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森林》我是李猜猜

93、契阔4

　　赵隆章问出这话时，林凡先是一惊。

　　林若钦并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赵总已经知道了？”

　　赵隆章笑了笑：“一开始你说起你弟弟的时候我就猜出来你是真的有个弟弟。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刚刚莫林看你的眼神就和别人不一样。我就猜他才是你弟弟。”

　　林若钦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赵总很敏锐。他的确是我的弟弟。”

　　赵隆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他拿起莫林留下的信封，前后翻看了一下：“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应该是赵意强留给志雄的信。”

　　“这您都知道？”林凡有些惊讶地问道。

　　赵隆章笑了笑：“他来我家的时候，我都已经懂事了。我能猜出来他应该是哪个牺牲的干警或者是我父亲的线人的孩子。而干警是可以拿国家抚恤金的，线人性质就不一样了。更何况，他给我的吊坠上有赵意强的名字，这事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林凡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赵隆章把信封递给林若钦：“帮我锁到安全的地方。就算来贼都找不到的那种，等下次志雄来了，交给他就行了。”

　　林凡撇着嘴，有些不屑。

　　赵隆章知道，他从始至终都对章志雄带着这样或那样的偏见。

　　只要赵隆章一提起章志雄，林凡的表情就变得好像扭在了一起似的。

　　“说吧。”赵隆章直截了当问道，“你对志雄到底有什么意见？”

　　林凡瘪着嘴，半天才哼哼唧唧道：“一开始不喜欢他是因为觉得他抢了我老板的男朋友。可是当我看开的时候，我又觉得他和那个叫吴晓宇的警官不清不楚的，伤了龙哥你的心。你为了他们不得不身陷毒品之中，可是他呢？帮你做什么了？除了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上你，还会做什么。太TM恶心了。”

　　赵隆章笑了笑：“那又如何呢，第一次我中的可是火狐狸，如果他不帮我，我真的就要暴毙而亡了。只是后面是我自己意乱情迷，又怎么怪得了他呢。”

　　“那也不能把这事儿撂在我的头上吧。”林凡不满道。

　　“怎么着？你不满意？”赵隆章斜着眼睛瞟着林凡，眼里带着几丝愠色。

　　林凡悻悻，虽然有些不服，却又不敢继续说什么，只得道：“这我哪敢呐！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给我开工资的好不好。我能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最好。”赵隆章哼笑了一下。

　　林凡又补充道：“不过，我今天本来打算让你的章警官来接你。可是他不同意。我就觉得，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过就是利用你罢了。”

　　“那又如何，”赵隆章不以为意，“我不就是干这个的。他利用也好，没利用也好，我们能说什么，做什么？不都是为了心底的那丝正义吗？你觉得，以我的本事，想要搞侯新华，就真的搞不了吗？如果不择手段，我也可以比他更狠。可是，我不能这么做。郭烨也好，徐行也好，都已经让我的心碎了一次又一次了。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再发生任何事了，你明不明白？”

　　林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隆章觉得，像林凡这种冲动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个工作。

　　他不像徐行。

　　徐行至少顶着为恩人报仇的那个气在支撑。可是林凡又是为了什么呢。

　　林凡却似乎看穿了赵隆章的心思。

　　他靠在沙发上，一脸严肃：“我知道，你对我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没关系，这都不重要。只要我没伤害你和钦姐，没做出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我就能证明给你看。”

　　听到林凡的话，赵隆章尴尬地咧了咧嘴角，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笑，还是对他保持严肃。

　　可是林凡却又道：“我知道你对章警官的感情不一般。可是也是你自己说的，他是体制中人，你不能为了你而伤害到他。他这一次肯定是为了调查侯新华，而暂时离开警队，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去的。到时候你怎么办？我看着我们老板为了你拼上性命，为情而死。而现在你是我的老板，我不想再看到你重蹈覆辙。”

　　赵隆章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

　　章志雄几天来在公司的表现都跟一个初入职场的菜鸟一般，能犯的，不能犯的错误几乎都让他犯了个遍。

　　反倒是这些错误，倒让言静阁对他看得没有那么严了。

　　章志雄也觉察出来，言静阁从始至始就是看着他的，怕他会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来。

　　可是他们越想让他出事，他就越不能出事。

　　而且这段时间里，章志雄倒是极致地发挥了他富二代纨绔子弟的特性来。

　　闲暇时间不是和办公室里的女孩子聊天，就是蹭别人的零食。

　　本来一片安静的办公室在章志雄的带动下竟变得十分的“接地气”。

　　侯新华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的场景，哼笑了一声：“阿七，你觉得他像不像装的？”

　　言静阁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在警局也挺受欢迎的。就是一办案子的时候才凶的吓人……”

　　“还是盯紧点。”侯新华沉声道，“另外，他下班去做什么？”

　　“他去了那家酒吧。”言静阁不紧不慢道，“要不要查一下。”

　　侯新华摆了摆手：“算了，那个酒吧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宫家不涉及这一块，而且他家背景深，不好招惹。”

　　言静阁点了点头：“那晚上我要不要……”

　　“帮我看看，他去那做什么，会和谁聊天。”侯新华皱眉道。

　　“是！”

　　-

　　下班后，章志雄一如既往地跑到宫少的酒吧。

　　章志雄从前是从来都愿意参加像宫少的这种嘈杂聚会。

　　而现在倒是很热衷。

　　宫绍卿觉得，多半是因为从前的身份不被允许吧，现在倒是很放飞自我。

　　他拉着一个money boy走到章志雄身边道：“怎么样？玩大一点？”

　　那个MB倒是很识相，直接攀在章志雄的肩膀上开始上下其手。

　　章志雄也不拒绝，拉着MB便出了酒吧。

　　走到停车场，MB给章志雄叫了一个代驾。

　　代驾载着二人便去了禄存酒店。

　　言静阁恢复阿七的模样，静静地跟在章志雄的车后，看着MB搂着章志雄进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章志雄却出现在赵隆章别墅里。

　　“莫林这招金蝉脱壳还真是厉害。”章志雄对赵隆章道。

　　赵隆章尴尬的笑了笑。他本来一直想把章志雄拉离自己的世界，可是章志雄却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

　　“我不是说……”赵隆章刚想要说些什么。

　　章志雄却一把搂住赵隆章的脖子：“哥，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这么做也有我的苦衷。”

　　“你的苦衷？”赵隆章推开章志雄，“你的苦衷就是放弃你那身警服？”

　　赵隆章说这话时，身体不由自由地颤抖着。

　　章志雄知道，那身警服对赵隆章来说有多重要。那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

　　章志雄低下头，不敢看赵隆章，沉声道：“其实，是刘局跟我设的局……”

　　“真的？”赵隆章有些疑惑，歪头看着章志雄的眼睛。

　　章志雄点了点头。

　　就算一开始这事是他提出来的，那也是刘宏民想要得到的。他抬起头，一脸真诚地看着赵隆章。

　　似乎他诚恳的眼神说明了他的心思，赵隆章也没再逼问。

　　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章志雄继续解释道：“虽然我们手上目前的证据能一举扳倒唐宁，可是对于侯新华……”

　　提到侯新华，章志雄都不免叹了一声。

　　赵隆章知道，再如何，侯新华将他养大。

　　虽然他养着他，却也只是把他当成一颗棋子。

　　可是章志雄的心里却依然有一个难以逾越的坎。

　　章志雄抬起头，看着赵隆章的眼睛，又继续道：　“赵意强留下的东西，虽然能证明他有罪，却根本扳不倒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一 天，他还是会卷土重来。我不希望再有人为此牺牲了。我知道，你跟着张鹰宣过誓，当年宣誓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我愿意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公正执法，清正廉洁；不怕艰苦，不怕牺牲……这是警察的誓言，也是我的誓言。”

　　赵隆章喃喃吟着。

　　一声声，一句句，像一曲悲壮的战歌，直穿心头。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不怕艰苦，不怕牺牲……”

　　章志雄也跟他一起复述着。

　　林若钦站在厨房门口，轻倚着门框，远远地看着二人。

　　就像是看着一场送别英雄的。

　　她亦跟着二人轻喃着：“不怕艰苦，不怕牺牲……”

　　这是一座森林，一座漆黑的森林。

　　林中没有一丝光亮，更看不见前进的方向。

　　他们就这样在这黑暗的森林里走着，寻找着方向。

　　哪怕林中布满荆棘，哪怕他们满身鲜血淋漓。可是，他们都不曾停下脚步，也不能停下脚步。

　　因为荆棘林的那一头，是所有渴望被他们保护，需要他们保护的人。

　　他们所背负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不用陷入这片荆棘之中吗。

　　看着那兄弟二人，林若钦有些尴尬。

　　她不知是站在这里等着赵隆章喊他，还是直接过去。

　　赵隆章此时也看到了林若钦站在那里，便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若钦轻轻抹了一把眼角的润潮，微微抽了抽鼻子，走到二人跟前，将那那封信交给章志雄，道：“这是莫林放在这里的。说是你的东西。”

　　章志雄抿了抿嘴，隐去眼角的泪光，道了声谢，接过信封。

　　他打开信封，第一句话便是：【亲爱的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吧……】

　　章志雄微微抬起头，瞟了一眼赵隆章：“这……”

　　赵隆章笑了笑：“你先看，我去书房了。有事找我。”

　　林若钦也识相地向客房的方向走过去。

　　赵隆章回到书房，有些担心章志雄。

　　那封信应该说是他的亲生父亲留给他的。

　　赵意强当年做为章荣勋的线人、合作伙伴，他从一个小混混一直混到称霸一方的大佬，终于与侯新华碰上面。

　　侯新华掌控着整个风波市的所有□□，恶势力，甚至所有非法的买卖。

　　他收集了侯新华的犯罪证据，可是却被侯新华发现了。

　　侯新华派了一伙混混，以帮派内斗为由，将赵意强暗杀，还把赵意强夫妇描绘成了无恶不做的大恶人。

　　可是当章荣勋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想要给赵意强洗脱罪名，将侯新华绳之以法的时候，章荣勋却也牺牲了。

　　赵意强就这样背着恶人的锅背了二十年。

　　直到他留下的这串证据重见天日。

　　可是，过去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侯新华的许多证据已经无法完全证明他的那些恶行。

　　赵隆章双手撑着头，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

　　若不是发现了侯新华公司和他们公司之间的交易账目的异常，赵隆章可能还要等许久才能怀疑到侯新华的身上。

　　可是章志雄却要面对侯新华这个人。

　　再如何也是养他长大的人。

　　他心中的那道坎要如何渡过。

　　“哥……”章志雄站在书房门口。

　　赵隆章抬起头看向章志雄。

　　章志雄双眼微红，眼角藏泪，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

　　赵隆章走过去：“你……没事吧。”

　　章志雄一把搂住赵隆章的脖子：“我们不是亲兄弟，真的是太好了。”