
　　按照僧人的指引，我们找到了泊远父母和侄儿的尸首，可是泊远的兄嫂，怕是真的找不到了，于是只放了些生前的衣物，第二日便匆匆下葬了。
　　泊远这几日话越来越少，他在父母的墓前，却难得的说了很多话，却每一句都听的我心疼异常。
　　“爹，娘，我这次回来，本是想跟你们说我和江蓠的事，我们决定成亲了，我好希望……你们能同意。”
　　“爹，娘，我……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此生一定会好好护着泊远，你们放心。”
　　泊远却是突然笑了。
　　“哪有你这么不要脸，说自己值得托付的？”
　　泊远近日瘦了不少，又长高了些，往日的稚气可爱褪去很多，如墨般的眉眼间多了些以前不曾有的神采，但我总觉得，他很不快活，怎么样都不快活，但这症结所在却是不可逆转的。
　　而我，其实也很不对，因为之前把妖丹借给泊远养血脉，最近总是很不精神，感觉时时刻刻要睡过去，可泊远这样，我又不放心，总是想跟着他，希望能尽快帮他熬过这一切。
　　过了不一会，陆陆续续很多人来给岑家上香烧纸钱，又是送花圈的又是送贡品的，莫名的吊唁了起来。泊远却没有跪着，而是站在墓边，略抬了下巴，冷冷的看着这些人，他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我却在泊远一闪而过的眼中，第一次见到了非常浓烈的恨意，这股恨意夹杂着滔天的怨气，我恍惚间竟然觉得泊远变了个人。
　　其中一位妇人，似乎是犹豫了很久，走过来后，竟是径直朝着泊远跪了下去。
　　“大公子和大少奶奶不是染病死的，他们是被那些杂碎打死的，死后丢在了乱葬岗。”
　　泊远依然面无表情，看也未曾看那个妇人，道了声谢，便转身走了，但我看到他脊背在发抖，他在颤抖，我忍不住走上前，想要搂住他，给他一些支撑，他却推开我跑了起来。
　　叮嘱小鱼儿盯着墓地那一边，我一路跟着泊远跑到了乱葬岗，那里一向什么都不会留下，就算不腐烂发臭，也会被动物叼走吃的七零八碎，但我知道，此刻没有什么比这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我们找了好久，终于看到一个腐烂的头颅缠着半根别致的木簪，簪子上本应镶嵌着一颗玉石的地方已被掰断，簪子也染了血污，这簪子，是泊远在家时给哥哥嫂子刻的一对白头簪，身体应该已经被其他动物叼走吃了，泊远脱下麻布，包裹起这颗头，还未拾起，一口鲜血就这样直挺挺的喷了出来，他又一次倒在了我面前，我顾不得许多，连日来不安紧张的情绪，现在都化作愤怒，他怎么可以这样，放任自己虚弱下去，他是要和我过一生的人，怎么才能让他不再痛苦，让他变回曾经的泊远。
　　我驾轻就熟的催出妖丹为泊远调理内息，待他的呼吸平缓了下来，我收起了内丹，握住他的手靠在床边，期待着他这一次也能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